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忌拿了個木椅過來,又墊上了一個軟墊,他剛放上去,東陵天就伸了手過來。
“四皇子……”魏無忌一怔,眼看着東陵天將手按在軟墊上,左右都按了一按,然後安心地收回手去。
“北堂小姐,這軟墊很舒適,你可以放心坐下了。”東陵天對北堂妖說道。
北堂妖纔不信他這鬼話,只道:“多謝四皇子。”
北堂策就坐在東陵天左手邊,然而北堂妖卻在東陵天右手邊,隔着一張圓桌,北堂策很是擔心北堂妖。他的目光牢牢鎖定在北堂妖身上,生怕東陵天又難爲她。
魏無忌沒有東陵天的命令,只能退到一旁。他也因爲一上午的忙累而腿腳不方便,可東陵天恍若未見,也沒開口讓他坐下。
“北堂小姐,你能否再爲本王把把脈,本王最近還覺得沒什麼胃口,是不是腸胃也有問題了。”東陵天莫名其妙提出這個要求,北堂妖心裡的警惕又重了一分。
她將信將疑地搭上他的手腕,打算他一有異動,她就趕緊收回手!
可她哪裡有練過武的東陵天動作快?
東陵天瞬間翻轉手掌,用力將她手腕一握,而後順勢而上,抓住她的手,眉眼逼仄。他冷聲道:“北堂瑤,你竟敢謀害本王!”
北堂策驚得站起,立即就要上前來攔架。
內堂裡,只有北堂妖和北堂策,外加一個魏無忌,北堂妖真可謂是孤立無援!就連北堂策都自身難保,她還能如何?
東陵天就是吃準了剛剛陳周之遣走了內堂所有人,而陳周之和夜煌又不知何時離開了,這屋內,北堂策是幫兇,魏無忌是證人,他倒要看看,北堂妖還能怎麼辦?
誰料北堂妖比東陵天想象之中的還鎮定,她並沒有掙扎,也沒有避開東陵天的視線,而是一片坦蕩地望着他,眉眼寧靜平和,看似心神寧靜,彷彿並沒有被東陵天給嚇到。
東陵天倒是對北堂妖有了些許改觀,這女子,若是爲他所用,一則可成爲他的助力,二則姿色雖不上乘,可氣質清冷,秋水風骨,讓他都忍不住多了一分心動。
然而皇圖霸業面前,女人不過是浮雲,他最看中的還是北堂妖的能力!
“四皇子。”北堂妖輕聲開口道。
東陵天心神俱顫。那一刻,她的嗓音溫柔親和,竟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北堂妖絲毫沒有遊移,她知道,整治東陵天這種人,只能硬碰硬。東陵天不是憐香惜玉的人,若是她痛哭求饒,反而會讓他對她有更重的殺心。不如就讓他保持着對她的反感,至少這樣對北堂妖而言最安全。
“您說民女謀害您,可民女什麼都沒做,四皇子是不是誤會了?”她輕聲細語,並沒有露怯,而是迎難而上,似乎妄圖和東陵天講道理。
東陵天脣角一挑,竟是笑了,他又將北堂妖的手握了一握。隔着輕薄的布料,北堂妖能感覺到他掌心厚實的溫度。
這個男人,到底想做什麼?北堂妖凝眉。
北堂策只能
幹看着,這讓他對自己失望透頂了。這一整日都是這樣,他在東陵天面前毫無反手之力,只能讓北堂妖挨他的欺負!這對北堂妖不公平!
“北堂小姐甚是聰慧呢。”東陵天深深望了她一眼,正要鬆開手,饒過北堂妖,卻不想聽見一聲幽沉幽沉的話。
“天兒,你在做什麼?”
夜煌來了!
北堂妖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他方纔去哪兒了?
轉而北堂妖反應過來,夜煌又不是她的誰,她關心他做什麼?於是她扭回了頭。
可那一刻,夜煌面上的神情還是映入了她的眼簾,並且揮之不去。
夜煌並沒有笑,可你看着他的時候又覺得他是在笑的,那種矛盾感在他身上竟也不顯得那麼矛盾!最令北堂妖心裡不安的是,他盯着東陵天抓住她的手,眼神那麼狠厲,就如那日在酒樓上,他似笑非笑地廢了一個侍衛時的眼神!
東陵天自然也察覺到了夜煌的眼神,他心裡暗自發笑,今日竟然讓他抓到了夜煌的把柄!
“北堂小姐,”東陵天狀似無意地開口,一邊鬆開了握住北堂妖的手。
北堂策飛快上前,將北堂妖拉到一旁的安全之地,至少是在他的保護範圍之中,他對北堂妖看如珍寶。
東陵天一手垂下,一手負在身後,他面朝夜煌,兩個男人面對面對上,眼神不動聲色,卻在無形的空氣裡廝殺。
“北堂小姐的醫術很不錯。”忽然間,東陵天說道。
北堂妖早就懶得理他了,她跟着北堂策退了幾步,恰好又退到了魏無忌的身邊。
“本王知道。”夜煌望着東陵天,緩緩說道。
北堂妖一怔,她以爲東陵天是在跟她說話,原來他是在跟夜煌交流嗎?
她皺了下眉,夜煌是不用說,看似溫潤如玉,和氣溫善,但手段極其狠厲,人也惡劣,還老是跟着她!而東陵天呢?這倆貨不就是一個半斤一個八兩?
北堂妖自己搖了搖頭,這東陵國看來也是動盪不安了,這倆人之間都有問題,天下大亂也是遲早的事情。
身在亂世,什麼又是最重要的呢?當然是錢和糧食,沒有錢,買不到糧食。同樣,到了一定時候,糧食也是無價的。想要好好活下去,將北堂家做大做強,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短短几個瞬間,北堂妖想得明明白白,她一邊揉動手腕,那被東陵天抓過的地方已然是一片青紫,她都不想掀起衣服看看。而目光也慢慢移動着,無意間掃過站在她左手邊的魏無忌。
他暗自打量着北堂妖,只覺這個北堂妖並不比北堂雅出色什麼,而她竟傲氣十足,害得北堂雅吃苦!他最是討厭這種明爭暗鬥的女人,如今北堂妖又展示了一番四兩撥千斤的能力,更加讓他確定北堂妖城府很深這個事實!
是以,魏無忌的眼神變得不可捉摸起來。但聰明如北堂妖,還是看的很明白,魏無忌厭惡她。
厭惡就厭惡吧,人活在世上,又不能讓每個人都喜歡她。再說了,
他們想喜歡她,她還不樂意他們的喜歡呢!人只要照管好自己就好了,別人的事情管太多,也是給自己徒增煩惱!
北堂妖又看向前面的夜煌和東陵天,這二人也是堅定執着,對視了好半晌,北堂妖都覺得他們之間有基情了!
別怪她思想不純潔,實在是東陵天那陰柔的面容和他身上一股說不明的氣息,讓她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愛好。
東陵天,性別男,愛好男。
夜煌長得也還不錯,這二人湊一起……北堂妖竟然也覺得不錯。
然而他們纔不如北堂妖想的那樣,雖然二人看似並沒有分出高下,但在天生霸氣的氣勢下,東陵天已經輸了。後來很多年他才知道,夜煌身上那股氣勢,是王者之勢!
“無忌。”東陵天忽然喊了魏無忌的名諱,魏無忌眼神一抖,很快從北堂妖身上抽回了目光。
“四皇子。”他右手搭在左手上,恭恭敬敬地朝東陵天行了一禮。
“本皇子聽聞你也想學醫來着,既然陳妙醫這裡開了醫堂隨學的先例,不如你也跟着過來,如何?”
東陵天來這麼一遭,讓北堂策和北堂妖都吃了一驚。更別提魏無忌他本人了,他壓根就不知道枸杞當歸黨蔘決明子這些中藥長什麼樣,更別提想學醫了!他從來就不對學醫感興趣!
“四皇子,這……”
東陵天卻打斷他,笑眯眯道:“無忌,你很高興吧?”
魏無忌只能生生吞下自己要說的話,然後艱難地嚥了咽口水,附和東陵天道:“是,無忌非常高興。”
東陵天滿意了,他的眼神嗦向陳周之,風輕雲淡地道:“陳妙醫覺得如何呢?本皇子不強迫你收無忌爲徒,但也希望你能好好教導無忌,如何?”
陳周之在心底呵呵笑道:“不如何。”
然而面上還是要做點面子,不然怎麼拒絕東陵天?
陳周之朝東陵天鞠了一躬,廣袖之下,風骨綽約。他直起身後道:“四皇子所言在下並非不願接受,只是四皇子高估了在下。北堂小姐是因爲有幾年的學醫功底在,又是爲北堂相爺的夫人診治身體,在下才收她爲徒。而這位公子雖文武雙全,但卻從未接受過醫術教導,又已經到了弱冠年紀,在下實在無能爲力。”
東陵天一言不合就冷笑道:“是真的無能爲力,還是假裝無能爲力?”
陳周之道:“四皇子,聖上同意在下來民間診治,是爲了讓在下救更多受苦受難的人。您若是想要讓在下做一些與本職無關的事情,在下只能請示聖上,看看聖上如何定奪。”
這就是活脫脫的在用皇帝壓東陵天了!
北堂妖脣角一勾,陳周之也是很大的膽子麼?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
果然東陵天也是這麼問:“陳周之,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忤逆本皇子。”
北堂妖心裡對東陵天的智商表達了一下擔憂,她抱着看好戲的心情,紅脣微動,做出了一個口型:“自然是本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