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到劍閣的是墨家一行,當冬芝琳看到墨攻泰然自若地穿過巫蠱走進劍閣時,她整個人都是愣住的。
“我之前已經仔細清點了身在劍閣的所有人,墨家是重點關照對象,你明明身在二樓客房,是什麼時候……”
冬芝琳話未說完,自己便已經覺出了不對勁,隨即身後麻花辮一甩,一躍上二樓,一把推開房門。
只見那房間裡,正坐着墨攻與一衆弟子,他們正在悠閒地喝茶,彷彿無事發生,冬芝琳何許人也,僅這一眼,她便已經明白了一切。
房間裡的這幫人看似在喝茶,茶杯裡的茶水卻是一滴未少。
“墨攻偃甲,尤甚常人,看來,傳言是真的。其實你一直都身處在外,房間裡的一直都是偃甲,想必那肥胖富商丟棄臉面也要傳遞信息,就是因爲你在外面吧。”
墨攻微笑。
“桃源御宗,果然名不虛傳,可惜還是明白的晚了些。”
“你既然已經回來,想必外面的事情都了結了吧。”
左展問。
“的確,想來一會兒劍宗那位也該帶着其餘人回來了,我先行來此,不過是爲了取走替身偃甲罷了。”
墨攻說着,隨即手出一符,於身前一揮,只見那黃色符咒懸於空中,房間內的替身偃甲瞬間便肢|解爲萬千零件,飛入符中,最終消失無蹤。
墨攻收符,瀟灑而出,只留下一襲背影與一句道別。
“諸位,江湖再見。”
……
一路黃沙皆化爲青苔,水寒睡眼惺忪,大夢初醒一般地睜眼,卻見藍天澄澈,飛鳥悠閒。
低眼看自己,上身已經被換上了新的衣服,身上的傷似乎也好了大半,又環顧四周,知道自己現在身處在舟公所化妖船之上,便自知事情應是已經了結,
隨即一個鯉魚打挺起身站定,轉身徑直走進那不時傳出人聲的船屋之中。
剛進門,一眼便看到武元修拎着一條大鯉魚出來,見到水寒,豪邁道:
“喲。易少俠醒了?我現在去給這大鯉魚剃鱗,一會兒就能下鍋了。”
水寒被嚇了一跳,愕然道:
“噯,怎麼的,你們妖出來打架還帶條魚?”
武元修憨笑,胸前紋着的青色餓虎隨着橫肉顫動而上下起伏,看着卻是有些滑稽。他道:
“那可不,妖怪也得吃飯吶,這汨羅江大錦鯉可不多見,我出發前特地從河童那兒討來的,可費了好些嘴皮子。”
水寒聽到河童二字,腦海裡立刻就浮現出鬼宅中那個肉嘟嘟的小男孩,心想那傢伙叫河伯,不會就整天泡水裡抓魚吧,嘴中嘟囔:
“這妖怪們可真會過日子。”
“易少俠說啥?”
“噯?哦,沒事沒事,你忙你的去吧。”
“好嘞。”
說完,武元修就走道甲板上剃魚鱗去了。
水寒走進門,裡面已經是熱火朝天,只見大家分工明確,都在忙活着做飯。
首先是日初和魅妖,她倆負責給武元修這個主廚打下手,在幫忙準備做紅燒大鯉魚的材料,
然後是炎魔,這傢伙一個響指便是一團火,在負責燒竈,青面斷了一臂屬於傷者,在一旁休息,
至於那唐門大公子唐吟,也是沒閒着,負責搭配蘸料,不過看他那樣子,應該是情緒低落。
最讓水寒驚訝的是慕容九道,他萬萬沒想到這淨地一等一的高手現在居然拿起了菜刀,在案板上一板一眼地切着胡蘿蔔,
更誇張的是,切人快狠準的九道,切個蘿蔔,竟是侷促不安,就像深怕會切到自己手指一般。
額頭被指尖觸碰,輕輕的,不疼,反倒有些發癢,幽藍身影隨即出現在眼前。
“愣着幹嘛,過來搭把手。”
水寒無辜地摸摸額頭,嘟嘴道:
“好歹我也算出了大力氣,你們就把我這麼丟外面吹風啊。”
說着,拾起日初身前一捧青菜,自顧自開始擇起來,身爲資深跑堂,這種活兒他算是輕車熟路,幹起來也是絲毫不含糊。
“這唯一的船屋要用來做飯,煙火大,怕嗆着你,就把你弄甲板上去了,你的傷已經被大慕容老師治療的差不多了,吹點風不打緊。”
大慕容老師是日初給九道取的暱稱,因爲日初自己師從慕容雪,稱其爲慕容老師,要是再叫九道慕容老師,顯然不好區分,這九道又是慕容雪的哥哥,日初便突發靈感,稱九道爲大慕容老師。
一旁的九道似是聽到了日初的話,原本因爲切蘿蔔而一直停留在腦後的些許黑線似乎更加密集了一些。
水寒倒是沒太在意這個稱呼,只是驚訝於日初身爲神女幹起廚活兒來居然還挺不錯的。
日初壓低聲音道:
“你這次這麼拼命,受的傷可不輕,雖然大慕容老師一直是木頭樣子,但依我看他這次爲了救治你,起碼耗費了兩年以上的修爲。”
水寒聽了這話,心中一驚,運轉體內法力,果然順暢不少,看來日初所言非虛。
雖然水寒不太明白兩年修爲是個什麼概念,但他知道,九道是高手,一般高手過招,勝負都在一招半式之間,
而九道渡了兩年修爲給自己治傷,這怎麼得也得值個幾百招吧,也就是說,等於打架被別人白打了幾百拳。
所以水寒最終得出的結論是,九道爲了自己抗下了幾百拳。
水寒也不言語,只是迅速地擇完手中青菜,徑直便走到九道身邊,拿起一把菜刀,也開始切蘿蔔。
九道看着身邊自己的學生輩切起蘿蔔來竟是遊刃有餘,切出來的每一片蘿蔔也是厚度相近,十分漂亮,再看自己案板上的蘿蔔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瞬間頭上的黑線爆滿,整個人都低落了一個檔次。
看着水寒的目光投來,九道深怕他聊蘿蔔的事兒,隨即便想找個話茬擋一下,一眼瞟到水寒拿菜刀的左手,靈光一閃,彷彿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趕緊道:
“我記得擇院深修的時候,你好像報了我們宗門。”
九道內心慌亂,表現於外,卻是一如既往的鎮定高冷。
“噯?”
水寒莫名其妙,他看九道,不過就是想提醒他,他切蘿蔔的方式不對,他這樣切,很容易切到手而已,不想這九道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不着邊際的話,着實是讓人猝不及防。
“哦,對啊,那時候鉅子被荊門老師拿走了,我報劍宗,也就是想拿回鉅子罷了。”
不知怎的,雖然是代表同一個意思,但水寒總感覺劍宗這個稱呼要比射宗好聽得多。
九道似是沒聽到水寒的話,接着道:
“那時沒有收你,是因爲你是左撇子,而我們劍宗,並沒有人會使左手劍。”
這話讓水寒吃了一驚,原先他以爲劍宗不收自己,只是因爲他還不夠格,如今聽九道說出真實原因,一時間竟是不知道如何接話。
九道也不在意身邊少年的神情變化,繼續道:
“後來安排你去拳宗,可知爲何?”
“額,不知。”
水寒機械式地回答。
“世人皆知拳宗宗主仲丘拳法精湛,右拳更是博百家之長,罕逢對手,卻不知他最厲害的,卻是左拳。”
“左拳?”
水寒第一次感覺到,他對自己的老師仲丘,好像真的,毫無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