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的身影終究是消失了.說過的話也是飄散在了空氣裡.了無痕跡.
胸口空落落的難受.裴笙走到了裴衍剛剛站着的位置.趴着欄杆望着下面的花圃.時間的流逝在這一小方的世界裡反而更加地清晰明瞭.冒着嫩芽、還有小小的花骨兒朵.無一不昭顯着溫暖的季節又來了.
溫暖啊……裴笙的眼神有些迷離.明明也不過活了十八個年頭.可是他卻覺得這一輩子擁有的溫暖都快用盡了.
裴衍、裴衍……想要站在對方身邊.與對方並肩的念頭從來就沒有斷過.只是現在的自己……什麼都無法確定.拿什麼資格去站在對方的身邊呢.
可能在同一個定點內的兩個人多少都會有一些聯繫的.於裴衍而言失去的感覺是那麼的強烈.強烈到讓他一路上狀況百出.闖紅燈、差點撞到了狗狗、手機被偷……等到他到了醫院的時候.已然很晚了.
安琉璃巴巴地望着門口.看到裴衍出現時眼睛一亮.嘟囔着撒嬌道：“怎麼這麼晚呀.”
裴衍定定地看着安琉璃.那樣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神讓安琉璃產生了強烈的不安：“裴衍你怎麼了呀.”
“琉璃.對不起.”裴衍的聲音有些低沉.在安靜得聽不到其他聲音的病房裡迴盪着.
安琉璃的手抓緊了被單.明明害怕卻又裝出無事的模樣：“咦.不用跟我道歉啊.只是沒有陪我吃晚餐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
裴衍牽動着脣角終究還沒什麼都沒有說.安琉璃硬是扯出笑容一直維持着那個弧度.有種壓抑的氛圍籠罩下來.無聲地隔閡了兩個人.
後來.想說的話就那麼不了了之了.
可是每每回到家.裴衍總是會忍不住先去看那扇緊閉着房門.只是.他們好像陷入了冷戰一樣的境地.
這樣的感覺讓裴衍無措.
安琉璃很快就可以出院了.蕭素素提議慶祝一番的時候.安琉璃挽着裴衍的胳膊非常自然地說道：“嘿嘿.那媽媽.我和裴衍去慶祝了哦.”
蕭素素正忙着收拾東西.聞言不由笑罵道：“你這丫頭.去吧去吧.早點回來.”
好像就沒有了裴衍說不的時間.就被安琉璃拉走了.
離開了醫院.安琉璃活潑了不少.絮絮叨叨地一直在說話.甜美的聲音清脆而動聽.只是在裴衍聽來.卻更增煩躁.
察覺到裴衍的興致不高.安琉璃漸漸也就停了下來：“裴衍.我們去哪裡呢.”
“回家.”裴衍簡潔地說道.
“你家嗎.也是哦.我好像好久都沒有見到裴伯伯了.”安琉璃自顧自說道.
“你家.退婚.”
又是簡潔的話.裴衍神情很平靜.就像是在討論天氣一樣.
安琉璃先是‘哦’了一聲.反應過來的時候不由地大叫了聲.眼眶迅速地蓄滿了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裴衍你很介意是不是.你也嫌我髒是不是.”安琉璃緊咬着脣瓣啜泣道.
裴衍根本就沒有往這個方向想.安琉璃這麼一說以後他才反應過來.不記得並不代表着不在乎.對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安琉璃還是很介意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裴衍拿出手帕替給安琉璃.安琉璃也不接.他只能親自拭去安琉璃那不斷下落的眼淚.
“琉璃.我曾經以爲你是最合適的人.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愛上了別人.”
安琉璃甩開了裴衍的手.眼眶通紅地瞪着裴衍：“你終於說出來了.”
喝醉和清醒畢竟是不一樣的概念.安琉璃本以爲.裴衍至少會在瞞下去的.可是現在.卻再次聽到了明明是清醒着的裴衍說出這樣的話時.衝擊之大讓她不由地把某些話脫口而出：“你可知你這番告白可能對別人來說根本毫無意義.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你.裴笙連根本就不是你弟弟的事情都不讓你知道.”
……
小公園本來就很安靜.在安琉璃這一番話過後.就更加的安靜了.
禍從口出.說出的話再也收不回來了.在裴衍面無表情的臉孔下.安琉璃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縮了縮脖子.隱隱得能感覺到裴衍發散着的怒氣.本着已經說了.那就不在乎說完的念頭.安琉璃繼續補充道：“裴笙是八歲那年在B市的雅心孤兒院被袁楚楚領養走的.如果不信的話你自己去調查好了.”
裴衍依舊是那樣的面無表情.安琉璃緊咬着脣瓣負氣道：“我說完了.我走了.但是裴衍.我不會讓你退婚的.絕不.”
裴衍根本沒有聽進去安琉璃的話.事實上.除了那段裴笙根本不是他弟弟的話以外.其他的裴衍都沒有聽到.
曾經也有想過說如果裴笙不是自己弟弟.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會不會就變得不一樣了.可是真的聽到這樣的事實.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欣喜若狂.
反而.還帶着難以言說的苦澀.
他不在乎會不會被貼上變態的標籤.不在乎是不是會被父親趕出去.不在乎那曾經以爲無比重要的東西.當退婚的念頭拔之不去之時.他就沒有任何退路.
可是……
裴笙.真的是讓他又愛又恨的人.
裴衍只想馬上回家.馬上見到裴笙.把一切問清楚.說清楚.
可是終究.他沒有了這個機會.
當他推開了裴笙的房門時.房間空無一人.
這時.傭人對他打了聲招呼.從他身邊走過.裴衍準備走開的時候餘光看到了傭人給陽臺上的植物澆水.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裴笙很不喜歡別人進他的房間.所以所有的事情都是親力親爲.陽臺上的植物更是他的寶貝.而今……
“裴笙去了哪裡.”裴衍沉聲問道.
傭人有些惶誠惶恐地低着頭回道：“不知道.老爺只吩咐我們要好好地打理笙少爺的房間.在笙少爺回來之前要把房間維持在笙少爺在時的模樣.”
……
十一位數早已爛熟於心.可是撥過去卻只聽到一個機械的女聲在重複着：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過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