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敢相信，我居然會真的答應你的這個計劃！”在這個大廈的外牆之上，米氫琳如同壁虎一般匍匐在牆面上，一步步向上爬行。
在夏吾摧毀了那個攝像頭之後，兩人就立刻轉到了這裡。
用涌現系魔法將手心以及鞋底的摩擦力放大若干倍，就可以獲得無與倫比的攀爬能力。這個大廈的外牆本就年久失修，而那個外星僧人執行體86372514爲了顯示虔誠，在修建佛寺的時候又拆掉了殘存的外裝飾。現在暴露在外的是高分子水泥牆面。這種牆壁本就不光滑，壁虎之流就可以輕鬆在上面行走。
更何況是有準備的魔法師。
但米氫琳現在的處境卻一點也不好。她甚至還揹着夏吾。夏吾的雙手就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後用一段布料綁了起來——那原本是米氫琳的外套。現在夏吾還處在一個“不知道有沒有餘力”的狀態。萬一他什麼時候生出了“就這樣固定自己好難”的念頭，他是真的會一不小心就鬆開手的。
被魔法燒盡了精神動因的人不只是無法主動去做什麼事，就連現在在持續的狀態也有可能輕易放棄。
夏吾就好像一條鹹魚一樣掛在米氫琳背上。
而正下方，無數的工程機械從樓層之中爬了出來，密密麻麻的攀附在外牆之上。這些機器人雖然是工程機械，但毫無疑問都有着殺人的能力——畢竟人類真的非常脆弱。達爾文鬥犬這種精銳的專業部隊會通過有限的人體改造逐漸消除要害，但這種目前來說成本高昂的手術並沒有普及。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他們仍舊擁有一個被擊中特定部位就會死的身體。
而很不巧的是，要達成這種效果所需要的力度，遠小於這些外星科技工程機械的最高出力。
唯一幸運的是，那些工程機械主要集中在下面的樓層，大概就是負責精裝修之類的吧。他們距離米氫琳和夏吾所處的高層，也差了相當遠的一段距離。
“現在往下逃是不可能了……”米氫琳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抖：“我不怎麼會飛，你現在也很累，飛也飛不快。雖然那些工程機械多半是符合工程機械的規格，不會有射擊武器。但我覺得，如果他們真的想的話，說不定能夠靠汽釘把我們打下來——外星材料學比地球更強，所以外星的氣釘槍最高出力比地球的同類型產品高，沒毛病。他們就是這樣解釋條文的。”
“然後，這裡距離神父的孤兒院也有幾十公里遠，就目前來看，他未必有那個閒工夫看這邊……所以我們大概率是等不到他的援手了。再然後還有赫胥黎。那個妖僧出去就是對付赫胥黎的。我對赫胥黎是很有信心的啦……但他沒有裝備的情況下，想要裸裝幹掉那個神恩科技生物，似乎也有點不現實。我們最多祈禱他幫我們撐得久一點……”
“總而言之，現在我們真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狀態了。如果有什麼計策，現在使出來還來得及……”
趴在米氫琳背上的夏吾嘟囔道：“別羅嗦了阿姨，下面全是工程機械，往上逃吧。”
“往上……”米氫琳看着下方越來越近的蜘蛛式機器人，低聲說道：“我覺得殺下去，落到地面之後，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殺個屁啊，逃命啦！”夏吾低聲道：“只要我們上到頂樓，就會有一股神秘的能量幫助我們殺敗外敵。”
米氫琳向上攀爬的手腳停了幾秒：“小鬼，我記得你被奧爾格·劉注入的穿越者之魂，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對吧？”
“嗯……”
“我有說過，我對近古代的網絡笑話有研究嗎？”米氫琳皺着眉頭：“二十一世紀吧，漢文由於某些歷史原因，出現了大量憑藉諧音、隱喻、文藝作品形象延伸出來的‘黑話’，那個時代的段子，在歷史上還算有些研究價值的……”
“哦？”
“其中有一種解構宗教話語體系的笑話……你應該知道的，對吧？”
“啊，我大概猜得到是個什麼笑話，你說的那個笑話我還剛好知道呢。”夏吾點了點頭。
米氫琳疑惑的問道：“你該不會是在耍我吧？”
“不，你要相信，只要你爬到頂樓，就一定會有神秘的力量幫助我們擊敗那個敵人。”夏吾強調道。
——“神秘的力量”？這到底是指什麼？某種劇情殺？機械降神？還是說只要我們背對朝陽面對敵人，就可以擺出很時髦的造型，然後在這種時髦造型之下獲得“絕對不可能輸”的加持？
米氫琳心念電轉，卻想不出任何理由。考慮到“作者的提詞板”這種扯淡能力，她最終決定還是按照夏吾的意思做。
畢竟，說不定真的能夠出現劇情殺呢？
“好吧，就信你一次！”米氫琳咬牙切齒：“如果你在這個時候想要拖着我自殺……拖着我自殺……算了，可憐我青春貌美，居然被一個魔耗厭世者拖着陪葬了……”
魔耗厭世者，就是對一些在因爲魔法耗盡意志，甚至失去“活下去”想法的人的一種通稱。這只是民間約定俗成的叫法。在心理學的領域，這對應好幾種截然不同的魔因性心理疾病。
夏吾嘟囔：“青春貌美個屁啊，我比你小多了好麼。”
“呵呵，你這種小鬼，能夠拖着我這樣的大姐姐一起死，肯定賺翻了吧？”
“阿姨，謝謝。”
“別忘了現在你在和誰親密接觸。”
“是啊，從年紀上來看，我們同時喊非禮，看看誰進局子的概率比較大啊？”夏吾不甘示弱：“我都沒有介意這一點了。而且啊而且，你身上明明一股垃圾味……”
“什麼？”米氫琳大怒。
“垃圾味啊，很刺鼻很噁心的那種。”夏吾無精打采的說道：“你好像鑽過垃圾堆一樣……”
“你……”米氫琳無話可說，她還真的鑽過垃圾堆。在之前她在小巷子裡找到赫胥黎的時候，就和赫胥黎一起鑽到垃圾堆裡開過會【話說她也不是很理解爲什麼赫胥黎會在“鑽垃圾堆”這件事上這麼熟練】，而在進入地鐵系統入口的時候，她又鑽了一次。
誠然，赫胥黎爲了避免被人感知到，所以沒有讓自己身上沾染垃圾污漬。但是，夏吾的感官實在是太過敏銳了。米氫琳衣服纖維所吸附的垃圾臭味物質，就足夠讓他感到難受了。
更別說還有汗臭味。
米氫琳真的沒什麼機會洗澡。
“f．u．c．k。被你這小鬼一說，我也感覺噁心起來了。”米氫琳咬牙切齒的繼續攀爬。
但是靈長類早在四千萬年之前就開始拋棄四足行走的方式，而到了人類這裡，上肢幾乎完全失去了行走的機能。米氫琳向上爬行的速度遠低於那些從低級樓層向上攀爬的工程機械。
雙方的兼具已經逐漸從幾百米縮短到了一百米左右。
“可惡哇！”米氫琳咬牙。
夏吾指間顫動，賦予空氣以魔法墨水的特性。然後淡藍色的空氣下沉，在米氫琳的雙腳邊勾勒魔法陣。
米氫琳一愣：“小鬼，你在幹什麼？”
“提振你已有的魔法效果……”夏吾低聲說道：“別跟我說話，腦袋疼。現在你只要你一隻腳掌保持有三分之一的面積和牆面接觸，就可以維持在牆面上行走。然後再度強化一下腿部肌肉，應該就可以跑起來吧……注意，不要跳起來……”
這個時候，米氫琳突然感到一陣轟隆隆的響動。在他們正下方，有一個類似於機械大蛇的東西加入了工程機械的追擊……
啊，不，不對，那也是一種工程機械。那應該是水泥一類流體建材的輸送管線。只要給這些真空管道外面包袱上類似於環節動物那樣一圈圈獨立的動力機構，它們就可以這樣簡單的動起來。
米氫琳不懷疑這東西的出力和堅硬程度。
她只懷疑一件事。
“承包一個佛寺的修繕工程真的需要這種級別的設備嗎啊啊啊啊！”
女人尖叫着，在牆壁之上跑了起來！
數十道管線如同長蛇……不，就好像蛟龍、好像觸手那樣在大廈的表面與外側翻滾，它們的形態可以直接穿過空蕩蕩的樓層，藉助大廈本身的結構攀爬。
只不過幾十秒鐘的時間，他們就追上了米氫琳和夏吾。
米氫琳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跳進了大廈的樓層，朝着樓梯跑去。
但夏吾突然踢了米氫琳的膝蓋一下。米氫琳腿打彎，差點跪在地上。米氫琳肉體強度有限，這一下說不定會撞碎膝蓋。但他來不及憤怒，因爲牆壁上突然出現裂痕，隨後一個管道巨蟒就從這裡面鑽了出來。
如果夏吾沒有讓米氫琳及時閃避，米氫琳現在已經被擊中了。
“哇啊啊啊啊我只是文職人員啊！”米氫琳手足並用的從另一側衝出樓層。一股風從下方吹來，憑空讓她擡高几分，避過了管道蟒蛇的捕捉纏繞。與此同時，米氫琳的雙腳再一次落到牆面之上。
這個時候，管道蟒蛇之內，傳出了執行體86372514的聲音。
“二位客人，何必離開呢？貧僧話還沒問完……”
“呵呵，這輸送水泥的管道居然還安裝了語音功能。”夏吾笑了：“這設計是有多冗餘啊……”
“不……”另一個工程機械快速跑了過來：“通過類涌現系的技術重新構組部分零件，可以臨時生成某些功能模塊的替代模塊。”
說話的同時，這個工程機械也衝着米氫琳射出一串汽釘。
米氫琳哇哇大叫，滾進上一層樓層之中。
………………………………………………
地下一樓，這個大廈與地鐵系統的入口處。
這個巨型建築原本就是要通地鐵的。地下商場的下面就是一條地鐵線路的月臺。
執行體86372514就站在這裡。
他剛剛從自己的合作伙伴那邊回來，然後在半路上，那就感覺自己的結界被打破了。
只不過那些神秘盟友的“迷宮”之內，信號很差，他無法完全發揮自己佈置的力量。
周圍的無人機已經告訴了他反饋。人們正爭先恐後的避難。
這很好。畢竟我佛慈悲。
按照收集情報的偵察機傳回的消息看，那兩個人類法師釋放的信號是“樓要塌了”。他們當中可能存在某個人，掌握着某種魔法，真的可以將樓層毀滅。
——真是不理性，而且殘忍……
執行體86372514一邊這麼想着，一邊讓無人機羣指揮高層的異鄉民進行疏散。這些異鄉民雖然是亞智慧生物，但也是生物，而佛說衆生平等。他無法將這些異鄉民工人置之不理。
更何況，這些異鄉民的工人還有更大的價值。
——疏散完成還需要幾分鐘……乾脆就讓那兩個人類法師逃到樓頂好了。
執行體86372514如此想着。他們就算有瞬間消滅數個樓層的手段，只要是在樓頂發動，就很難對大樓整體結構造成傷害。
就算出了什麼事情，他也兜得住。
左右就等人類也完成疏散好了。
想到這裡，他下令那些工程機械放緩了追擊的進度而他則一個人不緊不慢的上樓。
執行體86372514雙手合十。
與此同時，上面那些工程機械繼續發問：“所以，你們爲什麼要逃走呢？”
那些低級終端就好像是他的器官，他意志的延伸。
他不需要實際的上樓，這個肉體只不過是戰鬥力比較強大而已。這種戰鬥力對付赫胥黎那種高手或許有意義，但是對付錢光華或者那個看上去就很智障的弱小女法師？
工程機械就夠了。
在執行體86372514不緊不慢的爬上二十樓的時候，米氫琳終於連滾帶爬的帶着夏吾來到了頂層。
“呼……呼……呼……好了，我們活着……活着到了……”米氫琳劇烈的喘息：“現在，那股神秘的……神秘的能量……怎麼……運作？”
“它已經在你體內了。”
米氫琳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你的意思是……”
“重力勢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