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部長給我倒了茶,我端起茶杯,慢慢喝茶。
“真有那麼大風險?”牛部長把手中的筆在幾個手指之間來回翻滾着,臉上的表情卻清楚的表明他已經聽進去了我的話。
我笑着說:“當然比你想象的還要大,萬一採購的質量有問題,你說這個項目。的系統會不會都癱瘓了?”
牛部長停下來轉着手中的筆,說道:“殷總,很感謝你的提醒。看來你這方面經驗很豐富,這也是我現在特別需要的,關於風險的問題,我們能不能更深入談一下,不但包括來自內部的風險,也包括外部的。領導們讓我在低價與高質量間選擇你們商家,但是我知道幾個最低價的,質量卻不是最好的,你們大通的質量是好的,但是價格卻是最高的,這讓我很爲難。”
我和他深入談了兩個鐘頭,兩個鐘頭之後,牛部長熱情地將我們三人送到敏力集團的大門口,握手告別之後,我們三人鑽進了我車裡。車子開出了大道上,閆寧迫不及待的問道:“牛部長對咱們的態度好像很不一樣了,竟然親自送我們上了車。”
我開着車,看着窗外,沉思了一會兒,說道:“牛部長一開始的態度實際上是一種自我保護,他對採購這一塊不熟悉,他也根本不是採購的人也沒幹過採購,基於老總的強大信任,他上來了,但是害怕受騙,所以才做出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萬州說道:“哈哈,現在該發愁的是他而不是我們了。經理,下一步我們又該去滅誰了?習慣跟你東征西戰,碰一個滅一個。”
看着萬州意氣風發的表情,我說道:“萬州,打一個大單就像攻一個城堡。當你打開一個缺口的時候,不是再去打另一個缺口,而是順着這個缺口衝進去,消滅殆盡。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尋找下一個目標,而是做好牛部長這邊的工作。也別去想什麼銷售第一的分公司,我們一個一個單子的做好就行,急功近利可不行。”
萬州點起一支菸,說道:“那我和閆寧這兩天再約一下牛部長,一起吃飯,再深入聊一下。”
我說:“對,約他出來聊一聊。我看牛部長這樣的年齡,應該有孩子了。你們瞭解一下,然後約他出來吃飯的時候,給孩子買一些天地一號生命一號之類的禮物,不要太多也不要太貴重的。不能讓他感到有壓力,除了吃飯別帶他去按摩洗腳洗澡之類的活動。還不到時候,我怕弄巧成拙。”
“經理你就放心吧!”他們兩人說道。
我說:“再查查他們公司跟我們大通有什麼關係,到時候吃飯的時候可以提一提。”
萬州問道:“經理你怎麼想到跟牛部長談這樣的事情。”
我說:“很簡單啊,站在他的角度想問題。我在想,如果我是牛部長,一個沒搞過採購的新人被公司委於重任,而公司領導跟他說既要對的又要不貴的,那麼他最擔心的是什麼?”
“經理,牛啊!”萬州說道。
我淡然一笑,很奇怪,把車玻璃降下,風吹進玻璃裡面來,竟然有一絲絲冰涼。秋天到了,我感慨道,就這麼拼啊拼的,轉眼夏天就過了。這個城市有點奇怪,南高北低,一條火車到東西橫穿整個城市,再加上一條平江橫穿湖平市,平江和火車道交界就是市中心。下大雨的時候,整個城市就會被這條火車道攔腰斬斷,因爲所有跨鐵路的人行道路,都是從鐵道的下面經過。而下大雨的時候整個城市直接就癱瘓了,出門基本只能靠走。每當遇到這樣的天氣,我經常就會不由自主地想:敬愛的黃副市長大人,您老人家遇到這樣的天氣。是會和我一樣堵着呢,還是會在哪個角落裡全心全意地爲人民服務呢?
一早來到公司,發現自己來的還早,只有張薇早到了。我和她打了招呼,然後吩咐她道:“下大雨,沒急事就別處去了。”
我盯着電腦,看看敏力集團這個項目的詳細資料,希望還能研究出什麼來。張薇進了我辦公室,抱怨道:“經理,每天我都要處理那麼多東西,現在業績上去了,我既要做文員又要做財務,還有很多工作要處理,我實在做不了那麼多了。”
張薇是一個極少抱怨的人,如果不是她實在撐不下去,我相信她絕對不會那麼提出來的。而且我們辦事處。儘管主要主力是我和閆寧還有萬州和許美美這幾個銷售員,但是他們都有着自己的幾個手下,業績出來多了之後,張薇一個人在辦公室明顯轉不過來。我想了想,說道:“這樣,我招個人進來幫你分擔,你一個人確實辛苦了。還有,跟這裡的物業溝通一下,把旁邊的辦公室也租下來,湖平市的這些辦事處都合併後,我們的工作人員多了一倍多,這個辦公室實在太小了。”
“是,經理!”
閆寧等人也過來上班了,閆寧許美美萬州都進了我的辦公室,向我問道:“經理,下一步計劃怎麼辦?”
我說:“繼續做深牛部長的工作,我想利用他打擊一下我們的對手,永恩啊等等幾個對手都非常的難纏,要想想辦法幹掉他們。”
“是,經理。”
“許美美,讓你安排眼線的事情,到底怎麼樣了呢?”我問許美美道。
“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他會告訴我的,你放心吧。”許美美一甩長髮,很騷的劈開腿然後翹起二郎腿,短裙大腿內部深處又給我們無意間一覽無遺,我和閆寧側頭看着旁邊,萬州一直盯着看。
許美美又說道:“萬州,好看啊?過來近點。”
“嘿嘿嘿嘿。”萬州嘻嘻笑着。
我說:“拿下了這單子,流動紅旗就是我們的了!最近總部可能有點人事變動,我們必須以成績來說話。”
我辦公室的辦公桌電話響起來,我讓他們三人散會了,接了電話:“你好,殷然。”
“殷然,總部派的副總監下週正式上任,叫鈞正,那兩個跟你有茬的領導的手下,是集團人力資源部的一個小頭目。”宮總監說道。
我問:“這人什麼背景?”
宮總監說:“那兩個領導是集團排名末的兩位副總裁,主管人力資源部和市場部。這位小頭目,是他們兩人的心腹。”
我說道:“你的意思難道是你的權利也要被架空了?”
“他們看上了這塊蛋糕。”宮總監無奈道。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大通對宮心的依賴性很強,習慣了自己身後有一個強有力的支撐,當這個支撐說可能撐不了我了,突然讓我有了空蕩蕩的眩暈感。
宮總監說道:“我也是感覺到很是突然,這兩天通過集團的人瞭解了一下原因,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一個市場巡展嗎?”
我說道:“就那個優秀商品巡展。”
“對,當初集團的安排是要求我在省城湖平市做。可是我沒有這麼做,把它放到了幾個重點的發展中工業城市了。”宮總監說道。
我說:“這有什麼?我們主推的產品本來就是適合在那些城市做的,省城這邊我們已經打響了名號。理所應當在別的重點工業城市搞。”
宮總監嘆道:“我當初也是這麼想的,我也是爲了公司好,最後是我決策的。沒想到給我自己惹火燒身了,被集團市場部告了一狀,扣了個不服從大局的帽子!”
我發火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整天坐在辦公室裡吹空調指手畫腳當然容易,可是爲什麼不下來看看再做決定呢?這幫垃圾!”
宮總監說:“他們說,要安排一個副總監才行,不然銷售這邊怕到時候會被我攪混了。”
我說:“總監,那麼董事長那麼精明,難道在這件事情上這麼糊塗?你有找過董事長沒有?”
總監嘆氣說道:“老闆是一個非常精明的人,只是公司做大了,能聽到真話的機會就不多了。只不過,我想,應該還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只是現在還不清楚。另外有一件事,你們分公司擴大了,你該再弄多一兩間辦公室,給手下們添置一些新設備,筆記本電腦打印機什麼的,儘量高檔一些,賬上有的是錢。畢竟,等副總監上來了,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給你那麼優待的權利了。“
掛了電話後,我坐在辦公桌前,心情低落到了幾點。望着窗外的大雨,我很鬱悶。銷售部的這幫兄弟們,大部分的業績都是靠幾千幾萬的小單子,和偶爾幾十萬百萬的單子積累,銷售手段也主要是嘴勤和腿勤,再大的大雨也要往外跑。而這些什麼領導的,千方百計爬過來,就是爲了壓榨我們的血汗錢。
張薇又進來了,我還在看着窗外。
“經理!”張薇叫我道。
我漫不經心回答道:“在。”
“經理,有人找你。”張薇又說道。
我說:“客戶?”
“不知道,她一上來就說找殷然。”張薇說。
我奇怪:“讓她進來。”
“是,經理。”
又見到了何可,她給我的感覺,總是像一張白紙,很單純,乾淨如新買的未拆封的襯衫,還散發着清新的布漿的味道。我很驚訝,問道:“何可?”
她淋了一點雨,外套肩膀處是溼的,頭髮也有點溼。我急忙拿着一大包心心相印的紙給她:“怎麼了?”
她紅着眼圈,說道:“我被開除了。”
我猛然擡起頭來:“你說什麼?”
何可抿了抿嘴說道:“我被億萬開除了。”
“誰開除你的?爲什麼開除你的?”我大聲問道。
何可拿着紙沒有先擦頭髮,而是先擦眼淚:“馮永開除的。”
“林夕的姑父開除你?爲什麼呢?”我急忙問。
何可說道:“前晚,我因爲太忙,沒有能在下班前把部分公款上繳,當晚辦公室發生竊案,也只有陳子寒的辦公室發生了竊案,八萬塊錢的營業款被盜。事後我們感覺很蹊蹺,監視錄像什麼也沒有拍到,這說明很有可能公司裡有人,我替子寒背了黑鍋。報警後也什麼都查不到。”
“八萬塊錢?還上了麼!”我急道。
“還了。可是我感覺有人害我們,我感到很委屈。”何可哭道。
我問:“馮永難道不知道我跟你們的關係麼?”
“失竊事件發生後,公司傳得沸沸揚揚,認爲我和陳子寒對公款失竊行爲具有直接責任,讓我們停職等候處理,由於公安機關不能破案,公司要求我跟子寒進行賠償。我直接攬下了所有罪責,和子寒交了八萬塊錢。不過,公司之後就做出辭退我的決定,並且扣發了我和子寒兩個月的工資。我覺得很委屈,我和子寒在工作中兢兢業業,一向遵守公司規章制度,也都很珍惜這個崗位。我們覺得就算我們對失竊負有全責,可是公司也不該讓我們兩承擔所有責任,我以爲他們只會做出警告等警示處分。沒想到。直接開除了我。”
我問:“你覺得有人暗算你麼?”
“那肯定是!”何可斬釘截鐵說道。
我馬上給馮永打了電話,問他爲什麼。他說道:“我是億萬的總裁,公司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很痛心,可她們兩個真正犯了錯,鬧得沸沸揚揚,如果不開除了,我也難做啊!”
我問道:“用得着這麼狠麼?”
馮永說:“殷然,我是總裁,億萬所有工作都是我說了算,儘管你和我有交情,可在董事長那邊我難以交代啊。”
我啪掛了電話。
點起一支菸,我對何可說道:“你別哭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做就不做了!林霸天和馮永,他們家族向來不喜歡我,誰知道這事情會不會就是林霸天讓人安排的,爲了趕走你們兩個呢?以前留住你們,本來就是他的策略。你有什麼打算?”
何可說:“我一早去公司就得到這樣的消息了,我覺得很委屈,就過來找了你。”
我冷笑道:“你出來了,他們會再找理由,設置圈套讓你們鑽,接着把你們趕出來的。”
“我既然已經出來了,現在他們最討厭的是子寒,小洛,他們會不會設置讓子寒犯罪的圈套讓子寒鑽呢?”何可急忙問道。
我想了想,說道:“讓子寒也辭職吧,你們是呆不下去了。這事情,林夕說了也沒用,畢竟老闆是林霸天,林霸天有意讓我們走,那麼我們誰都不能留下,甚至阿信安瀾。不是你們的錯,而是我的錯。”
“安信安瀾他們也會趕走?”何可驚道。
我說:“難說啊。何可,有沒有興趣,繼續在我手下工作?”
“嗯。”何可急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