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兩人恩愛如斯的摸樣,她腳步頓了一下。
夫妻,本就該是這種相處模式吧?只可惜,她沒有那個福氣,她的女兒也沒有那個福氣。收起心中的哀傷,林倩開門見山:“俞總裁,你上次答應過我要讓憶情過去探視文歡的。”
“嗯!”俞致遠握着陳憶情的手緊了緊,“這幾天抽個時間我會帶着情兒探視她的。”他擡眸望向眼前立着的女人。
上次見林倩是什麼時候來着,他忘記了,不過當時的她肯定沒有這麼憔悴。黑眼眶深深的,眉宇之間有着化不開的千愁萬緒。
見林倩只是呆呆的望着陳憶情,俞致遠眉頭輕蹙了一下:“文夫人還有其他什麼事情麼?”
林倩被他刺冷的聲音驚的回神,連忙收回了投在陳憶情身上的視線,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事情了。”她躊躇着又望了陳憶情一眼才道:“俞少奶奶,我家歡兒年輕不懂事,以前的事情有諸多的對不起,還望您大人大量,多多海涵。”她斯斯艾艾的,脣虛張了幾下,還是出了聲,“你能不能給我個確切的時間。文歡已經提過好幾次要見你了。”
陳憶情看她那小心緊張的摸樣,心不覺軟了下來。輕嘆了一口氣,她看向林倩道:“明天我會過去一趟的。文夫人放心,我們說話算話。”
“哦,那就好,就好!”林倩說着轉身離開了情苑別墅。
第二天一大早,陳憶情便在俞致遠的陪同下去了女子監獄。
站在監獄的門口,陳憶情擡頭望了一眼天。她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踏足到這裡,來探望一個與她有着對立關係的女人。
不管是文宣,還是文歡,他們父女兩人已經深深對她造成了影響。
長嘆了一口氣,她收回看着碧藍天空的目光,從俞致遠手中抽出了手:“阿遠,你就在門口等我吧!”他堂堂俞氏的總裁,她覺得讓他陪她進去都是一種褻瀆,一種侮辱。而且,她也想要自己解決她與文歡之間的事情。
邁步走進去,已經有人把文歡帶到了獨立的房間內。
文歡正在房間盯着地面發着呆,聽到聲響,才望向了門口:“你來了。”她慘然的一笑,臉色在不甚明亮的光線下顯得異常蒼白。
寬大的犯人服穿在身上,越發襯的她本就不大的小臉更加小了。身形也羸弱的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跑不見了。
陳憶情原本心中的怨在看到她這副摸樣的時候轉換成了憐憫。其實,文歡也挺可悲的。她走到文歡的跟前,在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輕輕點了點頭:“嗯。”
文歡眼角突然流下了一滴淚,嘴角依舊笑着,只是那笑容看起來分外哀傷:“難爲你還會過來看我。”她望着陳憶情,直直的,好久才換了一種不知是惆悵還是羨慕的音調,“你看起來恢復的挺好的,想來肯定是他照顧的好吧!”不等陳憶情說什麼,文歡又自嘲的笑了一下,“也是,你本來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怎麼會不好好照顧你呢?”
陳憶情靜靜的聽着,沒有說話。其實提起那個被文歡打掉的孩子,她依舊不是滋味。但是面對這樣的文歡,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指責麼,她又何嘗不是受害者?然而要說原諒她,卻也不是那麼輕易的事情。
陳憶情眸子看向門口,不想去看她悽慘的笑容。
文歡見她這個樣子,又笑了一下,低頭她望向身上穿着的衣服,她道:“連我自己都沒想到,原來我體內還有那麼一股衝動的不顧一切的血性。只是,我現在也後悔了。爲了一個根本不可能愛你,甚至還是你仇人的人,我把自己的一生都搭了進去。甚至,還連累了你的人生。”她起身突然跪倒了陳憶情的跟前,“憶情,對不起。對不起。一千個,一萬個對不起。”她說着眼淚便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陳憶情下意識的倒退一步,趕緊伸手扶住了她:“你快起來!”
“你原諒我,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孩子不是致遠的,我真的不知道爸爸會是有目的的。”文歡的眼淚流的更歡,“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可是,憶情,我真的沒有想到結果會是這樣的。”
“我知道,你先起來。”陳憶情彎身攙扶着她的雙臂。不過是一小段時間不見,她瘦的彷彿成了皮包骨頭似地,她攙着她的手都能感受到她衣服內的骨頭,咯着她的手,也沉了她的心。
“起來吧!你也不想的。”陳憶情語氣也有了些哽咽。看着她這個樣子,她的心難受的慌。她也只不過是太愛阿遠了吧?因爲愛,所以極致。她突然想起她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談話。“若愛一個人便是徹骨心扉的愛,恨不得透進骨頭裡,浸進血液裡。”這種強烈的愛,壓制的她才矇蔽了心智吧?想起她也曾經遭受過流產,而且還是以那樣轟動的方式,陳憶情對文歡漸漸有了些同情。
“你起來吧!我原諒你了。”陳憶情眼睛有些模糊起來。
“真的麼?”文歡蒼白的臉上透出一絲欣慰,見陳憶情點了點頭,她
慌忙就着陳憶情的手趔趄着起身,“憶情,你是個好人,你一定會幸福的。我也祝福你們兩個會幸福的走下去。”不是她的,從來都不是她的人,她又何必再去執着?
文歡說不清楚心底是什麼感覺。似乎,因爲淚流的太多,她的心都快麻木起來。曾經對致遠那樣的愛,可是,到頭來卻發現她所依仗的資格竟然從來不曾有過。他不是她失去孩子的爸爸,甚至他都根本沒有碰過她!
“憶情,你是不是覺得我挺可笑的?”文歡重新坐在凳子上,“其實我也覺得我自己挺可笑的。連上了自己的人都能弄錯。而且爸爸他……”文歡提起文宣又哽咽了起來,“我一直知道爸爸不喜歡媽媽,但我一直以爲爸爸對我還有最起碼的父愛。可是現在看來是我多想了。我竟然被自己的親生父親當成了一顆棋子。憶情,你知道我心有多痛麼?我還曾經可笑的說我最愛俞致遠,呵呵!”文歡搖了搖頭,似乎覺得說的太多了,她才收住了。
伸手抹去臉上的眼淚,她望向一旁擱置的包,從裡面掏出了一個手鐲:“憶情,我知道這事情有些麻煩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除了你我還能託誰去把這鐲子還了。”文歡把手中的鐲子伸到陳憶情跟前,“這是趙大海的,上次你在醫院應該見過。我的心已經死了,不想再收下他家裡的祖傳鐲子。你跟他說,是我對不起他。”文歡又伸手抹了抹眼淚。
陳憶情瞪着那鐲子,好久,才伸手接了過去:“我會替你還給他的。”她閉了一下眼睛,把某些記憶的片段憋回去,而後道:“我先走了,你多保重。”說罷快速的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趔趄的扶了一下門框,而後有些失魂的離開。
原以爲這輩子,她與他再沒有交集的!可不想,原來,那天醫院裡的真的是他!趙大海!
陳憶情緊攥了手中的鐲子一下,恨不得把它扔的遠遠的,然而手揚起,她還是收了回來。面對就面對吧!她已不是當初的她,而且,她好似也沒有害怕見他的必要。
走出監獄的大門,俞致遠正站在陽光下等着她。見她出來,連忙走了過來,伸手拉過了她的手:“你還好吧?”他深邃眸中是濃濃的擔心。
“我還好。”陳憶情應了一句,跟着他走了兩步。想了想還是道:“阿遠,我需要去替文歡還趙大海一個東西。”
“嗯?”俞致遠以爲他聽錯了,詫異的蹙了一下眉頭,望向陳憶情,“你剛剛說什麼?”他怎麼聽着說替文歡還趙大海東西?
文歡,趙大海,是了,當初文歡不就是逃了趙大海的婚麼?不過,俞致遠隨即想起了什麼,眸子眯了眯,他看陳憶情一眼。見她澄淨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他,俞致遠伸手揉揉她髮絲,“去吧,該面對的總要面對的,總不能一直躲着人。”頓了頓,他又道:“再說了,我的情兒現在應該是讓他仰着頭看的。不過,說來,我還是該感謝他呢!”他見情兒情緒有些緊張,打趣的說了一句,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有我在呢!我跟你一塊過去。”
曾經心中的夢魘,雖然早已經釋懷。然而想要徹底忘記卻是不可能的。
因爲有俞致遠的幫忙,陳憶情很快便找到了趙大海。
“你是?”趙大海上下打量陳憶情一下,有些不確定的問,“你是憶情?”
“嗯。”陳憶情輕輕點了點頭,把鐲子遞到他的跟前,“文歡說讓我把這個還給你。”
“你……”趙大海本來還想要再問陳憶情一些問題的,然而看着陳憶情遞過來的鐲子,他便詫異的睜大了眼睛。“你認識文歡?”
“嗯,認識。拿着吧,我還有事。”陳憶情把鐲子往前又推了一分。
趙大海猛然間攥住了陳憶情的手,“憶情,對不起,當初的我也太沖動了,我完全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直到他被人拋棄,他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滋味。趙大海看着眼前憶情一身高檔定製的打扮,苦笑了一下,“你現在生活的應該挺不錯吧?”錯過了她,該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然而,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陳憶情使勁掙脫開他的手,瞪大了眼睛:“以前的事情我已經不在乎,以後,但願我們永不相見。”她說着,大步離開。
趙大海看着遠處的男人朝她伸出胳膊,看着兩人手拉着手遠去。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地,酸甜苦辣各種滋味涌上心頭。
誰也不曾想,他還會有在遇到她的這一天。然而,即便遇上了又如何,她早已不是當初的她。若是沒有認錯的話,那男人該是俞氏集團總裁俞致遠,而陳憶情,卻原來真是範氏集團的千金了!
趙大海苦澀的望手中的鐲子一眼,也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有些人,錯失了便是一輩子。然而,這錯失,對某些人來說,卻是新生的開始。
法國巴黎薰衣草莊園內,陳憶情正緊張的坐在化妝臺前,任由艾菲爾在她臉上描描畫畫。雖然和阿遠領證已經有些時日了,然而,穿上潔白的婚紗依舊是她人生中的頭一遭。心,不免有些欣
喜,有些緊張,有些期盼。
“艾菲爾,好了沒?快點了,新郎都快要等不及了!”文斌突然衝了進來大聲道。
當看到眼前端坐着的人兒之後,他欣喜的眨了眨眼睛。標準的桃花眼撲閃着,他目不轉睛的盯了好一會兒,才道:“小情兒今天真美!簡直就像個仙女一樣!”
“是麼?”陳憶情嘴脣微勾笑着看向鏡子中的他,然後又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艾菲爾的設計出來的效果確實挺不錯的。”她笑的燦爛若花。
“那是,也不想想我是這麼輕易就答應當人家的化妝師的麼?”艾菲爾敖嬌的說了一句,把陳憶情的頭髮弄好,又看了一遍,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好了,憶情,你簡直就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
陳憶情微微提一下裙襬,起身:“謝謝誇獎了!”
話音剛落,便見一人走了進來。
“喲黑,新郎等不及了!”文斌吹了一記口哨,笑眯眯的望向逐漸靠近的兩人。
阿遠今天是一身純白的手工西裝,筆直的身姿,俊美的容貌,深邃的仿若能吸進人的眸子,緊緊抿着的雙脣,簡直就是帥的不要不要的!
而小情兒站在他跟前,絲毫沒有遜色。兩人之間標準的身高差,讓文斌的笑容越發耀眼起來。
“好了,好了,別在這裡親親我我的了。伴郎伴娘,快點過來拉開兩人。婚禮馬上開始了!”文斌說一句,便一陣風似地跑出了化妝室。
“今天是個美好的日子,天氣晴朗,花香怡人。在這裡,我們將迎來一對新人的結合。”婚禮主持人已經開始念詞。
兩人在伴郎伴娘的陪伴下緩緩走上舞臺。
天地有一剎那的失色,兩人眼中似乎只剩下彼此,相望,無悔。
“俞致遠先生,你願意娶陳憶情爲妻。不論生老病死,永遠不離不棄,生死與共麼?”
“我願意!”俞致遠幾乎在主持人剛滑話落下的時候變開了口。他早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擁着情兒入懷了。今天的情兒好美,美得他都恨不得趕緊把人抱回家去了!
“陳憶情女士,你願意嫁給你身邊的這個男人,不論生老病死,永遠不離不棄麼?”
陳憶情望着俞致遠,澄淨眸子中帶着深情的無悔。從開始,走到現在,他幫了她多少,他愛了她幾分,一切如電影般在眼前倒帶,她知道,她遇到的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無限制的包容她,寵她,在她還沒有開口的時候,總是把最好的一切給她準備好。
“我願意。”她說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好,好!”底下有歡呼聲高漲。
主持人看着如此賞心悅目的兩人,臉上笑容越發明亮:“好,現在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兩人分別從伴郎伴娘手中取過戒指。
“圓圓的戒指圈住你和我。情,遠,情意綿遠,至死不渝。”主持人在一旁一邊解說着。
俞致遠伸手拉起陳憶情伸過來的小手,低頭親吻一下,才輕輕緩緩的給她套好了戒指。“圈住了,就一輩子是我的了!情兒,我的情兒!”他張開懷抱擁抱了她一下。
陳憶情深深的望向他,然後接過戒指把可有“情”字的戒指戴在了他的手指上。
空氣中有淡淡的花香瀰漫。陳憶情擡眸望向俞致遠。他眼中的深情那麼明顯。似乎,兩人因爲今天將變得更加緊密,更加甜蜜起來。陳憶情心中流過一趟暖流,暖暖的,和花香,和陽光融合在一起,幻化成了甜蜜的未來。
所有的流程走完,文斌拉着俞致遠便趕緊先進了化妝室。“好了,好了,該敬酒了。阿遠,快!”
陳憶情隨後跟着進去。剛進門,便突然彎腰乾嘔了一下。“唔……”
“憶情,你怎麼了?”旁邊的伴娘有些着急的看向她。
“我沒事。”陳憶情擺了擺手,示意她沒有事情。
文斌看她一眼,從俞致遠身旁走了過來,伸手把了一下她的脈。扭頭,他喜色盈眶:“阿遠,恭喜恭喜啊!小情兒這是懷孕了呢!嗯,很可能是雙胞胎哦!”
“真的?”俞致遠也趕緊走了過來,顧不得繫好領口的扣子,他握住陳憶情的手,激動的語無倫次,“文斌,你說真的麼?情兒真的懷孕了?”
太好了!今天真是他人生中最美好,最美好的一天!笑意從嘴邊,眼中一寸寸蔓延,漸漸的變成大大的笑臉。
“太好了!太好了!情兒,我們要當爸爸媽媽了!”這一次,他們的孩子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恭喜,恭喜啊!”
“俞總裁這是雙喜臨門啊!恭喜,恭喜!”
“新婚愉快,爭取一對龍鳳胎哈!”有人打趣的聲音穿插進來。
現場一片笑意融融。
俞致遠低頭望向陳憶情。陽光透過窗櫺照進,鋪下點點碎碎的金光在身上,發上跳動。他就那麼注視着她,深情,溫柔,似乎在訴說着不離不棄,白頭偕老的愛意綿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