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海燕用凌厲的眼神瞪着鍾火麟,“我剛纔和你說話,但你卻經常看着我給你的餐牌和守則,這是一種不禮貌的表現。我已經提醒你了,交談時神情要專注,臉上要帶着微笑,你做到了嗎?明白嗎?”
鍾火麟羞澀地一笑,“我……在記這些內容嘛。”
範海燕哼了一聲,“你走馬觀花地看一眼就能記住?應該面對面看着我的眼神來聽,來講!那三份東西是給你回去後才記的。”
“是!”鍾火麟還沒開始工作就遭一頓罵,想想覺得真是不值。
範海燕站起來,“算了,現在先帶你進貴賓七號房,教你怎麼打掃衛生。”鍾火麟不忘向孫鶯鶯微微躬身行個禮,纔跟着出去。孫鶯鶯看似十分高興,又在咯咯地笑。
貴賓七房,其實就是李龍一心血來潮吩咐裝修的桌球房,佈置得相當豪華氣勢,相當寬敞舒服。他那天和鍾火麟戰了一場,挑起了隱埋已久的興趣,便讓曾思源着手辦理。
曾思源當然照辦。找來了鍾火麟,找人裝修了房間。
一套意大利名牌真皮沙發,配白色條紋整塊大理石;標準英式桌球檯放在正中央,八盞冷光超強燈飾組合吊頂;加上其他的一些裝飾以及佈置,鍾火麟暗暗稱讚,有點目瞪口呆。
範海燕非常專業,一樣樣東西,一件件事項,一條條規則,解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別小看一間房的衛生,原來真要嚴格打掃起來,是非常有難度的。別說普通的灰塵,就是廁所裡的蓋子,也得光光亮亮乾乾淨淨。
鍾火麟的記憶力不差,最主要的是他有着勤快的工作精神。範海燕每講完一樣他就照做一樣,重複幾次之後,就點滴不漏絲毫無錯,簡直可以說是完美無瑕。到了後來,範海燕越來越滿意,說話的口氣不禁放和緩了許多。
接下來,她又教導了其他方面的工作,先離開了。鍾火麟照單全記,認認真真地默記練習。偶爾看看一塵不染的房間,不禁心生感嘆:“我堂堂一個千萬富翁,卻變成了侍應生?還得幫忙擦廁所?是不是太那個了點?”
他有幾次衝動地站起來不願幹了,但最終硬生生地忍下。他知道,能和李龍一攀上關係,對於自己以後有着莫大的幫助。別說李龍一,就單單一個曾思源,已經能威震人心,舉足輕重。
範海燕過了二十多分鐘又再進來,到處檢查了一遍。鍾火麟偷偷看她的臉色,應該是比較滿意的。
果然,範海燕輕輕點頭,說:“年輕人,你還算可以,我從來不輕易誇獎人的,今晚不得不給你一個贊字。”
鍾火麟高興的咧嘴直笑:“謝謝部長。”
範海燕定定地看着鍾火麟,忽然皺眉說:“唯一的缺點,你還不能做到面含微笑,是微笑,不是傻笑,懂?”
“呃……我懂,我多多練習。”這可真難倒鍾火麟了,他自認笑得挺好看啊,怎麼變成了傻笑呢?其實微笑嘛,有人笑得如沐春風神態自然,有人笑得齜牙咧嘴超級僵硬。他的笑不算差,但心機較淺,喜怒哀樂形於表面,一時裝不來保持不了。
範海燕說:“門口迎賓唐風,是你們男士禮儀的典範,你今晚就先跟着他學習,看看他的表情動作是怎樣的。”
鍾火麟想起他來
了,點點頭。於是接着他就站在了門口,跟隨着唐風,還有另外一位女迎賓袁紹霞,開始不停地鞠躬,不停地微笑。
這也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兒。鍾火麟心中有些怨氣:“剛洗了廁所,現在又點頭哈腰,我決定留下來,到底對不對呢?”
做迎賓的當然是俊男美女,鍾火麟也還有點帥氣,加上他的身材結實修長,一套白色襯衫黑色夾克制服把他裝扮得英氣勃勃,再算上一雙閃亮靈活的眼睛,算是得不少分。一些女熟客見到他,都不禁朝他瞅瞅。
十一點以後,正是人流高峰期。鍾火麟不知說了多少次“歡迎光臨”之類的話語,臉上的肌肉有點僵硬了,喉嚨也渴了,但哪裡都不能去。唐風和袁紹霞藉着帶路的當兒,還能喝口水或上個廁所,他環境不熟,唯有死站。
終於到了一輪空閒時間,他問唐風:“風哥,聽說這裡只招待會員的嘛,怎麼好像誰都能進去一樣?”
唐風回答:“你傻呀,來這裡的都是大老闆大客戶,哪能認認真真的去檢查?會員這詞是用來提高檔次而已,況且以裡邊的消費價格,一般人根本不願意來。”
“哦。”
“還有,如果你上班日子久一點,一看就基本能分出誰和誰了,大人物的氣勢總是不同一般的。”
“哦,好像是。”
袁紹霞笑着接口說:“以後呀,你就會認識許多大老闆的,得記住他們的稱呼,才顯得親切熱情。”
鍾火麟連連點頭,“我記得你們稱呼過的人,那個穿花格西裝,挺着大肚子的是劉總,那個穿休閒服身材挺棒的是黃老闆,還有那個光頭的笑得嘎嘎響的是強哥……”他一口氣說出幾個人的身份特徵出來,可把唐風和袁紹霞嚇了一大跳。
袁紹霞拍掌讚揚,“哇,你好厲害!”唐風驚疑地打量着他,沒出聲。
鍾火麟呵呵一笑,扭頭到處看了看,說:“風哥,霞姐,我上個廁所,很快回來。”
他有些急了,又有些渴了,從廁所出來的時候心想:“剛纔忘了問去哪裡找水喝,是不是在休息室?”他望了望自己的制服,大着膽子走到休息室門外,又大着膽子輕輕推開了門。
裡邊其實是陪酒小姐待的地方,侍應生一般都在更衣室處理私務,他哪知道?進去一看頓時怔住。
裡邊有三個女孩子坐着玩手機,其中一個擡頭盯着他,“幹嘛?”
“哦,我找水喝。”
“你有水杯在這裡?你新來的?”
“呃,是。”鍾火麟覺得自己還是不方便打攪,笑了笑退出去。
這時過道上急急走來一個妙曼的身影,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咯咯”直響。他趕緊打招呼:“孫部長好。”
孫鶯鶯一把推開門,喊:“思思你們三個,快,去三號廂房。”扭頭一看鐘火麟,接着說:“你去拿一打啤酒,半打700裝的軒尼詩,還有……最後,去吧檯點四杯madneifing,都送去三號房間。”一輪嘴的說了五六樣東西。
鍾火麟的記憶力很好,一邊點頭一邊記下,朝櫃檯走去。正巧範海燕在,問:“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孫部長叫我過來下單拿酒水。”
範海燕沉吟一下
,說:“好啊,你就試試。”
“哦。”他掏出工作細則,急急看了一遍。接着按照流程,在櫃檯寫單,到貨臺拿酒水,最後到吧檯點madneifing。等把所有的東西都送進廂房之後,他回到櫃檯,對着範海燕微笑。如果能得到幾句稱讚,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哪知範海燕的目光嚴峻得很,沉聲問:“都辦好了?”
鍾火麟一愣,“都辦好了。”似乎看見吧檯的收銀員在偷偷地笑,便知道不妙了。他趕緊回想一遍,沒出什麼錯誤啊。
範海燕說:“還差一樣很重要的步驟知道不?”
“什麼步驟?”
“你仔細看看。”
鍾火麟又掏出工作細則,過了一會兒他知道了,有點難爲情地說:“還差客人的簽名。”
範海燕冷冷地說:“客人的簽名很重要,萬一有客人忘記了已經享用的酒水,吵着還要,拿什麼去證明?”
鍾火麟低下頭,“嗯。”
“粗心大意,你怎麼搞的?”
“我……才第一次嘛,還沒記熟流程。”
“既然沒記熟,爲什麼勉強去幹?”
“啊?”鍾火麟不服了,“是孫部長讓我乾的。”
“即使是孫部長讓你乾的,但你還沒資格去幹,爲什麼硬幹?”範海燕的聲音越來越冷峻,“你忘了?我剛剛和你說過什麼話?沒經過兩天的培訓,你還不能上班!”
“那……孫部長的話就不聽?”鍾火麟更加不服氣,頂了一句。他想:“難道兩個女人在爭權?把我扯上了?”
範海燕說:“聽是得聽,但你不懂做的事情不許去做!你應該把孫部長的話轉達給其他同事,然後回到你的崗位上去。”
鍾火麟不出聲了,心中惱怒:“哼,端什麼架子?惹得老子毛了,立即不幹了!”
範海燕盯着他,“怎麼?覺得我的話不對?”
鍾火麟漫聲迴應:“對,部長的話當然對。”
範海燕的聲音更加冷了,“如果你覺得不對,可以隨時走人。我知道你是誰介紹來的,但不代表你能破壞規矩!”
鍾火麟心中大罵:“三八,那麼囂張幹嘛!”望望左右,很難堪。他已被訓斥了一會兒,雖然周圍有音樂聲、吵鬧聲,但侍應生來來往往,都約莫知道了是怎麼回事,櫃檯的幾個女孩更是聽得清清楚楚。
這當然令人很難受。別說鍾火麟是個千萬富翁,底氣足,就是一般的年輕人,可能也會發脾氣不幹了。但鍾火麟有股倔犟勁兒,越是打擊他他越是要爭氣。他暗暗發誓:“今天讓你罵個夠,看以後老子幹出色了,你還有沒有那麼能罵!”
他低着頭沉默不語,表情當然不好看。
換作是一般的領導,教訓到這裡也就收場了,哪知範海燕繼續說:“還有一個問題,你必須要懂!”
鍾火麟羞怒交加,想:“你罵上癮了是吧?臭三八!”沉着臉沒說話。
範海燕問:“怎麼?不願意聽?”
鍾火麟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笑了笑,“還有什麼問題,請範部長指教。”這個時候他還能笑出來,那是怒極了的表現。
範海燕盯着他,目光深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