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昉笑了一聲:“你倒是機靈,只希望,網上的言論能夠正常些。”
聽見這話,戈遠正色起來:“老大這一招確實算得上是鐵血手腕,網上也確實冷靜了許多。但是,想讓網上的風聲徹底平息,只怕不容易。
現在,祁氏的股票已經受了牽連,本來就沒回升,現在更是逐步走低,我擔心,再這樣下去,老大在股東那裡的信譽會留不住。”
黎昉嘆了一口氣:“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先生也沒有在乎過那些股東的想法,本來他們就是依附於祁氏幹吃分紅的。”
戈遠聳了聳肩,沒有再言語。
所有事情紛紛擾擾困在他心中,使得一晚未睡的他有些倦怠,祁凌寒將手中電腦放下,抱緊了楚汐妍。
“你的神色很不好,事情很棘手嗎?”楚汐妍有些擔心的看着他。
祁凌寒微微笑了笑:“還好。”
但聽見這話,懷中的人眼中的擔憂更是重了一層:“媽媽的事我已經等了十八年,不急在這一時,你不用這麼勞累。”
“傻丫頭,不僅僅是爲了你,祁明鴻再怎麼說,也是我的大伯,這也是我的事。”祁凌寒將她摟得更緊。
眨了眨眼睛靠向他,楚汐妍有些挫敗:“我什麼都做不到,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他眸子一緊,聲音微啞:“這裡面的水太深,我不能放你去涉險。“
“所以,”楚汐妍一把拉下他的手:“你今天去見阿四,是知道了什麼吧?”
祁凌寒嘆息於她的敏銳:“只是猜測,等有了證據,我就告訴你,好嗎?”
還要等?楚汐妍咬着脣點了點頭。
祁凌寒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刺耳的讓楚汐妍心中莫名一緊。
他鬆開她接了電話,楚汐妍緊緊偎着他,聽見程方的聲音。
“凌寒少爺!先生,先生有些不好了!”
祁凌寒聞言手指一顫,身子輕輕晃了晃。
“凌寒?!”
楚汐妍扶住他,祁凌寒擺了擺手,卻只聽見腦子裡嗡嗡作響。
“去醫院!”他的聲音微啞虛弱。
“好!黎昉!”楚汐妍惶急的叫了一聲:“快備車!”
車子一路疾行到醫院,剛停下,祁凌寒就衝了下去。
“凌寒!”楚汐妍緊緊跟在他身後。
祁老爺子的病牀前圍滿了醫生,程方眼角還有未乾的渾濁的淚。
“凌寒少爺!”
程方一見祁凌寒就攥緊了他的手。
“怎麼回事?!”
一名醫生臉上帶着汗珠,皺着眉走過來:“病人病情突然惡化,情況很不好,亟需做手術!”
“那爲什麼不做?!”
祁凌寒罕見的丟失了涵養,顯得有些暴躁。
“祁老爺子畢竟上了年紀,身體各個機能都已經存在退化現象,手術有一定的風險...”
楚汐妍皺了皺眉:“做手術和不做手術的風險各有多少?”
“各有百分之七十,但是,祁老爺子的生存意志很強,手術相較而言會好一些,術後只要好好調養就好。”
醫生擦了擦汗,有些爲難的回答楚汐妍。
楚汐妍一怔,看向祁凌寒,祁凌寒的下頜骨不堪重負的輕響,他閉了閉眼睛。
“做手術。”
半晌,他動了動喉結,聲音清晰而堅定。
程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拳頭攥了又攥,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醫生應了一聲,一行人忙碌起來,祁凌寒靜靜站在離病牀不遠的地方看着祁老爺子,周圍的人來去穿梭,他卻幾無所覺。
老爺子閉着眼睛,呼吸遲緩,面上帶着斑點和皺紋,向來梳的整潔的白髮,此刻有些雜亂。
老爺子突然動了動,祁凌寒心中一顫,上前一步,楚汐妍輕輕拉住了他,祁凌寒這才發現,老爺子沒有甦醒,剛纔的動靜,只是醫生來推他去手術。
祁凌寒艱澀的抿了抿脣,攥緊了楚汐妍的手,他周身寒涼,只有她能帶給他一絲溫度。
醫生白着臉拿來一份文件:“祁先生,這份文件,您需要簽字。”
祁凌寒目光一顫,鋒利而尖銳的看向醫生,醫生一臉的驚慌:“祁先生,這,這是規定,您不簽字,我們,沒法手術。”
祁凌寒陡然平靜下來。他直愣愣的接過那份文件,粗粗翻過幾頁,在簽字處,手指停頓。
他簽過很多字,大項目小項目,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甚至連筆都不敢去拿。
“祁先生,祁老爺子他,耽擱不了太久。”
醫生白着臉提醒,祁凌寒狠狠閉上眼睛,隨後睜開,眼中一片清明,他抓起筆在簽字處工整簽上自己的名字,最後一筆卻顫抖得不成樣子。
他鬆開紙筆,醫生如蒙大赦,旋即想要離開,楚汐妍叫住了他。
“醫生!”
醫生眉間一跳,皺眉看着她。
楚汐妍抿了抿脣,向他彎了彎腰:“拜託您。”
醫生眉眼柔和下來,他擡腕擦了擦汗,搖了搖頭:“多謝您的體諒,但是救死扶傷,是我們的職責,不用您拜託。”
他進去手術室,門在衆人眼前緩緩闔上,手術中三個字像是開始了一場生命倒計時,又像是開始了一場新生。
祁凌寒閉上眼睛,靠在雪白牆壁上的身子有些佝僂。
楚汐妍走過去扶住他坐在椅子上,將抱在自己懷裡。
“會沒事的。”
祁凌寒閉上眼睛,眉心緊蹙,擁緊了她。
“我其實很討厭醫院。”
祁凌寒的聲音裡有一絲顫抖。
“印象中第一次來醫院,就是母親的死,那時候,我有,四歲吧。”
楚汐妍心中一痛,擡手撫平他眉間的褶皺。
“爺爺曾經是我覺得永遠都翻不過去的一座大山,我從母親去世後就被他接到身邊教養,三十年來,幾乎一直都是活在他所規定的模式裡,所以我抗拒,厭惡,想要改變,卻始終不得其法,
可是,當我今天看到他躺在那裡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他是真的老了,即使,嗓門跟以前一樣高,目光跟以前一樣銳利,可是,我記不起什麼時候,他連走路都需要有人攙扶着,甚至我已經比他高了一頭。”
祁凌寒閉着眼睛,聲音平靜,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楚汐妍紅着眼眶,小心翼翼的替他擦去眼角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