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肖慕先生來到別雅當鋪的時候掌櫃心中挺糾結,宮裡的東西,要麼是被太監宮女偷出來的,要麼就是皇上娘娘們的賞賜,肖慕先生光明磊落,他來當的,自然都是御賜之物。像這種東西,要麼一夜暴富,要麼便會連累全家,甚至有可能丟了身家性命。
所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掌櫃咬咬牙,正想着該如何黑了這些東西,還不得罪肖慕先生。哪想,那肖慕先生卻是個愣頭青,一張嘴就是五千兩銀子,差點沒把掌櫃樂瘋掉。
被這種乾乾淨淨的人帶來的東西,就算是御賜的,也絕無後患,所以,他便起了貪念,直接開了張死當的當票。
眼珠一眼,索性不再裝傻,直接換成了耍賴:“這位小姐?甭管您是肖慕先生的什麼人,這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死當就是死當,五千兩的價格,可是肖慕先生自己開的。”
“好一張伶牙俐齒!也就是說,哪怕是皇上的御賜之物,也一樣可以當,且,還是死當對不對?”
“對,對!”掌櫃忙不迭地點頭。
“如此!”脣角一彎,紀青靈笑起來。
掌櫃只覺眼前一亮,竟如百花盛開,尚沉浸在如癡如醉的笑容中,便聽小美人又道:“如風!”
“屬下在!”瘦矮的黑臉漢子應了聲,便將左手放在了櫃檯上,掌櫃尚不明白他要幹什麼,他已接過小美人手中血跡斑斑的舊匕首斬了下去。
頓時鮮血飛濺,四根血淋淋的手指留在了櫃檯上。
“啊!”掌櫃一聲慘叫,險些嚇暈過去。
他有想過對方會恃強凌弱強行贖當,甚至大打出手,但着實沒想過對方會自殘。
不待他反應過來,紀青靈已經出手如電,迅速將染血的匕首塞進了他的手裡,掌櫃立時呆住。
“掌櫃的有恃無恐,是覺得六扇門就在附近我們不敢強行贖當吧?”
將因失血導致面色蒼白的如風扶到椅子前坐下,紀青靈冷笑道:“若此時六扇門的官爺們進來,我告訴他們,掌櫃的欲調戲非禮我,我哥哥阻撓卻被掌櫃行兇切斷了手指,你說,官爺們會不會相信?”
終於回過神來,掌櫃的眼睛倏地瞪圓了:“妖女!你莫要血口噴人,他的手指,明明是……”
“噢?誰看見了?你說是他自己切的,他和我卻說是你切的。你看看,眼下兇器不就在你手裡麼?而且,就算當堂對峙,也是二比一我們勝。”
掌櫃的氣勢頓散:“你,你們想怎樣?”
“想怎樣?”紀青靈邪魅一笑:“你懂的!”
掌櫃大汗淋漓:“可是,這兇器……”
“兇器?”紀青靈苦惱地皺皺眉:“這哪裡是兇器?掌櫃的好好看清楚,這明明是你日常給花盆鬆土用的舊匕首嘛!”
猛地一愣,趕緊拾起匕首細看,待看清楚刀柄上清清楚楚的“別雅”二字時,掌櫃頓覺頭暈目眩:“你,你,你們……”
“別急,別急,有話好好說!”單手撐在櫃檯上,紀青靈笑眯眯地捏起一根手指,和她方纔捏起匕首時的姿勢一模一樣,直瞧得掌櫃腿肚子抽筋。
“掌櫃的也說了,皇上御賜之物也能當,且是死當。”扭頭一指如風:“你知道我哥哥是做什麼的嗎?唉!真要命,我哥哥乃是公主府的廚子,正是皇上賞賜給天箏長公主的呢!”
啪地一聲,公主府的腰牌被拍在了櫃檯上。
掌櫃終於明白自己碰到惹不起的硬茬了,一咬牙,沉聲道:“這位小姐!我給你們贖當,只是你哥哥的手……”
“好說好說!”紀青靈呵呵笑道:“不用贖當!我們做個交易好了!”
“如何做?”
“你看,我哥哥被你切掉了四根手指,你便將肖慕先生在你這裡當的九件珍品賠給我們四件,另外,你欲非禮我,賠償我五萬兩銀子吧!”
“啊?”掌櫃的身體一晃,要不是身後有個櫃子撐着,只怕一下就栽倒在地了。
如風死憋着讓自己顯出一副失血過多奄奄一息的樣子,可差一點就破功笑起來,幾乎要將自己整成內傷。
“看來掌櫃是不願意了!也罷!待掌櫃的下了大獄,興許您這店鋪的新主人對我的提議感興趣呢!”
撣撣衣襟站直,紀青靈擡腳往外走:“哥哥?你先忍一忍,我這就叫官爺們進來。哦!那個是不是鳳棲鳳將軍啊?聽說鳳將軍和肖慕先生是至交好友呢!”
“小姐!我同意,我同意!”終於喊出聲,掌櫃的表情已如死了爹孃老子。
小心翼翼將從肖慕那裡騙來的九件珍品一件件取出來在櫃檯上擺好,又取出五萬兩銀票遞給紀青靈,掌櫃看向她的目光幾乎要殺人。
紀青靈理也不理他,一件件審視下來,伸手便取了之前如風報給她的最值錢的幾樣東西——翡翠金蟾戲水壺、金玉滿堂擺件和花團錦簇八十一東珠冠。
眼見小美人的手還要伸向那對極品羊脂玉鐲子,掌櫃終於慘叫一聲癱倒下去。
將四隻盒子仔細裝好遞給如風,紀青靈這才從袖袋中取出針包走進櫃檯裡,在掌櫃的人中、合谷等穴位上輕刺幾下,見掌櫃悠悠醒轉過來,一伸手,往他嘴裡塞了顆藥丸。
“我好事做到底,再送你兩粒速效救心丸吧!”從藥包中又取出兩粒藥丸放在櫃檯上,紀青靈笑道:“你其實賺大了,我自制的速效救心丸,連皇上都沒福氣吃呢!”說罷,衝掌櫃揮揮手,帶了如風揚長而去。
他們剛離開,裡間便走出一羣人來。領頭的男人身材高大,面如冠玉,只是眉眼略顯陰柔。
他並不看癱軟在椅子上的掌櫃,而是兀自走到櫃檯前,伸手捏起了那兩粒藥丸,凝視良久,竟用絲帕包了小心翼翼地藏進貼身衣袋裡。
掌櫃猛地擡頭,看清來人後大驚失色,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哭號道:“王,王爺!小的無能……”
“是無能!”看都不看他,伸手捏起櫃檯上一根染血的手指丟過去:“這般拙劣的伎倆都識不破,本王留你何用?”
掌櫃下意識地拾起手指,覺得手感不對,忙對着陽光仔細察看,待看清楚後,嗷地慘叫起來。下一秒,已被人拖了下去。
男人嫣地一笑:“走!隨本王去會會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