“我說了,這不是你的錯,你能不能不要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啊?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老好人思想,特別特別讓人抓狂?”話音未落,紀青靈自己先愣住。
她瘋魔了嗎?怎麼會將火氣撒在肖慕身上?
肖慕也愣住,青靈煩他了,她煩他了,她覺得他就是個沽名釣譽的累贅?
他有一種現在就切開胸膛,把心挖出來捧給她看的衝動。
可是,這也只是衝動。
一股悲愴的情緒從心底緩緩升起,漸漸地匯聚成一股寒意。
他的眼神一點點冷下來,點了點頭,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肖慕!”着急下,紀青靈來不及細想,直接從身後抱住了他的腰。
已經出懷的腹部擠壓在肖慕身上,她才驚覺自己的失態。
倏地收回手後退兩步,紀青靈的聲音裡帶着懊惱和小心:“對不起肖慕,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就是心裡有點煩……
你,不要生我的氣,不要走。”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肖慕再轉身時,眉宇間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和溫暖:“我沒有生氣,我也不是想走。
我是想去幫你追墨白回來……”
“不用!”避開肖慕心疼隱忍的目光,紀青靈扯了扯嘴角:“沒事的,你也知道,墨白就是那樣一個人,不管我對誰好,他都會吃醋,連煊兒都不放過。
他也就是發發小脾氣氣一陣子,一會兒就沒事了……“
遲疑一下,紀青靈又道:“你也別生他的氣,這場仗打得窩囊,他心裡憋屈。
其實,他說那些話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心疼那些屈死的戰士們。
雖然雲城大軍不是他手下的兵,但作爲在戰場上滾過來的人,他還是覺得糟心。
你素來大度心善,不要和他斤斤計較,好嗎?”
其他人看着肖慕和紀青靈大氣都不敢出,小姐(王妃)嘴裡的男人,是智親王沈墨白嗎?
肖慕一瞬不瞬地瞧着紀青靈,她不看他,從頭到尾她都不看他。
她的心遺失在了沈墨白身上,即便沈墨白說出那樣過分,那樣傷害他的話,她心疼的,還是沈墨白。
她可知,他肖慕從來都不是個大度心善之人。
爲何要心善?爲何要大度?
沈墨白那樣擠兌他,那樣嘲諷他,他爲何不該和他斤斤計較?
呵!斤斤計較啊?
沈墨白無理取鬧乃是心裡憋屈,他肖慕若是不依不饒便是斤斤計較嗎?
心裡焉地升起一股暴虐,這陌生的情緒令肖慕如此難以忍受,他幾乎漠視着面前深愛難捨的女子。
然後,他猝然轉身,帶着所有人同情驚愕的眼神,帶着紀青靈疑惑的目光,決然向大帳走去。
“肖慕!等等我們,我們一起商討一下下一步的攻城計劃……”
話都沒喊完,紀青靈已拉着雲威和溟烈向大帳追去……
看着一個個遠去的身影,冷夜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了王妃的背影上。
眸中滑過些些矛盾,如同影子般,他悄然轉身。
僻靜之處,一道紅色的身影傲然挺立,如同一柄凌厲的劍,直指蒼穹。
靜靜地注視了這道身影十秒鐘,冷夜才上前拱手道:“王爺!”
“如何?”沈墨白的聲音平淡無波,哪裡還有方纔的盛氣凌人和小雞肚腸,皆是與往常一樣的睿智與沉穩。
他並未轉身看冷夜,目光只平視着遠方,眼眸深邃又寧靜,叫人看不出情緒,卻寬廣得令人想掉眼淚。
“果然如王爺所料,王妃將心中怒氣都撒在了肖慕先生身上。
肖慕先生孤傲高潔,受不了王妃這般,惱了……”
“那青兒可有追上去討好他?”問這句話時,沈墨白的聲音裡帶着淡淡的寥落,以及不易察覺的憂慮。
“有!”下意識地看一眼面前這個男人的背影,冷夜道:“肖慕先生一走,王妃就急了。
現下,王妃已拉着雲威和溟烈追上去了。”
“嗯!”默了默,沈墨白突然問:“虎賁軍那裡準備得怎麼樣了?”
“都安排好了,虎賁軍都沒有和肖慕先生相處過,不瞭解肖慕先生的爲人。
眼看着王妃這般心疼討好肖慕先生,甚至……甚至因爲肖慕先生冷落王爺,定然會心存不滿。
如果此時將肖慕先生乃西京先帝滄海遺珠的消息傳出去,肖慕先生想繼續在軍中立足,怕是十分困難。”
“嗯!做得好!”沈墨白的聲音淡定從容,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且密切關注肖慕的動向,不能讓他因爲這件事擅自離開,更不能讓他因不堪承受選擇自盡。
就算是軟禁,也必須得將他安全帶回皇城。”
“屬下明白!”深吸一口氣,冷夜鼓足勇氣,道:“王爺,屬下有一事不明,請王爺賜教!”
“說!”
“屬下想知道,王爺爲何要往肖慕先生身上潑髒水?”
“因爲有一個人,他在時時刻刻關注肖慕的動向。”
“一個人?何人?”
“一個我們找了很久很久的人,一個帶着天箏長公主逃離我們視線的人。”
“啊?”冷夜大吃一驚:“王爺?您說的,可是那個懂催眠術的重瞳者?”
“嗯!”點點頭,沈墨白道:“倘若本王所猜不錯的話,那人眼下就在西京。
或許,他藏在宛京,或許藏在這三座城池裡。
或許,他就藏在我們的大軍之中。”
冷夜驚得目瞪口呆,他覺得,王爺的想象力實在太豐富了。
可是,王爺的判斷力是那樣強悍,他跟隨王爺二十多年,從來沒有見到王爺判斷失誤過。
這樣的王爺,讓他沒辦法不信,卻又不敢相信。
“王爺?您的意思是,用肖慕先生,將他引出來?”
沈墨白沒有正面回答冷夜的問題,而是輕聲嘆道:“冷夜,他着急了。
所以,這場決戰很快就會結束。”
“着急?他爲什麼要着急?肖慕先生又不是他兒子……”
話一出口,冷夜就愣住了。
一個萬分大膽的念頭出現在腦子裡,他的思維一下子就死機了。
“呵呵!”沈墨白笑了,他的笑聲裡帶着點無奈,也帶着點點宿命般的憂傷,“萬一……肖慕……是呢?”
萬一肖慕是呢?
肖慕先生,是便態殺人狂頭頭的兒子?是那個帶着絕手藥王、馮天佑、天箏長公主、假K還有水生,誓死效忠K的重瞳者的兒子?
王爺這是看小說太多了,還是看小說太多了,還是看小說太多了啊!
皺皺眉,冷夜硬是將到嘴邊兒的話嚥下去,低聲道:“若是像王爺所說着樣,那人乃是肖慕先生的父親,他當爲王妃冷落肖慕先生着急纔是。
可眼下,分明是肖慕先生冷落了王妃,他爲何還要着急?”
掩去眸中的憂傷,沈墨白不答反問:“本王且問你,肖慕爲何會冷落青兒?”
“自然是王妃心疼王爺,肖慕先生心如死灰……”
“是啊!他心如死灰,他倒是個明白人,什麼都看得透,什麼……都能捨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