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幾分鐘之後，和米氫琳一起鑽入某個垃圾堆的赫胥黎發出一陣驚呼：“鬥犬部隊在太空天梯內全軍覆沒？”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還沒有死。”米氫琳咬牙切齒的看着自己的電子膜，忍不住將它捲起來，在地上敲打：“政治正確女怎麼還不回消息啊？電話也不接……”
米氫琳的到來，讓他補充了最近的情報。另外，米氫琳也帶來了新的秘鑰，讓他重新獲得網絡的加持。
但其他的消息，就多少有些……有些……
京都純子來加納科喬倒不是不能理解。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有個防衛者集團的議員出面也很合理。而對面將屎盆子扣他腦袋上的操作也沒有超出預料。基本上每個秘密組織都懂得這種行事規則。
真正讓他擔心的，是菲和夏吾之間的合同。
“芳烴？她就是‘芳汀’這個角色……”赫胥黎喃喃自語。菲之所以會遇到夏吾，是因爲他拜託菲去爲他報個平安。他確實沒想到，這居然促進了劇情的進一步發展……
在《悲慘世界》之中，芳汀將自己的女兒珂賽特託付給冉阿讓之後，劇情就進入了全新的階段。
而菲也確實交給了夏吾一個“任務”。
——這一切，真的是我自己的選擇嗎……
他甚至對自己的意志都產生了懷疑。
“而這個時間點上——我是說，‘芳汀’將任務交給‘冉阿讓’的時候，‘沙威’也再一次出現，和冉阿讓第一次正面對決。”米氫琳認真的說道：“我想，或許你最近有可能與夏吾進行某種戰鬥，因此提前到你有可能經過的地方碰碰運氣。”
“你……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赫胥黎不相信，米氫琳可以靠着這種程度的“計劃”找到自己。
“我毫無疑問對夏吾產生了強烈的‘敵意’——而按照主角屬性的性質，我身上會發生兩種不同的戲劇化發展。我根本找不到你，會和你因爲各種意外失之交臂，找人找到各種‘邏輯上不應該去那兒找的地方’，甚至因爲意外滑稽的死亡；還有一種，就是‘對主角有惡意的敵對分子匯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大的勢力’……”
“所以是後者？”赫胥黎皺了皺眉：“萬一是前者怎麼辦？”
“沒什麼怎麼辦，想要和第六概率魔法爲敵，這樣的風險已經算很低了。”米氫琳搖搖頭：“這種程度的覺悟我還是有的……”
赫胥黎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大概明白爲什麼夏吾對‘成爲搞笑系主角’有那麼深的執念了——恐怕他也明白，如果他的畫風足夠搞笑，那麼你將面對的，應該就是前者了。而現在，他的畫風還很正劇。至少我沒有在第一天就因爲仿星器失控而死亡……”
——雖然仿星器最後還是失控了……
想到這裡，赫胥黎就是一陣後怕。
“我們現在要面對的情況非常惡劣。一股不明的力量正在謀劃什麼事情，已經有一隊鬥犬悄無聲息的失聯。而另一方面，第六概率魔法的影響範圍無限，影響形式不明，想要將他控制住難度重重。”米氫琳正色道：“你現在還有這種決心嗎？”
“當然……”赫胥黎閉上眼睛，然後睜開：“我本就是爲此而來的。我只是因爲神父的保證，所以暫時不與他戰鬥，僅僅是觀察他是否會對人類造成危害——現在情況已經很明確了。”
“現在的喬爾喬內·伯克利太過善良……”
“咳咳。”赫胥黎咳了咳：“如果不是他這麼善良的話，我未必活得到今天。關於這一點，還請不要過分指責。”
“但現在，這份善良確實有可能威脅到這個世界的安全。”
赫胥黎沉默了幾秒，然後點了點頭。
“那麼，你現在有什麼計劃嗎？”米氫琳開口問道。
赫胥黎搖了搖頭：“我原本的計劃，就是用 這雙眼睛去確認敵人的樣貌，同時等待達爾文鬥犬的支援……”
而現在，支援不可能來了。
“兩個方向。第一，調查敵人的真面目；第二，制定對付夏吾的計劃。”
赫胥黎沉思片刻：“第一條沒有任何頭緒。證據太少，無從找起。先討論第二條吧？”
米氫琳問道：“你身上還有多少裝備？”
“粒子束流劍‘盧克’一柄，電量可供使用三十分鐘。長刀一柄，附帶有無視流體的魔法。”赫胥黎冷靜的說道：“蜘蛛式自動機器人三隻，照明彈一枚。手槍一把，麻醉彈八發。”
米氫琳等了一會，然後問道：“就這？”
“‘盧克’的電量還是在聖逐那兒充的。本來是隻剩下一分鐘不到的使用時間的。”赫胥黎聳聳肩。
米氫琳按住額頭：“最重要的閃光彈呢？”
“如果我吝嗇這點閃光彈，你怕是隻能找到我的屍體。”赫胥黎臉色也挺無奈的：“不過我還有一些替代品。”
“什麼？”
赫胥黎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呃，一把黑色的顆粒。這些顆粒很小，三五個加一塊還沒有指甲蓋大。米氫琳用手指彈了彈：“這什麼？”
“煤球？”赫胥黎語氣也蠻不確定的：“那家旅店有燒木炭的壁爐，大概是個裝飾。菲倒是把那玩意點着了……”
“壁爐？在非洲？”
赫胥黎點了點頭：“在非洲。”
“這難道是一件很有地球感的事情嗎？有哪個地球人會在非洲點壁爐的？”
“聖逐僞裝的地球人吧……我猜。”
“話題回來，這個是什麼？”
“替代閃光彈的東西。”赫胥黎低聲說道：“我獲得了一點木炭，然後加水搗碎，捏合成團，風乾，再用涌現系魔法賦予‘快速燃燒’‘低熱高光’之類的特性。這東西會很快的在空氣中反應殆盡，而反應產生的能量也會盡可能的轉化爲光能。”
米氫琳閉着眼睛，稍微感受了一下：“原來如此，我理解了。需要我幫忙再強化一下嗎？”
“確實需要。”赫胥黎點了點頭：“你問我這個，是想做什麼？”
“我得確認一下，你現在有多大把握在重重護衛之下綁架一個人。”
“綁架一個人……是誰？”
“馬克亨納瑞·霍爾德曼。”米氫琳說出了一個赫胥黎沒聽說過的名字。她解釋道：“馬克亨納瑞曾經是奧爾格·劉的助手，並且是奧爾格·劉的最後一任助手。在馬克亨納瑞被辭退的幾個月之後，你就成功擊殺了奧爾格·劉。在這段時間裡，奧爾格·劉沒有來得及找下一個助手。”
赫胥黎一驚：“他是知情者？”
在赫胥黎看來，奧爾格·劉那個實驗室的所有研究人員，都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他們能夠容忍這種滅絕人性的實驗行爲，甚至參與其中，這就是邪惡。
按照赫胥黎原本的想法，所有參與了這個項目的人都需要付出代價。
只可惜他沒有能力將所有的參與者一網打盡。
既然是這種貨色，那麼接下來的行動也就沒有任何道義上的負擔了。
“綁架他做什麼？”赫胥黎問道：“還有，你們是怎麼知道這個人的存在的？”
“夏吾無意之中見過他。他被奧爾格·劉辭退之後，就來這裡，當一個技術部門的主管。”米氫琳說道：“我和純子曾委託他來尋找你。而他當時提出了條件，認爲你的活動範圍很可能和這個人重疊，要求我們保證不會讓這個人發現他……”
赫胥黎點了點頭。雖然他認爲夏吾需要被限制，被封印，但這並不代表能任由他落在大康采恩手中——這是最糟糕的事情。
大康采恩整體認定，主角屬性缺乏作爲商品或商業技術開發的價值，但這不妨礙其中少數個人對這個力量動心思。
也正是因爲如此，米氫琳的計劃不是“將大康采恩的人引過來”，而是“綁架馬克亨納瑞·霍爾德曼”。
“根據我從信息掮客手中購買的情報顯示，馬克亨納瑞是主動要求調來這邊的。實際上，他可以選擇北迴歸線以北的任意一家郇山下屬研發機構，甚至前往北方衛星城也不是不可能——奧爾格那傢伙人品很爛，但水平確實不低。這個人能夠成爲他的助手，在專業領域的素養想必不俗。但他卻主動要求來到赤道區域。這很反常。”米氫琳說道：“而根據你奪回的奧爾格·劉實驗室的記錄來看，他被奧爾格·劉辭退的理由是‘疑似受到魔法操縱/模因污染’。”
“‘疑似 ’……”赫胥黎很快就抓住了重點：“那些實驗體之中，04、44等幾個都具有社會系類型的魔法，但是他們對精神的干涉都很明顯，一般不會用到‘疑似’這個詞。”
米氫琳聲音之中透着一股虛弱感：“而會讓人懷疑‘是不是受到魔法操控’的……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曾經的05、現在的夏吾所持有的‘主角屬性’。”
“你的意思是，因爲主角屬性的力量，所以他來到了這裡——而他有可能成爲對抗主角力量之一？”
米氫琳點了點頭：“如果以這一點爲前提進行思考的話……馬克亨納瑞這個角色確實很重要。奧爾格·劉纔是與‘主角屬性’對抗最久的人。雖然他的出發點就存在謬誤，但思路說不定有可取之處。一個研究人員不會將所有的東西都寫在實驗室的記錄裡。這個人說不定會有點用——話說回來，剛剛是不是有什麼砸在我背上了？”
“這裡是垃圾堆，附近的居民總會扔垃圾吧？習慣了就好。”
“所以你爲什麼非要選這裡藏身……”
“習慣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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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亨納瑞這兩天多少有些忙亂。郇山集團存放奇蹟突變生物樣本的倉庫就在象舍不遠處。大象奔踏也衝擊到了這裡。很多樣本失蹤——或者說，被踩成無法辨識的血肉，只能記錄爲“失蹤”。
如此多奇蹟動物在城市內部失控，郇山集團的這個機構也面臨地方政府的問責——當然，這也就是塞點錢的事情。作爲軍閥，魔咒政府也沒有多麼在乎這個城市的居民。但這毫無疑問讓部門經費再度吃緊。
並且一下子損失這麼多樣本，部門這個月的KPI看樣子也很成問題了。
這多少波及到了馬克亨納瑞。
——跟着劉教授的時候，就不用在乎這麼多事情。
馬克亨納瑞再次嘆息一聲，深感“有一個強大的老大還是比較好”。
他這次出門，目的地是黑市。他這次可是打着“從基因駭客手裡收一批樣本填業績”的旗子的。地下市場的基因駭客都很反感郇山這樣的生物行業壟斷組織，所以他沒有帶太多人，只帶了兩個保鏢。
這兩個保鏢都是專業等級與戰鬥評級並重的法師，魔法選擇的配合上，一個偏重快攻，一個偏重中速，在同一水平裡都是超一流的好手。
對於自己的安全，馬克很放心——畢竟衆所周知，加納科喬的法師普遍不到三級。
三人從太空電梯附近的街區出發，沿着鐵路朝西走。經過三條街之後，他們來到兩座巨型建築之間的一片新建城區。這個街區的建築擁擠而矮小。三人枴了幾個彎，越是往裡走人就越少。
兩個保鏢都是僱傭兵，在本地摸爬滾打很久了，自然知道蛇蟲鼠蟻要在哪裡找。這個區域人流量不多，除了一些暗娼那裡走動的人多一點之外，其餘“生意”都不大有人光顧。基本上，幾分鐘碰不到人是正常的。
所以，他們拐過彎，走近一條巷子的時候沒有提防。
然後，一個保鏢就感覺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這個保鏢本能的後轉 ，使出擒拿的功夫。這一抓千錘百煉，一般的格鬥家都難以應付。另一個保鏢的動作稍微慢了半秒，但也立刻轉身舉槍瞄準。但他沒有發現目標，只有眼角餘光看見一道黑影從他們兩人中間衝過去，直撲馬克亨納瑞。
馬克嚇壞了，放聲尖叫。
“不好……”第一個擒拿手走空的保鏢立刻轉身就撲向馬克亨納瑞。但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出現，握住了保鏢的腳跟，輕輕往後一扯。
赫胥黎在拍了第一個保鏢的肩膀之後，就立刻深蹲。與此同時，他操控一道影子從兩人中間衝了過去。而這道影子的軌跡，也正好擋住了第二名保鏢的視線，讓對方無法看到自己。
第一個保鏢被赫胥黎扯了個狗吃屎，拳頭也觸及到沒有實體的影子。他叫道：“影心！後面！”
用影子佯攻是納爾遜影心流的招牌。保鏢判斷出了敵人的魔法風格，並提醒同伴。第二個保鏢生生扭轉身體，對準第一個保鏢身後的陰影連開數槍。
槍聲震動了屋頂上的瓦片。兩個保鏢這才判斷出，敵人沒有中槍。
“霍爾德曼先生，不要走遠，敵人是納爾遜影心流的高手，他一定還在……霍爾德曼先生？”
兩個保鏢這才警覺，馬克亨納瑞已經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槍聲響起之前，赫胥黎就已經沿着對方視線死角，繞到了馬克亨納瑞身邊。而槍聲則正好掩蓋了他擊倒馬克亨納瑞的動靜。那兩人警戒的時候，赫胥黎就已經帶着一個人，在陰影的掩護中遁走。
幾分鐘之後，赫胥黎將馬克亨納瑞扔進了一個很少有人路過的垃圾堆。米氫琳衝了出來，先是對着馬克亨納瑞扔了幾個土質魔法EMP，然後用“破壞工程”“否定涌現”洗掉馬克亨納瑞身上的魔法效果。
這樣一折騰，馬克亨納瑞自然也醒了過來。
赫胥黎抓住馬克的頭髮，對着他認真的說道：“你好，馬克亨納瑞·霍爾德曼先生，我是最近很有名的那個鬥犬叛徒，阿爾馬洛·赫胥黎。事先聲明一下，自從瘋了之後，我很沒人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