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就在這個黑暗的閣樓裡,
白流蘇成爲宮陌黑暗世界裡,唯一的光。
她說,“有的時候,感覺是一塊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會讓你看不清你已經擁有的寶藏,”
她說,“所以,任何時候,都要記得回顧四周,試着想象,若是沒有這一切,纔是世界對你真正的辜負。”
她說,“你要試着去愛,試着去體驗,試着去肆意的活,哪怕會摔的遍體鱗傷。”
她說,“人生就應該深刻的活着,哪怕愛到流血,哪怕痛到窒息,這纔是活着的證明!”
她凝視着,宮陌黑暗如夜的眸,一字一頓道,“不然,你這樣麻木的如死屍一樣的存在,不如去死更直接。”
她問,“你想痛快的死,還是痛快的去活?”
宮陌緩緩擡頭,目光裡是不容置疑的肯定,“我想要你。”
想要跟着她,去瘋狂的活也好,或者去死,只要跟她在一起。
往事的一幕幕,似乎近在咫尺,宮陌深呼吸,緩緩睜開眼,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彷彿下一刻就會再一次觸碰到白流蘇的指尖。
可是,空蕩蕩的黑暗裡,除了他一個人,什麼都沒有。
宮陌墨玉般的眸子裡,是如夜色一般的濃濃孤寂,修長白皙的手指一點點的收回。
好孤獨啊——
他優雅的轉身,離開這座充滿回憶的閣樓。
或許,他留不住白流蘇,卻能夠留得住米小雅呢。
畢竟,今日,他在她的眼底,看到了那一分的慌亂。
亂,便說明是觸動了靈魂嗎?
當年他用了那麼久的時間,完成了那麼多的賭注,甚至沒有在流蘇的眼底看到一絲絲的慌亂。
所以,這或許是他唯一能夠留下她的機會。
修長的身影,緩步離開。
直到酒店別墅,屬於宮陌的客房。
這是一間兩個房間的套房,一間擺滿鮮花,和一架鋼琴的客廳,還有一間可以從窗戶就能俯瞰佛羅倫薩橘色屋頂的臥室。
宮陌緩步走進臥室,反手將門鎖上。
一步步的走近紅木雕花的衣櫥,修長白皙的手指將衣櫥拉開。
裡面,是一個雪娃娃一般,金髮長睫毛的小女孩。
她像是睡着了,小小的身軀蜷縮成一團,肉肉的小手,捏的極其緊,眉頭皺着,像是在做噩夢。
“shelly,你在害怕嗎?”宮陌溫柔的問,伸手將小女孩抱在懷裡。
兩歲的小寶寶,什麼都還不懂,連說話都只會“daddy,mammy”,奶聲奶氣的令人心都柔軟。
宮陌臉上是疏離的冷漠,想起第一次在黑教父柯來昂家裡,見到這位“小公主”的情景。
“亞瑟,由你來給雪莉洗禮,從今天起,你就是她的教父。”柯來昂威嚴渾厚的聲音,似乎猶在耳邊。
可是,如今早就化成血肉模糊的屍體,無法再發出任何的聲音。
宮陌收起回憶,望着懷中的睡熟的小女孩,修長的手指在她柔軟的眉心點了點,似乎想要叫醒她。
可是,小女孩卻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一般,渾身瑟縮了一下,緊跟着雙眼閉的更緊。
小小的拳頭,捏的更緊,白皙的皮膚都是粉色的紅,像是再繼續用力會捏出血來。
宮陌溫柔的嘆氣,“shelly,你一直不吃東西,要是太瘦了,小雅不喜歡你,怎麼辦?”
“如果,她不喜歡你,我就要把你送走了。”
小女孩發抖的身子忽然停止,一雙雪娃娃一般的藍色大眼睛驚恐的睜開,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大滴大滴的水珠子,從藍色的眼睛裡如泉水一般流下來,像是水龍頭一般,怎麼也止不住。
“哦,原來你聽得懂。”宮陌皺了皺眉,認真的說,“好好吃飯,明天就帶你見小雅,你的新媽咪。”
“還有,不準哭了。要是驚動了你的新媽咪,我也會不要你的。”
小女孩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睜大的一雙藍色的大眼睛,裡面卻像是汪洋大海,滿滿的都是驚恐的神色。
才兩歲,可是她已經懂得怕了。
她不知道,什麼是生,什麼是死,可是卻見到她的家人一個個躺下,在一片猩紅色的血泊裡,身體一點點的涼透,哪怕是最疼愛她的爺爺,也再也不會理她。
哪怕她哭啞嗓子,哪怕她驚恐的去咬她的媽媽,都沒有人迴應。
只有眼前這個曾經來過她家裡的叔叔,把她從媽媽的懷裡抱走,離開她所有已經死去的親人。
是不是,只有聽話,她才能好好的活?
白皙的小手,拼命的抓緊宮陌的衣服,藍色的大眼睛像是在懇求一般,怯怯的望着他。
“shelly,你乖乖吃飯。”宮陌溫柔的命令,然後重新把她放進衣櫥,“會有傭人帶好吃的給你,記住,要乖,不要哭。”
雪莉似懂非懂的點頭,還是用力的捏着他的衣角,死死的,幾乎用盡全部的力氣。
宮陌有些不耐煩的皺着眉頭,用力一根根的掰開她細軟的手指,聲音溫柔而冷漠,“你要乖。”
雪莉手指被捏的生疼,她委屈的想大哭,可是她不敢。
她聽不懂宮陌說的全部的話,可是看得懂他的表情。
他不喜歡她,甚至帶着一絲絲的厭惡冷漠,但是她似乎能夠知道,沒有這個人,她就沒有依靠。
所以,她不能哭。
所以,小女孩終於鬆開手,像是受傷的小獸,蜷縮着躲進了衣櫥。
胖胖的小手,抱着雙膝,嬰兒一般的肌膚上全是顫抖的害怕,她可以忍住不哭,可是忍不住發抖。
砰——
宮陌不耐煩的關上了衣櫥,他不明白,爲什麼除了流蘇,其他的女人,哪怕是小女孩都那麼麻煩。
此時,敲門聲響起。
“進來。”宮陌冷聲道。
黑衣侍者第一眼朝着衣櫥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恭敬的垂手,遞上一個手機,
“亞瑟先生,薰子小姐那邊來消息了。”
宮陌並沒有結果手機,狹長的鳳眸裡,是淡淡的冷意,他的聲音依舊很溫柔,“費爾洛那邊什麼時候動手?”
黑衣侍者低頭,“薰子小姐說,讓您接電話,想親自跟您彙報。”
宮陌頓了頓,最終還是拿起電話,那邊傳來黑川月薰子有些激動的聲音,“亞瑟,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