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成天滿意地點頭:“我們合作吧,我想信,以我們兩個人的力量,一定可以讓他失去一切的。”
林洛黛仰頭,呆呆地看着瑜成天,瑜成天滿意地攤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來話長,不如找個舒服點兒地方我們慢慢聊。”
她不再遲疑,隨上了瑜成天的步子上了他的車。
馮紹華急急趕到警局時,才知道林洛黛已經離去。他不放心地撥了林洛黛的號碼,好久才被接起。
“你在哪兒,你到底在哪兒。”他急得幾乎要吼起來。那頭,林洛黛遲疑了好久,才輕聲道:“我在富麗會所,你過來吧。”
“怎麼會去了那裡!”馮紹華來不及等待答案,急急馳車轉向那個方向。當他到達時,林洛黛一個人走了出來。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他跑上去,顧不得氣息不穩,連問了出來。林洛黛輕輕扯開了他的臂,與他保持着陌生人間纔會有的距離,眼神也變得冷淡:“馮紹華,謝謝你用心良苦幫了我這麼多,以後的路我想自己走,不用你管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馮紹華不敢相信般看着眼前這個一時間陌生無比的女人,驚問。他慢慢地意識到,她已經完全做回了林洛黛,身上再無半點安吉爾的影子。她和他說話時,再也看不到眼中的那份崇拜,而是平淡到波瀾不驚。
她沒有回答,只是慢慢走下樓梯。馮紹華一伸手攔住了她,她眨了眨眼,並不生氣卻道:“我想去醫院看看白暮雲。”
“你……”他不確定她要去那裡幹什麼。
“只有去看了,有些事纔會想清楚。”她語焉不詳,眼底卻寫滿了堅持。擔心她再發生什麼不好的事,馮紹華堅決要載她去。她並不反對,聽話地坐上了他的車。
一路上,她出奇地沉默,甚至不曾質問他爲什麼要將她原本的記憶抹除,爲什麼要讓她做安吉爾,她的表情平淡到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她對他的那份疏遠卻比什麼時候都來得明顯,好像他們根本沒有一起生活過,她和他只是彼此不相識的陌路人。
馮紹華覺得心口熱辣辣地燒痛着,但卻不知道如何開口,該要說些什麼。他只能悶聲開車,感覺着對林洛黛的一點點失去,茫然得像一個迷路的孩子。
醫院終於到了,林洛黛一聲不吭地下了車。瑜成天提出了對抗白暮雲的方案,她並沒有馬上答應,而是選擇再給自己思考的時間。
她不知道自己需要得到些什麼信息纔會下最終的決定,只是本能地想到醫院來看看。
醫院走廊的盡頭,正對着手術室。在手術室門口,除了古清,還多出了一個人,葉瀾兒。她通過金醫生之口才知道白暮雲出了事,根本不顧正在拍着的電影跑了過來。
她捂着臉正在哭泣,肩膀聳動着,好不楚楚可憐。聽到腳步聲,她這才擡臉,悲傷欲絕的目光與林洛黛那道茫然的光束撞在了一起。
她什麼也不想直接衝了上去,雙手直直地撞向林洛黛:“林洛黛,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他?你明明知道他病得有那麼嚴重,卻還要用刀刺他。你知不知道這會要了他的命的啊!”滿腹驚懼和不安此時化成了怒火,她只想代替白暮雲懲罰這個該死的女人。
“你根本就不配得到暮雲!你在他的身邊只會害他!林洛黛,你現在還來幹什麼?你給不起他愛,我給,這裡已經不需要你了!”
她將林洛黛連連推出好遠,淚水飆飛,情真意切。
狠狠地盯着她,葉瀾兒只想把心底的火氣全部發泄:“他合該由我守着,林洛黛,我愛他,我纔是真正地愛他的人!你沒有資格留在他身邊,你給我滾遠點兒!像半年前那樣,滾得遠遠的,永遠都不要回來!”
“半年前”這幾個字在林洛黛面前揭開了一面血淋淋的紗布,露出了猙獰的傷口。她咬了咬牙,自然沒有忘記半年前自己血染手術檯失去孩子醒來的那一刻,看到了葉瀾兒的臉龐。她當時就在白暮雲身邊,臉上顯露着的是無盡的笑意。
“他用種種手段欺騙你,甚至爲了另一個女人把你的孩子活活地從肚子裡挖出來,你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了他?”瑜成天的話突兀地跳了出來。她的目光一時如加了火種般帶着無盡的灼熱感噴在了葉瀾兒身上。
白暮雲就是爲了這個女人,纔將她的孩子取出的。現在,這個女人已經站出來宣佈對白暮雲的所有權,她還需要心軟什麼?
她一扭手,緊緊地握上了葉瀾兒的手腕。手勁大到葉瀾兒停止了罵聲,滿面吃痛地看着她。
林洛黛冷冷地哼了哼,目光淬毒般落在她身上:“葉瀾兒小姐,麻煩轉告一聲白暮雲先生,他最好能好好地活着,那樣才能嚐盡生不如死的滋味!”
說完,她用力甩掉了葉瀾兒的手,甩得她打了一個大大的趔趄。林洛黛再不多做停留,轉身快步朝醫院門口走。馮紹華醒悟過來追上去,她的步子大得出奇。
剛落坐車中,她撥通了號碼,毫無表情地表達:“瑜老闆,我同意和你合作。”
“什麼意思!”馮紹華顧不得轉動方向盤,伸手去搶林洛黛的手機。林洛黛極快地將手機收起,面上無一絲表情,卻無比冷靜地回答:“我已經同意做瑜成天的私人律師顧問,你一個人回新加坡吧,我會在這裡呆很長一段時間。”
“黛兒,你到底想幹什麼?”馮紹華將車子停在路邊,再也無力朝前開進一步。他壓着嗓音問,聲音裡透露出無盡的虛弱。
透過後視鏡,他看到了林洛黛慢慢冰冷的臉,她緩緩綻開了一抹寒氣逼人的笑,無感情地出聲:“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你……要對付白暮雲?”馮紹華胸腔裡悶着一口血幾乎要噴出來,他不敢相信地問。林洛黛堅定地點頭:“是的,我要讓他嚐嚐失去一切,尤其是最重要的東西的滋味!”
“黛兒,他已經……”嚐到了這種滋味,那種痛苦肯定不比你輕。他說不下去了,像有什麼東西掐緊了喉嚨,對於真相,他始終無力揭開。
就算揭開了又如何?自己用那麼大一個謊言將她騙住,她又怎能相信現在的自己?他覺得全身無力,幾欲癱軟。
不想他們扯上關係,最終還是逃不脫命運的捉弄。林洛黛和白暮雲,到底要經歷多少磨難才能扯清之其間的關係?
“黛兒,不要這樣。”他能做的,只有將她拉回去,遠離是非的中心,“跟我回去吧,什麼都不要想了,把這裡的一切都忘掉。”
“怎麼可能忘掉?記起來了就再也不能忘掉了。”她的回答讓人絕望。馮紹華痛苦地扭緊了臉,將她的手捏得更緊:“黛兒,一切都不是這樣的,白暮雲他其實根本沒有……”
“我知道你是想勸我離開,但我不會的。”林洛黛打斷了他的話,“我清楚地記得發生過的每件事情,白暮雲的罪行是無法掩蓋的。殺子之仇,我不能不報。”
“黛兒……”馮紹華突然有股想哭的衝動。眼前的林洛黛眼裡含滿了悲傷,是真實地對於未出生孩子的憐愛和傷感,而白暮雲,此時仍徘徊在生死線上……
林洛黛卻早已鐵了心:“馮紹華,如果我不報仇的話一定會死掉的。所以,不要阻止我,也不要勸我回去,更不要強行帶我走。”
馮紹華痛楚地閉上了眼睛,滿目裡只有她撕扯着縫合的傷口向他呼痛的場景。她的那種深層的痛,他早就見識過,那時的她隨時都準備着去死。若是讓她死……他拼命地搖頭,一把握緊了她的手,“不管你做什麼,都要記住……不要傷害到自己。”
“我會小心的。”難得配合地點頭,林洛黛臉上突然展露了笑容,“搞不好白暮雲活不過我的那兩刀死了也未可知呢。要真死了,我的仇就報不了了。”
若真死了,那便好了。馮紹華從來沒有如此急迫地希望白暮雲就此死掉。死掉了,就不會再有這些恩怨糾葛了,他的黛兒,也會乖乖地隨他回去了吧。
林洛黛抽出了自己的手,義無反顧地推開車門下了車。
上天終究沒有打算收白暮雲的命,身中兩刀,刀刀直逼心臟的他竟然奇蹟般地活了過來。當疲憊的金醫生領着幾個同樣疲憊不堪的醫生走出來,淡淡地對古清道:“命太硬,老天爺都不收他。”這時一旁的葉瀾兒叭地跪倒,眼淚叭叭地就流了出來。
古清抹了抹血紅的眼角,眼淚也飆了出來。他顧不得一切衝了進去,看到白暮雲白着臉躺在那裡,乾淨的臉上透着憔悴和虛弱,被插了兩刀的胸口紗布上還染着血跡。再見他,已是72小時之後,一干醫生連續做了七十二個小時的手術,才堪堪將白暮雲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也不能不說是一回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