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造者,出來吧。我知道你已經完全降臨了。”
彩虹之上,有一個七色光所組成的人體。這個人體就好像某種CG技術產物一樣,體表種種色彩瘋狂的閃過,以至於他的軀幹部分看起來像是不那麼幹淨的純白。
他是循環往復的神,是週期的神,是雨虹與蛇的象徵——奧舒馬累【Oxumare】。
在某些版本的神話之中,他能夠架起溝通天地的彩虹之橋。而在某些版本的神話之中,他是連接天地的大蛇。
奧舒馬累也是傳說之中含有的,同時具有雙性的奧裡莎。
神在呼喚。
“創造者,我知道你已經降臨了,出來吧,回到我們身邊。”奧舒馬累呼喚着:“你到底在想什麼呢,我的兄弟。你應該已經擁有了足夠的智慧,你會在這幾天之內完成你的使命。這是註定的事情。爲什麼不回到我們的身邊呢?”
他看着下方的城市。
加納科喬的主體,那些巨型建築之間的窩棚,就好像森林裡的苔蘚一樣。
他低聲說道:“因爲你是弱者與殘疾人的保護神嗎?還是因爲別的?”
他並非是以武力的形式說話的。這些話語全都是以“神意”的形式所傳播。所有的人類都會在潛意識之中浮現出他所說的話。
而這種集體層面的精神變化,也足夠讓或然神意識到發生的事情了。
奧舒馬累嘆了口氣:“那麼,我們就只有讓神話再演了。”
這個時候,某種刺目的金光從地面上往上翻涌,好像黃金的沙塵組成利劍,刺向奧舒馬累的彩虹。
是當地的佛教團體的反擊。由於或然神對人類精神的天然支配能力,他們沒有在第一時間進行反抗。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終究會發現奧舒馬累給他們的“宗教體驗”,與他們自己創造的文化體驗有着各種各樣的差異。
於是,他們開始反抗了。
禪唱響徹天空。金色的光彩之中,隱約有佛的形象在行走。
但是奧舒馬累卻並不害怕。
他們的“信仰”所聯繫的對象,還在“不可能”之中。而他已經是“現實”,已經站立在“必然的世界”之內了。
與宗教相關的社會系魔法,對他來說並不可怕。因爲相對於人所想象出來的神,這個時間點的“奧舒馬累”纔是現實的。
彩虹在燃燒。
……………………………………
女孩望着天空之中燃燒的彩虹。
加納科喬靠近赤道,整個城市都被炎熱所籠罩。但是這個女孩所站立的宮殿,卻是整個城市最爲涼爽的建築物之一。這個地方原本是加納科喬的自來水廠,靠近大海,有完整的海水淡化系統與蓄水系統。
前面兩代軍閥在這裡建造了宮殿。這個宮殿雖然沒有什麼設計感,但是用料非常的奢華。聖逐報廢零件構成了宮殿的牆壁與屋頂。乍一看的話,這座建築簡直就是賽博朋克的行爲藝術。
隨後,現在掌控加納科喬的魔咒政府便接管了這裡。
女孩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人。她不大喜歡這種與精靈無關的材料。但是她的導師說這裡是當權者的象徵,所以她才居住在這裡。
女孩看向自己左側那個纏着頭巾的男人:“導師,我要驅使精靈去與那個或然神作戰嗎?”
纏着頭巾的男人名叫瓦達德。他也是一個高級法師。如果只看專業等級的話,他甚至比阿爾馬洛·赫胥黎還要高一級。但是,瓦達德清楚自己的主君擁有怎樣的力量。他在主君面前始終非常小心。
他對那個十九歲上下的女孩,魔咒政府有名的女暴君阿里瑪·赫爾奇說道:“爲什麼呢?最偉大的精靈使者。”
“保護這座城市?”女孩巧克力色的臉上顯露出意思玩味的笑容:“我也不知道。不過這個事情看樣子非常罕見。”
“請不要這樣,我們的主人。”瓦達德躬身道:“您與那些神靈的相性並不好。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且,這件事最終一定會解決的。”
阿里瑪·赫爾奇有些好奇:“是因爲您是一個先知嗎?”
“這是最好的預言,精靈的使者。”瓦達德低聲說道:“不要懷疑,這座城市一定會得救的。”
女孩點了點頭,繼續與欣賞天空之中燃燒的彩虹。
瓦達德則轉身離去。他其實已經陷入了一種“受到欺騙”的憤怒裡。
——那個傢伙,可從來沒有告訴我……
這個時候,阿里瑪·赫爾奇突然叫住了瓦達德:“等一下,我的導師。”
“什麼事情?”
阿里瑪看着瓦達德,神色有些困惑:“您最近,有被脅迫嗎?”
瓦達德表面上不動聲色:“什麼事情?我做了什麼了嗎?”
“可能不是現在……可能是過去?”阿里瑪說道。
瓦達德低下了腦袋。他明白,這是一種“敲打”。他說道:“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爲了您與您的部族……”
“我知道的。”阿里瑪望着自己的導師,說道:“如果您過去真的做過了我不喜歡的事情,我也可以決定原諒你,導師。”
瓦達德對阿里瑪表達了自己的謝意。隨後,他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他的背上浮現出冷汗。
——奧倫米拉……
這個男人在心底裡詛咒。
——你和你的那些神,都應該死去。
會受到奧倫米拉要挾的傢伙,當然不只有瑪德萊納一個人。
瓦達德告訴自己,我沒有什麼需要感到負罪的。
他只是接受了一筆投資,然後收穫了一段預言……僅此而已。
“沒錯,僅僅是一些讓你成爲強大法師的資料而已。”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
瓦達德頓住腳步,說道:“我可是社會系法師,智慧之神。我是有能力送還你的。”
他沒有問“你爲什麼在這裡”,因爲瓦達德知道,這個或然神一定會說“命中註定,所有人剛巧都會在同一個時間段內先後走神”這種話。
“在知道了我的權能之後,你絕對不會那麼做的。”奧倫米拉的語氣很平靜:“我的計劃註定會成功,而你在接下來也仍舊存在戲份。”
瓦達德深呼吸兩次,然後問道“怎麼回事?爲什麼你的下屬會對這座城市展開進攻?”
“因爲他們對我產生了懷疑。”奧倫米拉解釋道:“你有意識到嗎?現在你爲我們施加的社會系魔法防禦已經消失了,局外人已經知曉了我的存在,我的真名,所以我纔會突然出現,跟你們說說話。而在這之前,我甚至都不怎麼跟他們說話。他們對我有所懷疑,也算是正常現象。”
“說什麼?”
“我很感謝你對阿里瑪·赫爾奇所說的話。畢竟他現在要是參加戰鬥的話,對‘我們’的壓力確實不小,而且會讓‘故事’顯得過於複雜而散亂……”
“你的那些下屬已經背叛了你,就算如此,你也要保住他們?”瓦達德看向天上燃燒的彩虹。蛇正在與佛的幻影廝殺。
“只要他們存在,我就能夠更好的生存下去,何樂而不爲呢?”奧倫米拉笑了笑:“倒是你,之後還會有一次戲份的。但是阿里瑪卻不會有任何戲份了。小心一點吧,用魔法掩蓋人羣對‘某一件事’的你,也是某人的目標之一。”
瓦達德突然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什麼意思?你說的是誰?”
他再轉過身,卻發現奧倫米拉已經消失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自己在地面上的影子突然位移。
天上燃燒的彩虹突然墜落了,如同流星一般。
當然,並不是被那些佛門禪唱所擊落。在宗教的體系之中,神對人有着巨大的優勢。
只是奧舒馬累找到了下一個目標。
……………………………………………………
在夏吾的頂樓小隔間之內,三個偵探正在反思自己這一天的探案過程。
“我覺得,我們確實是成功了。”錢光華總結道:“我們確實是依靠以前積累下來的人脈,將這次的事件解決的。但是……”
小田翻了個白眼:“下一次就不一定有這麼強大的‘人脈’了……”
“不一定啊,這一次的委託人可是郇山集團的……的……”
約翰有些好奇:“你真的知道那個傢伙是誰嗎?”
“羅嗦。”
“不知道那傢伙是誰的話,就沒辦法稱之爲‘人脈’吧?”
“就你羅嗦!”
這個時候,窗外突然出現了絢爛的七色光。
小田驚訝的看着外面,嘆道:“這是什麼?極光?我看書上說,這一般只在兩極纔有的吧?奇蹟?”
三個孩子爭着去看天空上的奇景。
因此,他們全都沒有注意到房間內的異狀。
約翰的口袋裡泛着暗金色的光。那是一顆被所有人遺忘了的玻璃珠。準確的說,它曾經是一顆假眼。
一顆屬於普拉文人王子的假眼。
在普拉文人的信仰之中,這玩意與地獄相連。
影子……黑色的東西悄無聲息的從約翰的口袋裡流了出來,滴落到地面上。但是三個孩子對此毫無知覺。一個身材矮小、手掌上有七根指頭的類人怪物從影子裡無聲的上浮。他手中是高高揚起的砍刀。刀鋒瞄準了三個孩子。
錢光華最先感覺到異狀。他想要回頭,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因爲一隻手捏住了怪物持刀的胳膊。
然後用力一甩。
轟的一下,怪物砸穿了屋頂,落到房子網面。
與此同時,更多的怪物如同從水裡跳出的青蛙一般,從陰影中竄了出來,撲向神父。但神父卻是一連串看不清動作的出拳與收拳,那些怪物就化作了一團團火焰。
神父回頭大聲問道:“約翰,你口袋裡到底是什麼?”
“我的口袋……”這個時候約翰才注意到自己口袋裡的異狀。小田立刻拖着快要嚇傻了的錢光華離開。約翰手伸進口袋裡掏了掏,然後掏出幾枚硬幣和一個玻璃球。
“那個義眼?”神父驚訝極了。
他剛纔仍舊在查閱有關“野生動物騷動”的事件——既然那個寄生蟲引發了某種動亂,那這件事應該會有記錄。
隨後,他就察覺了來自或然神的宗教體驗。
緊接着,他就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受,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怒火”。
他是第一次透過結界感知到這種事情,但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理解了,這是“召喚惡魔”。
在他的文化視角下,這個就是“召喚惡魔”的感覺。
所以他及時趕到了。
但喬爾喬神父卻沒有想到,召喚惡魔的居然不是某一個或者某幾個被矇蔽的孩子,而是一個玻璃珠。那是普拉文人王子嘎嘎德作爲角鬥士被夏吾一拳轟飛的義眼。隨後,錢光華還是約翰之中的哪一個將這玩意撿了回來。
有那麼一瞬間,喬爾喬神父懷疑嘎嘎德居心不良。但是,將這東西撿回來的卻不是嘎嘎德,而是孤兒院裡的孩子——這是不可預判的事情。
——這是有預謀的?
——還是說……普拉文人“地獄之眼聯通地獄”的神話被實現了?
就在這個時候,樓下傳來了尖叫聲。
喬爾喬神父一驚,已然通過結界知道了下方發生的事情。
最先被他打出去的那一隻怪物沒有死。他顫抖着站了起來,想要撲向在後院裡看彩虹的孩子。那些孩子哪裡見過這樣的事情,嚇得哭叫起來。
只不過,由於神父的菜園子裡還有結界存在,所以那個怪物也沒有傷害到孩子。
神父一把將約翰手上的珠子打落到下面,然後對三個孩子說道:“你們比一般的孩子要強一點……算了,保護好自己!”說着自己也跳了下去。
神父的眼睛變成銀灰色,瞳孔化作十字架的形狀。白色的火焰從他身上捲起,然後如水一般涓涓流入地下。房屋的表面、菜園子裡的豌豆藤全都被這白色火焰所沾染,顯露出複雜的花紋。
神父在自己的胸口畫了個十字。
這個時候,神父看到自己的影子突然移動起來了。天空之中,那個或然神突然掉轉了方向。
彩虹如同長矛一般砸向喬爾喬內神父的孤兒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