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法國的管家,程浩的手機催命般不斷響起,他馬上讓司機調轉車頭趕往公司,此刻公司已經亂成一團,許多債權人紛紛上門,將大廳擠的水泄不通。程浩在保鏢的簇擁下,終於從那些激動的人羣和記者的長槍短炮中擠出來,奔向辦公室。
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還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薛澄在角落裡茫然地坐着,見到程浩進來他只是沉沉地擡擡眼皮,然後繼續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程浩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想跟我爭下去的人,先拿出點骨氣來,別半死不活的!資金我已經籌措到了一部分,這些股東我也會一個個去談,你給我安靜點不要生事就行了!”
付憲龍借出的資金已經到位,患難中還是自己的這位哥們兒最靠譜。
薛澄像只鬥敗的公雞,只能一言不發的聽着程浩的訓斥,不再回嘴。
都說堡壘最易從內部攻破,要不是他們兩個內部不和,怎麼也不會被動到今天的局面。不管每個人底有什麼目的,現在只能先保住公司再從長計議。
程浩馬上住在公司裡,開始夜以繼日的忙碌着。
向小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幫不上任何忙,只能留在家裡做飯,然後煲了湯偷偷送過去。
雖然看着程浩明顯又瘦了一圈,但是她卻鬆了口氣。
還好,薛澄也在這裡了,他們有很久都沒有三個人一起吃頓飯了。
小園盛了湯水先送到薛澄面前:“喝一點吧,涼瓜排骨湯,很解燥的。”
薛澄看看然後又面帶委屈的把頭低下,大口大口喝起來。
辦公室裡安靜的嚇人,吃了晚飯的二人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悶頭忙碌着。
什麼忙也幫不上的向小園只能收拾好空碗,準備告辭離開。
“你別走!”
程浩和薛澄突然擡起頭一齊喊道。
向小園只好乖乖地坐回沙發上,像個傻瓜一樣陪着他們。
也好,就這樣吧,希望這次的困難能安然度過,所有的一切都能回到原點。
她就這樣看看薛澄,又看看程浩,然後將頭埋在沙發的扶手上蜷縮着像只小貓一樣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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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傑坐在寬大的老闆椅中,扶着額頭眺俯瞰望着窗外,顯然他們的思維並沒有放在腳下那些林立的樓宇與車水馬龍一片喧囂的城市風景裡。
婁傑深深吸了口氣不由感嘆,這個程浩真不是一般的厲害,只不過短短兩週時間,他竟然能說服大部分債權人,沒有形成擠兌,還籌措到了資金,穩住了搖搖欲墜的雲彤,幾乎就要把雲彤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
如果這次雲彤逃過此劫,那麼唐淵用生命佈下的局也將沒有任何意義。而這樣的機會根本不會再有下一次,而且爲了佈局婁氏自身龐大的體量會先把自身壓垮。
就在他陷入焦慮時,一個消息讓他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
這時的雲彤公司裡員工井然有序的工作着,經歷了這次的風波每個人都有些謹小慎微。終於開始走上正軌,神仙們打架,受傷的卻總是這些底層的凡人。在惶惶不安近兩個月後衆人終於找回了往日的節奏。
此刻程浩正仰面躺在沙發上小憩,實在是太累了,這兩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每天不分晝夜的忙碌着,在嚴重透支了身體後,終於迎來了轉機。
現在他只想睡一會兒。
就在他迷迷糊糊完全不知是夢是醒的時候,助理急匆匆推門進來將他驚醒。
程浩還沒有來得及慍怒,就被助理帶來的消息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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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琨斜眼瞅瞅面前的程浩,看到他灰白的臉色,疲憊的眼神以及凌亂的頭髮與身上微微帶着皺褶的西服,心裡被一種叫做得意的東西填得滿滿的。
他還是用那種漫不經心的態度轉着手中的古董小刀,故意用平靜的口氣挑怒程浩的神經。
“稀客啊!你怎麼想起來找我了?”他帶着高高在上的態度冷笑道。
程浩冷冷道:“你不該覺得意外吧?用這麼大的手筆做這麼大個皮包公司,只爲了整死我。我想除了大少爺你,別人也沒這個本事!”
倪琨本想看到程浩氣急敗壞的樣子,可是他用這麼冷靜的口吻跟自己說話,讓他的志得意滿淋了點冷水,心裡難免有點不爽,不過他很快調整過來,繼續笑道:“果然聰明,不愧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
程浩依舊面無表情的望着這個熟悉的陌生人,他一時間的大意,竟然落得滿盤皆輸。
當初他堅決反對,薛澄一意孤行簽訂那個項目,他甚至不惜與薛澄翻臉奪取公司的控制權,來阻止計劃的實施。
他以爲最糟糕的結果,不過是賠償一大筆違約金,讓雲彤陷入資金的泥潭,而沒有想到那個項目從一開始就是個包裝完備的騙局。
從公司到法人,全都是倪琨花巨資僞裝的。現在那個公司已經破產,雲彤所有投入的資金全部化爲烏有,根本無法追回。
因爲一切都是真的,他抓不出倪琨的馬腳,甚至不存在法律漏洞,現在程浩只好眼睜睜看着,雲彤再無迴天的可能。
倪琨夠狠,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招數,真是對那種“有錢,任性”的最好詮釋。
倪琨把小刀扔進筆筒,很愜意地伸了伸懶腰:“說實話,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估計你當時正忙着和薛澄爭奪雲彤的控制權,什麼都沒顧的上吧?要不是你們自己亂了方寸,我根本沒這麼容易成功!”
程浩眯着眼睛望着他,依舊是那種看不出任何情緒的冷淡表情。
看到他還是這樣無動於衷的樣子,倪琨決定在加點狠料。
“那時候唐淵要我幫他一個忙,做個局拖拖你。我想既然要幫忙,那就幫個大忙好了!”
“很好!”程浩不屑地笑笑:“不過花了這麼大一筆錢坑我,不知道老爺子有何感想?”
聽到程浩提他父親,倪琨頓時變了臉色。
“那又怎麼樣?”說罷他匍匐在老闆桌上像條吐着芯子的毒蛇般,詭異地笑道:“看到你今天的表情,我覺得無論付出多少金錢和精力都是值得的!這筆錢花的太值了,從來沒這麼值過!”
他知道自己完全將程浩激怒了,他就這麼得意洋洋的等待着獵物垂死的哀嚎。
可是程浩卻大笑起來,他的笑不是那種絕望的憤怒,而是一種真真正正的嘲笑。笑得倪琨心裡發顫、毛骨悚然,他不由緊蹙起眉頭。
程浩笑完,很瀟灑的坐在沙發上,點起一根菸,望着裊裊上升的一縷煙線,他淡然地說道:“你怎麼對我,我都不會意外,我是咎由自取,我活該!可是唐淵呢?他對你來說算什麼?我一直以爲你把他當兄弟,現在看來你也不過是踩着他的屍骨做梯子罷了!資本果真是世界上最骯髒的東西,連兄弟的死都可以拿來利用!我們彼此彼此,都沒有比對方乾淨多少,都是一羣食屍鬼罷了!”
聽到他的話,本來還志得意滿的倪琨就像靈魂被狠狠紮了一刀一般,大叫一聲跳過那碩大的桌子,一把掐住程浩的脖子將他按倒在地上,眼睛紅得汪着血。
程浩永遠知道該怎樣激怒他,無論他是處於上風還是下風,只一句他就做到了。
“我不知道唐淵會死!我跟你一樣被矇在鼓裡!如果可以讓他活過來,我寧願殺死你一千次一萬次!”
程浩還是帶着那種冷淡而輕蔑的笑容將他的手使勁掰開。
他能感覺到倪琨的手抖得厲害,果真讓自己刺痛軟肋了。
他輸的徹底,卻帶着勝利者的驕傲,然後起身拍拍衣服,又整整衣領,對倪琨戲謔地笑道:
“我輸掉了我的資本,你輸掉了你的靈魂!再見,一直標榜着高貴仁義的太子爺!好好享受這個勝利的晚上吧!”
說罷大笑着走出倪琨的辦公室。
在唐淵的葬禮上都不曾掉下一滴眼淚的倪琨,此刻垂着頭,已然泣不成聲。
那些年少的往事如電影般一幕幕涌上心頭,那些與弟兄們肆意的歡笑,那些年少輕狂的志得意滿,那些年少不識愁滋味的欲語強愁,以及那些友情愛情的雙重背叛就像斑駁的膠片電影般一幀一幀全都重新浮現出來。
如果他知道會是這種結果,當初就不該答應唐淵。那是自己的兄弟,自己怎麼忍心用他的死去換取這場勝利。
唐淵騙了所有人,也包括自己。
不管願不願意,自己的確是踩着他的屍體摘到了這顆盼望已久的勝利果實。
那是孤墓上長出的一棵毒蘋果,紅豔的奪目,吃起來卻肝腸寸斷……
從倪琨辦公室出來,程浩卻再也笑不出來。
他的確是輸了,輸的徹徹底底,輸的幾乎再無還手之力。
其實他早就該料到,當一個人用生命做籌碼跟你對賭時,你永遠都沒有贏的可能。
“程總,怎麼辦?”身邊的助理看着程浩灰白的臉色,知道大事不好,聲音都顫抖起來。
“申請破產!”
程浩斬釘截鐵的扔下幾個字,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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