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是人最大的財富,可是若活着需要很多人痛苦付出,那麼,他寧願帶着笑容離開,也不願意最親最近的人爲了他而一次次徘徊在希望與絕望之間!
本來是想要出去找玉花的,卻沒想到,他竟然聽到憶情那麼說。
“要不然我給爸爸一個腎臟吧!”這一句像是一個鼓錘般重重的敲打在他的心房。他範文林何其有幸,即便他三十年沒有盡過一絲父親的責任,他的女兒,卻仍舊願意去挽救他!
她可還懷着孩子呢!
範文林眼眶漸漸溼潤。知道自己的女兒其實也是希望他活下來的,他突然覺得欣慰,覺得這麼走了也值了!
擡手揉揉眼睛,他給助理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帶着公司的律師直接過來了。
所有人都被阻止在了病房之外,甚至給他做檢查的醫生也不例外。
賈玉花望一眼緊閉着的房門,腦中浮現一抹不祥的預感。雙手使勁絞動着,她在門口來來回回踱步,心中的焦躁與不安越來越大。
陳憶情與俞致遠緊緊拉着手,靠在牆上,眸光眨也不眨的看向房門。
“他不會是要立遺囑了吧?”都把律師叫過來了!陳憶情心中痛若刀絞。剛剛認了親爸爸,他便要走了麼?是不抱一點希望了吧?陳憶情緊緊咬着脣,臉色發白,脣色也泛着白。
心中越發想要挽留住他的生命。
擡眸,她看向俞致遠。俞致遠正皺着眉頭望着她。見她想要張嘴,他一手貼在牆上,一手伸出食指擱在了她的脣上:“別說話,等裡面的事情結束了再說。”
知道她想要說什麼,可是他也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一個弄不好,可能是一命抵一命!不,是兩命抵一命!
陳憶情紅着眼睛看着他,沒有再吭聲。只是淚水洗過的眼睛卻彷彿更有了抨擊他心房的力度。俞致遠看着她這個樣子,心中也是疼的厲害。
只是,這種事情絕不能讓步!這關係到她的生命安全啊!
收回她脣上的食指,俞致遠支起身子,眸光也望向緊閉着的房門。
病房內,範文林正在讓律師寫着遺囑。
“所有範氏集團的產業,股份都分成兩分,一分留給大連村人賈玉花,一分留給俞致遠現任妻子陳憶情。至於範家的幾處別墅,全部留給我的養女範沁芳。”他說完閉了閉眼睛。
這該是最好的交代了吧?沁芳,不是爸爸偏心憶情。實在是他虧欠她們母女太多,太多了!似乎,只有用這種補償方式,他才能夠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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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沁芳,他養了二三十年的女兒,她……範文林想了一會兒,睜開眼睛又道:“把給賈玉花的那份中的股份抽出來百分之五,給了範沁芳吧!”
她還生着病,雖然現在外人還看不出來什麼。可是,萬一某一天沁芳的病情嚴重了,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也能讓她好好治療,好好生活了!
“好!”律師點了點頭,重複了一遍遺囑的內容,見範文林輕點了一下頭,他才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阿林!”首先衝進來的是賈玉花,“阿林,你……”她看一眼律
師,心驚了一下,雙手緊緊攥住他的手,她帶着哽咽,“阿林,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你那時候說是癌症都能自行好了,沒道理這個卻好不起來了呀!你堅持堅持,我們,不,阿遠已經重新給你尋找腎源了。我們一定能夠找到匹配的腎源的。你別這樣……”
看那律師站在那裡,賈玉花就覺得心頭堵的越發的難受起來。他是絕望了吧?他是認定自己肯定會離開他們吧?
也顧不得那麼多人在場,賈玉花雙手圈住範文林的腰間,淚水一顆顆落下。他這麼好的人,應該長命百歲的,爲什麼老天要讓他這麼一種病呢?
陳憶情站在門口,手扶着門框。看着媽媽哭的肝腸寸斷的,心裡也越發的難受起來。牙緊緊咬着脣,她脣間有血腥溢出,她也察覺不到。就那麼呆呆的看着那病牀上的兩人,直到淚水模糊了視線。
“阿遠,我做不到!”她做不到看着他就這麼離開!明明她的腎臟就可以救他一命的,不是麼?即便冒再大的風險,即便會出現什麼意外,她也認了。
她猛然轉頭,淚水漣漣的看向俞致遠,“阿遠,你就答應了我,讓我救爸爸一命吧,好不好?”她要救他!她想救他!
那是她的親爸爸啊!
隔着那麼多人,她轉頭望向他。與他幾次相見的場景浮現在眼前。
原來,有時候,緣分從一開始便已經存在了,原來,有時候,命運已經讓她離他很近了。
可是,初開始,她只是他的員工,而後他只是她競爭對手的總裁!那時候,他靠近她時的欲言又止,他見她難過時候的安慰。或許,他其實也是對她有那麼一絲絲的不一樣,或許他早已經在心中有所察覺了?也或許,這一切只是血緣關係的影響?
不管是因爲什麼,他在私底下卻也給過她很大的安慰!
陳憶情越想越覺得難受,轉頭鑽進俞致遠的懷中,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打溼他胸襟前一片。
範沁芳也是眼睛通紅的站在門口,她雖然不知道爸爸到底嚴重到什麼程度,可是,看他們的表現,他估計快要……
範沁芳擦擦眼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擁抱着的爸爸媽媽。心痛的一抽一抽的。
驀然,她衝開所有的人往病牀前跑去。
“爸爸,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沁芳,好不好?”從小到大,都是跟着爸爸生活的,他走了,她該怎麼辦?範沁芳拼命的搖着頭,想要範文林的一個保證。
範文林苦澀的笑笑,伸手摸摸範沁芳的腦袋。“沁芳,乖!不哭了啊!以後要聽媽媽……”他頓了頓,想起了什麼似的,嘴角的苦澀更大,伸手他再一次摸摸範沁芳的腦袋,“以後一定要聽姐姐的話,知道麼?”
本來他是想要在臨終前將她交付給明軒燁的。卻不想,沁芳會對明軒燁有了牴觸!也罷,憶情那麼善良的人,想來肯定會好好照顧沁芳的吧!
聽着一片片的哭哭啼啼,範文林也有些傷感起來。他伸手扶起哭倒在牀上的賈玉花,道:“玉花,謝謝你在最後的這些日子裡陪着我,人生有你相伴,我已非常知足
了。我走後,你便回去和陳金諾好好生活吧!”
畢竟他們兩人依舊是夫妻。畢竟他與她已經有了兩個孩子!而且,他的女兒也是在陳家長大的!
賈玉花哭着點了點頭。
範文林眸光擡起,看了看周圍的人:“玉花,憶情,沁芳,我已經把遺囑寫好了。我希望你們能尊重我最後的意願,不要讓我不瞑目。”
“阿林!”聽他提起遺囑的事情來,賈玉花的情緒更加失控起來。“我們還會有其他辦法的,你不一定就會……”她捂住嘴不敢再說下去,只是起身趕緊讓醫生進來,“你給他看看,告訴他,他肯定還可以支持一段時間的,對不對?”
醫生看着範文林搖了搖頭。本來今日做手術,還是有非常渺小的把握的。眼下,真的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啊!
即便是見多了生死離別,醫生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俯身他看了看範文林,道:“這兩天好好陪着他,讓他開心一點吧!”
說罷便走出了病房。
律師和公司的助理也抹了抹眼睛,先告辭了。
病房內只剩下他最親近的幾個人。
範文林擡頭看了幾人一眼,手拉住了賈玉花,眸光一一掠過衆人:“這兩天你們就別過來這裡了,我想和玉花好好的說兩天話。”
已經錯過了三十年,這最後的日子他只想要她的陪伴!
陳憶情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是俞致遠沒給她機會開口,直接半強制性的把她拉出了病房。範沁芳張了張嘴,但想起爸爸對媽媽的感情,便也應了醫生走出了房間。
病房內只剩下兩人。
範文林雙臂環住賈玉花,賈玉花趴在他的胸口,兩人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就那麼緊緊的抱着。
良久,範文林才低聲道:“玉花,你不會怪我吧?”
三十多年前就離開,現在仍舊是他先走一步!或許,他終究還是自私的吧!即便知道了他是尿毒症晚期,他也不想要放開她!
賈玉花搖了搖頭:“不怪!”
他對她的情意她都知道,又怎麼會怪他呢?只恨老天總是跟她開玩笑,總是讓她承受失去他的惶恐。
“阿林,若沒有那場車禍,你是不是即便這麼離開了,也不會讓我知道?”她不知道她爲什麼會提起這些來,只是,好像這些已經都成爲她們心中不可或缺的一段回憶了吧?
範文林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很高興,你有一年多的失憶時光。我很慶幸,你對我的感情依舊還在。也不枉費了我這三十多年的虛度光陰!”範文林最後一句話說的很輕。
賈玉花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她從他懷中出來,擡眸直直的看向他:“阿林,你當初既然知道我已經嫁人了,爲什麼不結婚?”
哪怕寧願抱養一個孩子也不結婚!
範文林帶了一抹淺笑:“我若結婚了,還有什麼資格說全心全意的只愛你一個?”
他還怎麼有機會與她一起生活?即便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結合,可是每日裡看着她,他也覺得異常的滿足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