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盞覺得, 她剛剛默默圍觀了一場大戲。
明明一切都是聽說，她卻好像身臨其境經歷了一切，最後楚頌叫她時, 她都有些深思恍然。
“姐姐, 我們回鳶皿居吧！”楚頌溫柔笑看着她。
“現在就回去嗎, 不是要等黑哥過來？”說着蘇盞去看桌前, 別說黑無常了, 就連孟婆和秦寧的影子也沒看到。
“孟婆和秦寧去哪兒了？”
“孟婆姐姐進了花廳，秦寧離開了地府，剛纔牛頭大哥來報, 他已經出了鬼門關。”
“哦。”蘇盞擡頭看向花廳方向，原來的珠簾在她的推薦下換成了綢布帷幕, 薄的近乎透明的綢布後是一道隱隱綽綽的人影, 看着有些落寞, 她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萬年前那場仙魔大戰，她不曾涉足也無從得知, 孟婆和秦寧提起的那個人，她更是聞所未聞，他們的一切都離她那麼遙遠，讓她即便是想站在朋友的角度去陪伴，也找不到任何可以立足的角落。
蘇盞第一次覺得, 她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孟婆。
“阿頌, 你說, 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該帶秦寧回來？”
若是秦寧不來地府, 他就不會和孟婆遇上, 兩人也不會提起萬年前的舊事，孟婆現在也不會失落的藏在帷幕後暗自難過了。
“姐姐, 事有定法，即便今天秦寧不跟着我們回來，只要他和孟婆姐姐心中那根刺還在，日後無論何時他們遇上，都會像今日這般鬧得不歡而散。”
“我們最多，就是讓這一刻提前了些許而已。”
蘇盞垂眸苦笑：“我竟還沒你這個孩子看得透，真是白活了這幾百年！”
楚頌聳鼻，撒嬌般笑着：“姐姐，我不是孩子了，我已經成年了！”
她擡起頭，看着長成成年男子模樣的楚頌，無奈一笑：“是，我們阿頌長大了！”
蘇盞回頭看眼簾幕後，道：“阿頌，你先回鳶皿居去。”
楚頌循着她的視線看去，簾幕後已經看不到孟婆的身影了，他微笑笑道：“好，我回家等姐姐。”說着便起身離開了孟婆莊。
蘇盞招來小二又要了壺酒，就坐在堂前自斟自飲，半個時辰後，黑白無常來了。
“小蘇，那小子人呢？”
黑無常一進門就咋呼開了，好在會來孟婆莊的鬼友大多是些常客，早習慣了他的大嗓門，當看熱鬧笑過之後便繼續喝酒去了，蘇盞看着坐到左手邊的黑無常，眉眼一挑微微示意：“走了！”
“走了？”黑無常詫異道，“他就這麼走了？”
“黑哥你不是也說他不該來嗎，既然走了，不更是皆大歡喜？”
“話是這麼說，可他堂堂一介魔君，光臨地府沒有人惡化異常舉動，不是更可疑嗎？”
“黑哥，慎言！”蘇盞放下酒杯，環視了眼四周，見其他鬼友神色如常，這才繼續道：“黑哥，他的名號可別在外人面前提起，會引起恐慌的。”
“這我能不知道？”黑無常像是她說了句廢話一樣瞥了她一眼，“放心，老白一進來就設了結界了，只有我們幾個能聽到！”
蘇盞聞言去看白無常，在看到對方微微點頭時，她才心下稍定。
孟婆那兒已經是一地雞毛了，可別再引起地府恐慌！
“秦寧走前可有說過什麼？”問話的是白無常。
蘇盞搖搖頭，“沒有，離開之前，他一直在和孟婆談仙魔大戰的事，提到了青蕪和長蘅。”
作爲一枚地府萌新，蘇盞對仙魔大戰只是一知半解，尤其那兩位的談話還涉及到孟婆飛昇成仙之前的事，她就更不清楚了。
“青蕪和長蘅？”一提起這兩個名字，黑無常臉都白了一圈——雖然他那一張白嫩少年臉其實看不太出來。
“我去，那小子不會是來找孟婆報仇的吧？”
“先別急，孟婆成仙時仙魔大戰已經結束了，她沒有參加大戰，秦寧心裡清楚。”白無常壓下了緊張的白無常，擡頭問：“阿盞，孟婆在哪兒？”
“進花廳了。”蘇盞目光看向綢布簾幕後，“我擔心她情緒不好，所以留在這兒想陪陪她。”
白無常笑：“阿盞，孟婆沒你想的那麼柔弱。”
“……”蘇盞有幾分赧然，道：“我當然知道孟婆她很堅強，可是白哥，我只是想陪陪她，作爲朋友。”
白無常不再說話，黑無常卻憋不住，問道：“小蘇，你跟我詳細說說，不是帶阿頌去人間查他是怎麼死的嗎，怎麼又跟秦寧這小子扯上關係了？”
“我確實帶着阿頌去了清平鎮，但遇上秦寧實屬意外，說實在的，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秦寧跟着我們這一路是想做什麼。”說着，蘇盞就把上人間後發生的事情簡要介紹了一遍，末了補充道：“他的御魂鏡還在我這裡，倒是把孟婆之前借我的千里鏡拿走了。”
“哎，老白，你說他們這樣的大佬行事作風是不是都這麼隨心所欲不按章法啊？”黑無常顯然對此事也是摸不着頭腦，瞅着白無常問。
白無常看了他一眼，沒理會，倒是對蘇盞囑咐了兩句：“御魂鏡你先收着，日後也許用得着，還有青銅鼎，秦寧既然對這鼎反應如此大，你就先收着，不要外借。”
“我明白的，白哥！”
孟婆一直沒出來，三鬼席間有些沉悶，白無常如往常一般沉吟不決，黑無常也推斷了一番秦寧的意圖，想不通就放棄了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來。
“對了小蘇，怎麼沒看到阿頌？”黑無常炫耀似的看向白無常：“老白你還不知道吧，阿頌又長大了，他現在已經成年了，看着同你我一樣般年紀。”
蘇盞忍不住道：“黑哥，阿頌再怎麼長也不會跟您二人一個年紀的。”
她看向白無常，繼續解釋道：“白哥，阿頌現在約摸十八歲的模樣，言行舉止也和十八歲的成年人一樣，看着有些稚嫩。”
“可有其他異常？”
聽到楚頌又長大了，白無常是有些驚訝的，這鬼嬰從撿回來到如今才半年，竟已經長成了成人模樣，當真是鬼嬰不可控的點太多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能按計劃成長。
“應該沒有。”蘇盞說，“阿頌長大時正一個人在山下買酒，聽他說，他只是投了一戶農家的衣服裹身，並未驚動旁人，也沒有發生其他事。”
“無異常便是最好的事，你且安心。”
蘇盞點頭，“還有一件事，秦寧說阿頌體內有靈力，我沒確定。”
頓了頓，她說，“有關這件事，我想相信阿頌，如果他真的能在沒有元神的情況下修煉鬼力，我想他能主動告訴我。”
“你能如實告訴我們這件事，我很高興。”白無常微笑，“至於你和阿頌怎麼處理這個問題，你們決定就好，不用請教我們。”
“……好。”
“謝謝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