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裴衍的凝神看在眼底,安琉璃自是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爲他在想着自己。他那樣的認真和溫柔,到底是爲了誰呢。
安琉璃真的不甘心,她居然還沒有比就輸給了裴笙。但,她不會放手。
絕不。
安琉璃垂於身側的右手緊握成拳,她垂着眼瞼默唸着對流星取下的心願。
裴衍回過神來的時候,安琉璃已經恢復了虔誠許願的模樣。這讓裴衍忍俊不禁:“琉璃,你怎麼就這麼孩子氣呢?”
流星許願,不過是一個美麗的傳說罷了。怎麼可能會有措手可得,怎麼可能會有不勞而獲。
安琉璃脣角微彎:“心誠則靈呀,再說了,只是寄託了一個美好的願望。我一定會努力去實現的。”
裴衍微笑着揉了揉安琉璃的長髮:“那加油哦。”
“一定的。”
這樣的時光,如果能夠停下就好了。
安琉璃閉上了眼睛,精緻的容顏在微暗的光線下有些朦朧,唯有那抹笑意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滿足。
裴衍輕輕地嘆息,心底裡溢滿地全是無奈。
訂婚是裴南允要求的,人卻是裴衍自己選的。不單是安家能給自己增加的籌碼,更加是安琉璃的性格很好。乖巧易控制,沒有大多數女生的驕縱。
裴衍從來沒有愛上過這個女孩子,而此刻卻少有的對她有着愧疚。或許是那顆心因爲被溫暖過,所以纔開始的知道人世間的冷暖。
安凱之在他們身後輕咳了聲,裴衍放在安琉璃頭上的手很自然地收回了。反倒是安琉璃有點不自在,不太自然地問道:“您怎麼來了?”
安凱之望着他們,沒有解釋太多道:“進來吃點水果吧。”
呃,特意出來就爲了讓他們去吃水果麼?安琉璃與裴衍對望了一眼,都覺得有些驚訝。畢竟安凱之真的不太像是會關注這些小事的人。
如果他們此時有擡頭的話,就會看到安凱之臉上的不自在,他佯裝無事地說了聲:“偶爾還是要注意點比較好,畢竟我們琉璃是個女孩子,臉皮比較薄。”
……
安琉璃的臉色瞬間紅似蘋果,裴衍忍着笑往後退了些許,距離安琉璃三米外。
“爸爸,您說什麼呢!”
安凱之理直氣壯道:“想當年我和你媽還是結婚那天才認識的呢。”
裴衍第一次見到這個樣子的安凱之,脣角微彎。安琉璃臉越發紅了,催促道:“哎呀爸爸,這不一樣!您自己先去吃水果吧,我們等等就過去。”
安凱之不太放心地看了他們一眼,接收到安琉璃那含羞帶怯的臉龐終於還是邁開腳步回去了。
“安伯父其實是很疼你的。”望着安凱之的身影隔絕在門裡,裴衍淡淡地說道。
安琉璃低低地應了聲:“雖然他有時候很嚴肅,對我的要求也很高,但他真的是一個好父親。剛剛的那些話你不要太在意了。”
“嗯,我沒往心裡去。”
裴衍這般答道,心底卻在盤算着如果和安琉璃取消婚約的話會怎麼樣。從安凱之的態度看來,他對安琉璃確實是捧在手心的,怎麼可能由着他糟蹋自己的寶貝女兒。
但是如果由安琉璃提出來的話或許就不一樣了。但是,安琉璃怎麼可能會自己提出來。這些問題一環一環地接下去,讓裴衍不由地覺得頭痛。
“我以爲愛情都應該是爸爸媽媽那個樣子的,婚禮當日的一見鍾情,婚後的恩愛如初。”回去的路上安琉璃踩着石子路上的落葉發出的噗噗的聲響,安靜地說道。
裴衍跟在安琉璃的身後,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重疊在一起。
“雖然爸爸很忙,看起來好像很兇很不好相處,我一度是很怕他的。可是一在媽媽面前,爸爸就會變得特別的柔情。”安琉璃突然回過頭望着裴衍,雙眸晶亮,含着滿滿的期待和情意:“裴衍,你覺得我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的?”
裴衍一句話都答不出來了,感覺說什麼都不合適。很多話到了脣邊卻無法說出口,最後唯有一句:“先進屋吧,夜深外面冷。”
安琉璃的雙眸瞬間黯淡了下去,卻還是保持着那柔柔的微笑:“嗯,好啊。”
感情是有着千萬種的。除了愛情親情友情以外,還有其他的感情。或者說是由感情引發的其他情緒。
比如說嫉妒,比如說愧疚。並且,你沒有辦法阻止那些情緒一窩蜂地涌上你的心頭,壓抑得讓你覺得呼吸不順暢。
裴衍很快就提出了告辭:“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家了,下次再來探望您。”裴衍鞠躬,禮貌十足地說道。
蕭素素越看裴衍就越滿意,她微笑着說道:“有空再來玩啊,琉璃都整天悶在家裡,還好有你呢。”
裴衍不知道該怎麼去接蕭素素的話,只能維持着臉上的笑容。
安凱之拍了拍裴衍的肩膀道:“替我問候你爸,改天我們一起下棋。”
“好的,一定爲您轉達。”
“裴衍我送你出去吧。”安琉璃在一旁說道,不理會安凱之變差的臉色以及裴衍想要說出來的拒絕,徑直拉着裴衍就往外走。
看着他們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直到沒影,安凱之眯着眼道:“看你的好女兒,都快恨不得姓裴了。”
蕭素素輕拍着安凱之的肩,也知道他說的是氣話。安凱之就是覺得所有的女孩子都該是蕭素素以前的樣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跟男性生物保持距離。
“你啊,是越發古板了。琉璃都那麼大了,而且現在的時代根本不一樣,你那套理論還是趕緊地收回去吧。”
安琉璃說着要送裴衍,其實也不過是跟着他走到門口。門外早就有裴家的司機等着了,安琉璃卻突然拉着裴衍的衣角。
裴衍帶着詢問的目光望着安琉璃:“琉璃?”
安琉璃垂於身側的右手緊握成拳,突然地踮起腳尖在裴衍的側臉上印下一吻。
“晚安。”
自認識以來,他們從沒有除了牽手以外的行徑。甚至,那個牽手都不過是因爲紅綠燈。
安琉璃雙頰微紅地搖着裴衍的手臂,聲音軟軟地如同羽毛輕掃過心底:“裴衍……”
裴衍淡定地回道:“晚安。”
而後轉身往車門走去,微風輕拂過,他的衣角被吹開。安琉璃左手半擡着,眼望着裴衍的車子在一個轉角處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