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和他的妻子一聽到這聲音,臉色就嚇再也沒有一絲血色,兩人不敢有半絲遲疑,齊齊地把雙手在頭頂畫了一個大圈子,一黑一紅兩道光芒立刻飛出,在兩人的頭頂形成了一龍一虎兩種形象!
這一龍一虎一出現,便齊齊的大吼了一聲,互相盤繞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太極形狀。
那隻巨大的手掌狠狠地按在了太極圖上,龐大無匹的力量壓得天下和他的妻子身形同時一矮,大腿都沒進了堅如岩石的土中。
好在這太極圖極爲堅固,在快被壓的潰散的瞬間,總算是擋下從天而降的巨掌。
巨掌一收,一襲紅衣從天而降,正是剛剛走掉的邪方直!
邪方直滿臉怒色,道:“**奶奶的,我就說有點不對勁,告訴你馬上去,你他奶奶的還敢在這裡墨跡,這次你先走,我看着,快點!”
凌晨暗暗覺着奇怪,邪方直讓天下去辦什麼事?這般着急?
祝融則輕嘆道:“怪不得想對我動手,原來練成了水火龍虎之象,我要是沒準備,還真得吃個大虧。”
天下扶着妻子,從地面下把雙腿拔了出來,異常固難地答道:“是,是……”他這話還沒說完,跟妻子一起噗地一口吐出了一大口血來,隨即兩人互相攙扶着,緩緩地向坑壁處走了過去。
邪方直則轉頭向凌晨看了一眼,目光中大有得意之色,隨即身形一晃,又不見了蹤影。
解鞭又怒又氣,恨恨地一跺腳,道:“你對付這小子,我殺老怪物!”
太慈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凌盟主,得罪了!”雙鞭重重地一撞,發出了一聲怪聲,起身便要跟凌晨動手。
就在這時,衆人耳中突地響起了一聲嘆息,一個人從坑壁上悠悠然然的落了下來。
只見這人寬袍大袖,一身白衣,腦袋光光,一根頭髮也無。
凌晨大喜道:“妙盡大師!”
妙盡合什向凌晨微微一拱,笑道:“緣起緣滅,離離聚聚,凌施主,又見面啦!”他打量了凌晨幾眼,又笑道:“恭喜施主,大災大難終於還是挺過來啦,不過,唉……”妙盡搖了搖頭,道:“萬事總還是要放開些好,莫要太執迷不悟了……”
凌晨心中一動,問道:“大師你……”
妙盡搖頭道:“和尚不能,此時非人力所能爲之,亦非仙力所能爲之,亦非佛力所能爲之,亦非執法者所能爲之,唯一能爲之者,唯生髮萬物之母也,善哉,善哉!”
凌晨一聽這話,心中又是失望又是驚異,自己還未開口,妙盡竟然就全都知道了?現在的他似乎比上次見他時要厲害多了!
解鞭剛想動手,突地見一名光頭和尚躥了出來,他對這突然出現的和尚頗爲驚懼,暗忖:“這個和尚看起來很有點神通,他若是跟剛剛來的這小子一般厲害,今天就很難宰掉祝融了!”
後來解鞭見和尚一出現,便喋喋不休的說一些莫名其妙的廢話,心中大感不耐煩,暗想:“這和尚看起來就是個唸經念傻了的禿驢,別跟他廢話,弄死他再說!”
解鞭心中轉着這個念頭,向一微頓,雙手已按在了地下!
就在這時,妙盡的雙目突地如電一般射在瞭解鞭的身上。
妙盡的目光裡蘊含着洞察世間一切的光芒,這對目光盯在瞭解鞭的身上,解鞭只覺得自己心中的一切想法,盡都被對方給知道了,心中沒來由地產生了一股心虛之感,雙手雖然已按在了地下,但神通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去了。
妙盡微微一笑,道:“癡兒,還不醒來?”
解鞭一怔,隨即怒道:“你這禿驢,放什麼屁?徒弟,快用鞭子插死他!”
太慈答應道:“是,是……”雖然嘴裡答應了,人卻躊躇不前,手中鐵鞭揚去,卻並不向妙盡的身上插去!
妙盡嘆息道:“你是我座下燃燈童子,竟然造此殺孽,善哉,善哉!此孽雖非我造,亦跟我大有干連亦!”
“我本發願這一世來此世興渡佛法,超渡衆生,來時見你虔誠向佛,遂攜你一同入世,望你經此一世,得證菩提,不想你貪玩了些,轉世遲了片刻!”
“我傳佛千載,遍行天下,終於在這裡尋着了你!”
妙盡說着這話,微微搖頭,臉上大有不忍之色,接着道:“不想你竟執迷殺欲,竟造如此殺孽,十萬枯骨,累累成山,此孽真是……”
解鞭大怒,道:“放你媽個屁,老子什麼時候成了你的鳥座下的燃燈童子?老子他媽的……”
妙盡突地雙眉倒豎,臉露怒容,嗡的發出了一聲大吼!
妙盡的這一聲大吼不但突如其來,而且聲音之大,不敢想象,站在妙盡身後的凌晨和祝融兩人只覺得耳朵裡嗡的一聲,再也沒有了別的聲音,世界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風聲,沙粒聲,呼吸聲,腳步聲盡都消失不見了!
首當起衝的太慈也沒多大的感受,只是同樣感覺到世界突然就靜了下來,靜的十分乾淨利索!
而妙盡這聲大吼所針對的解鞭則感覺大爲不同,他只覺得這聲大吼不但吼破了他的耳朵,吼破了他的膽子,這股聲音直深入進了靈魂深處,直吼的他的靈魂都害怕的抖了三抖,以前的那各種殺戮的情形竟不由自主在一一在眼前浮現,自己殺死男人、女人、大人、小孩,甚至剛剛出生的嬰兒,都被自己一鞭給拍死,等等情形,一幕一幕的在眼前晃動不止。
而且更讓解鞭駭然的是,自己不知怎地,竟然變成了這一個個的被殺之人,一次又一次的被無情的鐵鞭殺死,被砸死,被插死,被用手捏死,被扔到沙漠中曬死,……
這一次又一次殘忍無比的死亡,一次又一次的被解鞭所感受。
臨死前的恐懼、害怕、痛苦、憤怒……等等情緒,逼的解鞭幾乎要瘋了!
但解鞭偏偏在快瘋的時候不瘋,不但不瘋,身體的各種感受還變的亦情的清晰,異常的犀利,充分的感受着一次又一次沒完沒了的死亡!!!
解鞭身上的汗出了一層又一層,身子也顫抖的如同寒風中蕭瑟的樹葉,人慢慢地跪下,隨即又趴下,最後終於五體投體,以一個虔誠無比的姿勢迎接着這無窮無盡的死亡!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似乎是有一輩子那麼久一般,凌晨終於又聽見了世界上的聲音,耳邊正有一人在一句一句的念着晦澀無比,極難聽的懂的的話:“……所有草木叢林,稻麻竹葦,山石微塵,一物一數,作一恆河。一恆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內,一塵一劫。一劫之內,所積塵數,盡充爲劫……”
妙盡的臉上盡顯慈悲之色,身上竟也放出無數光芒,頭頂處更是出現了一輪圓圓的光暈,飄渺如霧,凝聚如雲,色彩瑰麗,一隱一閃,光芒照在凌晨的身上,凌晨只覺得身體輕飄飄地,心裡的任何煩惱都飛去不見,極爲舒爽!
凌晨轉目四望,只見遠處數十個人,由井百里和花落眠領着,正在遠處跪拜,只是不知他們跪拜的是火神祝融,還是在拜這位妙盡大師。
妙盡這時又道:“……摩百千萬億不可思不可議不可量不可說無量阿僧衹世界,諸分身地藏菩薩摩訶薩頂,而作是言……”
“……吾亦分身千百億,廣設方便。或有利根,聞即信受。或有善果,勤勸成就……”
凌晨心中暗忖:“妙盡大師當真厲害那!分身能分千百億?!!!”
凌晨這裡在忽思亂想,趴在地上的解鞭終於蹣跚掙扎着又站起了身來,此時的他臉色蒼白,全身地,盡都是汗水,嘴巴接連張了十幾次,這才努力的張了開來,道:“你……”
他一說話,不但別人吃驚,連他自己也吃驚不少,他的嗓子便如同破了的鑼一樣,又沙又啞又刺耳,十分的難聽,就跟兩刀生了繡的刀子在拼命的摩擦時發出的聲音一般!
妙盡緩緩的又唸了片刻,這才終於停下了,嘆息道:“如今十萬孽你已盡數感同身受,而這十萬人將來盡數轉世,接下來你便用十世修行,來渡化這十萬被你殘殺的人吧,願你成佛之日,有十萬人隨你一同往生極樂,善哉!善哉!……”
解鞭有些口瞪口呆,他臉上的神色接連變幻了幾變,終於又說道:“你……”
妙盡不讓他再多說,左手捏成大日如來離畏怖恐印,右手輕輕前推,一個卍字陡地從妙盡的右手中發出,瞬間沒進了解鞭的雙眉之中!
解鞭身形一停,雙肩慢慢下垂,全身的勁力盡都收回,雙手合什,臉色亦變的平靜詳和,對着妙盡微一拱身,行了一個佛禮!
妙盡閉目道:“爲師亦是有錯,雖然要在此地坐化,但並不回去見世尊,只在此地仙界等汝,望你這十世勤修佛法,超渡這往生世人,你的法號便喚做:十往!”
解鞭跪在了妙盡身前,低聲道:“是!”
妙盡向前輕邁一步,伸手按在了十往的頭頂,念偈道:“癡迷一念入娑婆。長劫沉淪可奈何?十往便嘗人世苦,十萬苦者盡成佛!”
隨着妙盡的聲音,解鞭頭上的黑髮全都無風自飛,露出瞭解鞭頭髮下光光的光頭來!
解鞭對妙盡又是一拜,恭聲道:“弟子記得!”
妙盡收回右手,微一點頭,側目對凌晨笑道:“凌公子,你我緣盡於此,望你好自爲之罷,和尚便去了!”
凌晨急道:“大師,你能不能告訴我去那裡找那個生化萬物之母?”
妙盡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天道循環,因果皆然,碧落紅塵,至時便顯!善哉!”
妙盡說着這話,身形一震,身上光芒大勝,向中一縮,已變做了一顆巴掌大的舍離子。
這顆舍離子閃了幾閃,如同妙盡在微笑一般,隨即天空中突地一暗,高空中一道黑色的天門陡地打將開來,一道白光直直在照在了妙盡化成的舍離子上,無數ru白色的花瓣紛紛揚揚,飄飄撒撒的落將了下來,而周圍的唸佛之聲亦是嗡嗡大起!
凌晨一見這天門,心中暗忖:“莫非又是那個不男不女的聲音要說話了?說什麼恭喜妙盡得入佛境,爲免虛空破碎……這種廢話?”
好在這次跟前兩次似乎大不一樣,那個不男不女的聲音並沒有跟凌晨想象中一般再次響起。
舍離子輕輕的轉了幾轉,攸忽一下,便已鑽入了天門之中,黑漆漆的天門立刻一下又畢合住了。
ru白色的花瓣和唸經之聲也陡地停了下來,天空中也是突地一明,炎熱的太陽又跟往常一樣照射了下來。
剛剛的一切就好似是凌晨作夢一般,似乎……就跟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模一樣。
不對,凌晨眼前多了一個又大又亮的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