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哥,就是一開始在停車場被鍾火麟踹開的那個人,之後在車上又與鍾火麟扭打,受了點輕傷。他現在輸錢了,想起這事十分惱火,便把一腔怒氣發泄在鍾火麟的身上。
鍾火麟心中慌亂,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想……怎樣?”
強哥“嘎嘎”一笑,忽然一腳就狠狠踩下。鍾火麟大痛慘哼,但身體被綁得緊緊的,動也不能動。
強哥接連踩了五六下,每一下都卵足了勁。鍾火麟可慘了,被踩得胃液倒流,口水鼻涕狂噴而出,全身都痛得要命。
強哥似乎覺得有些單調,喘了幾口氣,彎腰把繩子解開,但鍾火麟的手腳還是被綁着的,只是身體能離開鐵架了。
“別……別打……”
“哈哈,臭小子知道怕了嗎?看你爺爺的流星天馬拳……嗬、呔、嘿……哎呀,我草!”強哥一拳接着一拳,揍得鍾火麟鼻血長流,哪知一個不小心捶中了牙齒,痛得他哇哇大叫。
另有三個人在樓梯上看熱鬧,哈哈大笑。
強哥更加惱怒,大罵:“他丫的,牙齒居然那麼硬?好,我看看有多硬。”從地下把鍾火麟揪起,蓄足了勁力,一拳就打中他的左下頷。
鍾火麟“哼”一聲,身體搖搖欲墜,但強哥揪住他的衣襟,又把他拉定,接着又是狠狠一拳:“嘭!”
“啊!”
“嘭……”再一拳。
“呃……”
強哥忽然一腳把鍾火麟踢倒,皺着眉頭撫摸自己的拳頭,疼!打人並不是很好玩的事情,被打的當然痛,但自己的手腕被力反彈,其實也不好受。
過了一會兒,鍾火麟嘶聲哀求:“別打,大哥別打了……”
強哥“哼”一聲不肯罷休,走出幾步拾起一根木棍,目露兇光直逼過去。
鍾火麟大駭,雙腿用力撐地,身體在地上扭曲爬滾着,“別……別……”
強哥一棍就打在他的下頷上,這次力道非同小可,鍾火麟“噗”地噴出一口血水,當場昏了過去。
強哥喃喃咒罵:“裝死,裝死?起來!”又是兩棍敲下。
有一個人說:“阿強,算了,想把他打死?”
強哥望了望那人,說:“打死就打死了,這小子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那人說:“他始終是李龍一的人,現在大哥還沒決定怎麼辦,萬一真打死了他,事情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到時大哥怪責下來……”
另外一個人也說:“算了,強哥。”
第四個人悠悠來了句:“他死不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就輸死了,哈哈。”
強哥大罵:“輸個屁!”朝鐘火麟吐一口唾沫,又踹了一腳才轉身上樓,四個人重回房間內,“砰”地關上了門。
鍾火麟的雙手被反剪,雙腿被綁得蜷縮着,佝僂着身軀睡在地上,滿臉滿身都是鮮血,過了半個小時才醒過來。他的眼睛還沒睜開,就感到無以倫比的疼痛,尤其是嘴巴和鼻子,簡直就像火燒一樣。
他想呻吟,哪知一出聲就哭了。他知道他遇上了真正的黑社會,性命堪虞。以前他雖然也被打過,也被紅毛糾纏過,但和現在一比較,那些簡直就是小孩子玩泥沙!
他咳嗽幾聲,嘴巴蠕動幾下,吐出了兩塊硬物——牙齒。牙齒終於還是被打掉了兩顆,那一棍的
勁力實在不可忽視,連帶他的下巴、牙牀也打裂了,鮮血一直未能完全止住。
“噗、噗……咳、咳……”他吐出幾口血水,又咳嗽幾聲,心裡慘然無比。
爲什麼會有這樣的遭遇?接着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很害怕,無盡的恐懼包圍着他,讓他簌簌發抖。
突然,上邊的鐵門第三次打開,傳來強哥的聲音:“下面吵,那小子醒來了。”
鍾火麟一驚,差點又暈過去。
強哥“騰騰”衝下,怪笑着說:“臭小子,敢吵老子?”順勢就是一腳踩去。
“別打,我求你,別打!”
“哈哈,求我?怎麼求?”
“怎麼求都行,大哥,別打了,我……嗚嗚……”
“哭鼻子?嘎嘎嘎……”
另外有個人走出來,說:“強哥,你到底還玩不玩?一輸就走。”
強哥大嚷:“老子倒黴着呢,先把這小子搞定,賭運就回來了。”
鍾火麟嘶聲說:“不,不。”
強哥眯着眼睛走上兩步,一腳踏在鍾火麟的胸膛上。
鍾火麟慌忙說:“強哥……我,我……”只覺胸口鬱悶,一句話也說不完。
強哥一腳重重頓下,得意地哈哈大笑。鍾火麟立即就噴出一口血,身體像蝦米一樣彎着。
強哥還想再打,樓上那人不高興了,說:“你到底玩不玩?不玩的話我們三個鬥地主了。”
強哥大喊:“誰說我不玩,想贏了我就算?”
“那你上來呀。”
“好,看我不贏光你們……”強哥踢了一腳鍾火麟,瞪眼說:“再吵就把你的手打斷,臭小子!”轉身衝上樓,繼續賭博。
鍾火麟不敢吵,卻忍不住地呻吟。他心裡除了恐懼還是恐懼,想:“死了死了,我肯定要死了……曾助理,李老闆,你們在哪裡?怎麼還不來救我?我要死了,死了……”
迷迷糊糊間,臉上感到癢癢的,原來是隻小蟲爬了上去。那小蟲似乎想喝血,一對小觸角不停地舞動着,在傷口處撥弄。
鍾火麟猛然就升起了一股怒火:“我真死了嗎?連你也欺負我!”一轉身把臉壓在地面,將小蟲壓得稀巴爛。
怒火越燒越旺,燒走了恐懼,燒開了求生意志。
“我不能呆在這裡等死,我得自救,自救!”
四個多月的苦練,終於發揮了作用。他本年輕,加上強勁的肌肉力量,居然漸漸恢復了體力。
體力一恢復,思考能力隨之而來。他緩緩呼吸着,雙眼到處觀望,情緒漸漸冷靜。
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解放雙手和雙腳。雙手被反剪着,就是想割繩子也很難。他掙扎着坐起,手掌輕輕地從屁股下方插去。
他的身體多處受傷,這個動作實在要命,痛!
他強忍着,一點一點地提起腰,擡高屁股……
劇痛!痛得他差點就大聲慘呼,差點就想放棄了,但他知道必須繼續,不然就錯失機會了。
深呼吸,手掌撐地,撅起屁股……一釐米、兩釐米……他的小腹收起,胸膛壓下,全身的傷口都像在撕裂一樣,一顆顆豆大的血水從下巴滴落,滴在雙腿之上。
堅持,再撅起屁股,收腹,雙手穿過……
這實在需要無比的毅力,鍾火麟
頂住傷痛,終於做到了!
他長長地籲一口氣,雙手從大腿後繞過,回到胸前。短短的幾分鐘,這個動作就像一個分水嶺,他的命運從此改變,他的人生從此與衆不同!
廢棄的廠房裡有的是尖銳的物品,鍾火麟要割斷繩子已不是難事,但大門緊鎖,上邊又有四個兇惡的大漢,正是叫喊不敢叫喊,出去又出去不得,猶如甕中之鱉。
他小心翼翼地轉了一圈,一點出路都沒有,頓時滿腔歡喜化爲烏有,陣陣恐懼涌上心頭。
怎麼辦?他又急又氣大汗淋漓,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別慌,別慌!慢慢來,慢慢想……”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精芒閃爍,“如果是曾助理遇到這種情況,他會怎麼辦?如果是德哥在的話,他又會怎麼辦?”
曾思源和伍忠德都是鍾火麟的上司,也是某些方面的良師益友。他們教導他許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和方法,讓他漸漸瞭解社會,漸漸融入社會。在這最需要幫助的時刻,他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這兩人。
曾思源深沉冷靜、綿裡藏針,做事不擇手段、果斷狠辣。伍忠德成熟瀟灑、和善寬容,做事思慮周詳、眼光準確。如果是他們受困,怎樣脫困呢?
鍾火麟的心念轉個不停,換了角度飛速思考,雖然一時還想不到點子,但他這種態度無疑是正確的。當一個人遇到挫折危險時,如果只是恐懼,只是悲哀,只是怨天尤人坐等奇蹟出現,於事何補?唯有冷靜纔有出路,唯有積極應對纔有可能扭轉形勢。
鍾火麟,不知不覺間在人生的道路上邁出了重要的一步,可謂因禍得福。
忽然,樓上鐵門又響了,幾個人影一起走出來。鍾火麟趕緊躺在地上裝暈,心裡暗暗祈禱:“不要下來,不要下來,一下來就穿梆了……”
幸好,他們沒有下來,卻齊齊拉開了褲鏈。
鍾火麟側着頭不敢瞧,但聽得“嘶嘶”幾聲,頓時心中大罵:“禽獸又隨地撒尿……”
強哥在哈哈大笑:“爽,爽!早說了,修理一頓那小子出出黴氣就可以贏了,我現在追回了本錢,準備通殺四方!”
另一個人說:“殺個屁,我餓了而已,他丫的,怎麼還不送夜宵來?”
第三個人說:“外面的風聲緊,送夜宵的當然得小心些,別急。”
第四個人大吼:“丫的,老子輸死了,吃個屁夜宵,快快回來,快!”
強哥說:“輸了?下去修理修理那小子就能贏。”
“真的?”
“看我就知道了。”強哥說得頭頭是道,鍾火麟一聽又是大驚失色。幸好那人喃喃咒罵:“草,下面全是尿,你騙我下去?”
幾人一陣笑鬧,接連回房,“嘭”地關上了門。
鍾火麟緩緩站起來,一臉的憤懣。他身上沾有幾處尿跡,就連頭髮上也有。這種羞辱不但激起了他無比的鬥志,更讓他深深地明白了情況的急迫性和危險性。
遲些有人來送夜宵,肯定會發現他已經鬆開繩索,到時幾個人對付自己一個,當然凶多吉少,唯有趁現在的機會,纔能有一線生機。
到底用什麼方法呢?硬拼?不行。呼救?也不行。
鍾火麟的拳頭攥得緊緊的,眼珠轉來轉去,心思也在轉來轉去……突然,他瞧着天花板吊着的電燈泡,發出會心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