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爲了探查送信人的底細,二則也想知道信上所言真假,沈昊辰很晦澀地將紀青靈回到皇城的消息迅速傳遞進了後宮。
女人嘛!最喜歡的就是勾心鬥角你死我活,那就讓紀青靈先適應適應吧!
話說,紀府最近不知道惹上了哪位煞神,實在有點衰。
沈昊辰倒要看看,唱這齣戲的主角,到底是不是給他送信的人。
同時,他也很期待紀青靈會如何接招。
當然,作爲皇帝,他不介意落井下石,給紀青靈設置幾塊絆腳石。
原本信心滿滿穩操勝券,可這會子乍一聽見紀青靈來了的消息,沈昊辰才發現,這一開始,棋局居然就被紀青靈打破了。
沈昊辰的目光下意識地掃向喜祿,卻見喜祿正面色呆滯地瞧着他,一幅老奴耳朵不好、腿腳不便、老眼昏花,紀五小姐壓根不聽老奴的挫敗模樣。
咳咳!人都說人越老越精,這宮裡的娘娘們哪個不給喜祿幾分薄面?
偏偏這個紀青靈,每每都能弄得喜祿如此措手不及。
到底是喜祿真的太老了,還是?沈昊辰心頭浮起一絲絲懷疑。
不過,來了就來了,橫豎今日她進來了就別想再出去。
使了老鼻子勁兒,總算把那口該死的梨嚥下去,沈昊辰喘着氣道:“紀青靈?你可知罪?”
一來就想給她下馬威,沈昊辰看樣子確實梨吃多了,被噎得不輕。
“知道!”紀青靈不卑不亢。
“噢?何罪?說來給朕聽聽。”
“民女不該羞憤之下意氣用事離家出走,更不該爲了散心到處亂跑,害得肖慕先生護徒心切愛屋及烏前去尋我,從而累及了肖慕先生的名聲。”
肖慕,對不起了,全天下都知道咱倆私奔了。
爲了墨白的安全,也只能由你和我一起背黑鍋了。
不過紀青靈這話說得着實有水平,便是私奔,也保全了臉面。
弟弟擔心姐姐,求師父前去尋找。
師父愛徒心切,不顧忌個人的名譽追尋而去。
神仙先生果真是個與衆不同的世外高人。
反正真相怎麼樣衆說紛紜,就讓他們自己去猜吧!
這樣的鬼話豈能糊弄得了沈昊辰?唉!梨子又酸又澀,他該將進貢之人殺掉纔對。
騰地一下,皇帝老兒站了起來:“紀青靈?你以爲朕問你的是這個?”
簡直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這是要氣死他的節奏啊?
“那皇上問的是哪個?”
方纔紀青靈更衣時直接換了一身白衣,本來作爲醫者,她也更偏愛白衣。
偏偏這身白衣很有意思,通體皆白,唯獨兩隻袖子烏黑一片,乍一眼看上去,就像她的手臂被人砍掉了一般。
大半年不見,紀青靈不但長高了,身子也長開了不少。
比起去年,眼下的她多出了幾分青澀的嫵媚。
然而此時,沈昊辰瞧着她,卻怎麼都花癡不起來。
這樣的紀青靈實在太像沈墨白,便是俯視跪在地上的她,也讓沈昊辰感到莫大的壓力。
沈墨白喜歡黑衣白袖,她就來個白衣黑袖,這不是故意的又是什麼?
這樣的衣着,平白讓人覺得那兩隻手藏得比沈墨白的更加深。
讓人不由自主就會認定這雙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是殺招。
喉結滾動一下,沈昊辰嚥了口口水:“紀青靈?你可知盜取天靈珠乃是何罪?”
果然是拿天靈珠說事,不過,是不是太晚了點?
人都說捉賊捉贓捉姦捉雙,這皇帝老兒的反應也忒慢了點。
天靈珠早都變成沈墨白的便便了他纔想起這一茬,這皇帝老兒也是醉了。
唉!果真,人笨是一輩子的事情。
“盜取天靈珠?”紀青靈吃驚地看着沈昊辰,舉起雙手攤開來:“用我這雙手?皇上您開玩笑吧?”
“就知道你會抵賴,所以朕找來了證人!”
“證人?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上想要民女的命,隨便捏造個理由就是了,還要什麼證人?這宮裡,哪個人不是皇上的證人啊?”
徑自站起來,紀青靈若無其事地撣撣膝蓋上的灰塵。
“大膽!紀青靈,朕沒有讓你……”
“民女領罪,皇上儘管捆吧!”
沈昊辰的話和紀青靈的話同時出口,很顯然,沈昊辰因爲她擅自站起來已經發怒,準備責難。
而紀青靈呢?
紀青靈很主動地伸着雙手,正是二十一世紀犯人被警察戴手銬的姿勢。
這姿勢着實不好看,但卻顯得很順從,甚至,還帶着些頹廢。
如此,非但彌補了紀青靈不得皇命擅自起身的過錯,還顯得她十分誠懇。
開玩笑,皇帝不讓她起來她就要跪死在這裡嗎?
橫豎跪死了她也討不到半點好處,她爲什麼還要跪?
沈昊辰不是刁難她嗎?不是拿天靈珠說事兒嗎?那她就把自己送上門來好了。
只是,想要拿下她紀青靈,沒那麼容易。
因爲,沈昊辰是個要面子的皇帝,偏偏紀青靈進來的時候,忘了關乾清宮的殿門,而喜祿公公亦非常配合,老眼昏花地沒有發覺。
此時,那兩扇雕刻着羣龍的大門,便華麗麗地洞開着。
所以,候在門口的一大羣人,便將紀青靈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當然,紀青靈擅自起身他們沒看見,誰敢窺視乾清宮啊?
非禮勿看,非禮勿言,非禮勿聽。
前兩條他們都能做得到,可是,非禮勿聽?怎麼勿聽?把耳朵掏聾嗎?現在也來不及了吧?
看着面前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女子,沈昊辰的鼻子都要氣歪了。
這是認罪的態度嗎?這是挑釁,是紅果果的宣戰。
“你威脅朕?”
“威脅?呵呵!皇上當真會說笑,您是君,草民是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君要讓民死,民女便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威脅皇上啊!”
自古以來,上位者基本上沒有一個會將老百姓放在眼裡的。
然,誰都知道,老百姓乃國之根本。有了民,纔會有君。有了民,君才能穩坐他的江山社稷。
因此,便是歷史上最嗜殺殘忍的帝王,也不敢說自己可以不依靠老百姓獨自做大,更不敢直言自己會負了老百姓。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若連這個道理都不懂,要如何治天下服人心?
所以,紀青靈這話明擺着就是控訴。
只是,她的控訴不假言厲色,不虛張聲勢,不惡語相加,更不痛哭流涕。
她就站在這裡,巧笑嫣然。
態度似玩笑似撒嬌,言語半真半假,卻步步緊逼,直接將皇帝逼到了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