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婧和鄒衛軍在自己的家裡過了幾天安靜的日子,張瀟瀟沒有再打擾他們。過了幾天,蕭婧讓鄒衛軍去打聽消息,物業說張瀟瀟的那一套房子已經賣掉了,而且一切過戶手續都完成了。鄒衛軍試着給張瀟瀟打了一個電話,手機是在接通的狀態,但是張瀟瀟遲遲不說話。鄒衛軍默默的掛上電話,他心裡希望張瀟瀟不要再出現了,讓過去的永遠都過去吧!
一個星期之後,蕭婧和鄒衛軍重新回到部隊大院。飯桌上王蘭芝對鄒衛軍說:“小軍,明天和我去見樑相如。”
鄒衛軍擡起頭問:“去D市嗎?”
“他現在在濱海市。”
莉莉嘴裡含着一口飯說:“沒聽樑同生說呀?”
王蘭芝優雅的夾起一塊西紅柿,不緊不慢的說:“他這一次是專程來見我的,行程是保密的。”
蕭婧放下碗筷,眼底閃過一絲困惑,她說:“既然是保密的,爲什麼要對我們說。”
“他的行程保密,我的行程不保密。”
“媽,你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
“我只想讓他見一見小軍,和你們想的都不是一回事。”
蕭婧還想說什麼,被鄒衛軍用目光阻止了,他對王蘭芝說:“媽,明白我去。”
王蘭芝放下自己的碗筷,笑着看向鄒衛軍,她說:“小軍,我知道你是一個懂事而孝順的孩子,但是我不想讓你感到自己是盲目的,我希望明天樑相如能夠當着你的面說出真相。”
鄒衛軍的垂下眼簾,密密的睫毛遮擋了他的目光,讓人無法看清楚他的眼神,王蘭芝接着對鄒衛軍說:“你和小婧之間,不應該參雜進上一代的恩怨,但是你們有權利知道一些事情,特別是你。”
蕭婧非常害怕王蘭芝說下去,害怕她說出一些自己無法接受的事實。蕭婧想:“媽,我和小軍好不容易纔過了這一關,你可千萬不要……”
王蘭芝似乎看出了蕭婧的心思,笑着對她搖了搖頭,說:“我知道你們都不容易,但是我可以很負責的說,小軍的父親——鄒建國的犧牲和蕭雄沒有任何關係。蕭雄一個人守着三個人的秘密,這麼多年了,他過的很辛苦。”
鄒衛軍直視着王蘭芝,黑色的眼眸顯得更深更不可捉摸了,他說:“首長爲什麼不說出來,對我也要保密嗎?”
“我問過他很多回了,每一次他都會說‘時候不到’,他似乎真的是在等待一個時機。”
“什麼時機?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首長爲什麼還要堅持?”
“什麼時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想說出來的事情,誰問都沒用。”
蕭婧忽然崩潰的大叫起來,“老爸什麼都知道,可是他什麼都不說,讓我們這些人焦頭爛額的過日子,爲什麼?爲什麼呀?”
鄒衛軍站起來一把把蕭婧抱進自己的懷裡,輕輕的拍着她的背,溫柔的說:“噓!安靜,安靜好嗎?首長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我們都要理解他。”
王蘭芝也站起來走到蕭婧的身邊,把她滿是淚痕的臉捧在手心裡,對她說:“小婧,你爸爸是一個非常講信用的人,他答應了小軍的父親,不到約定的時候,他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蕭婧哭着撲進王蘭芝的懷裡,大聲的哭了出來。蕭婧這一哭倒是讓一屋子的人都放心了,依着蕭婧的個性,之前的她表現的太過平和與冷靜了,大家都擔心蕭婧哪一天把自己憋壞了。今天這麼一哭,蕭婧就把心裡的情緒都發泄出來了,這纔是她的脾氣。
第二天一大早,鄒衛軍起牀的時候蕭婧也跟着起牀了,鄒衛軍說:“你多睡一會兒,等我回來。”
蕭婧用力的搖頭說:“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
鄒衛軍無奈而寵溺的撫摸着蕭婧的頭髮說:“別任性好嗎?在家裡等我。”
蕭婧握住鄒衛軍的手說:“我不是任性,我有我的道理。”
“把你的道理說給我聽一聽。”
“我有權利知道真相。”
“我也沒打算瞞着你呀!不是考慮到你的身體,纔不讓你一起去的嗎?”
“我很好,我保證寶寶們都好。”
鄒衛軍望着一臉倔強的蕭婧,無奈的把嘆氣咽回肚子裡。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可以指揮千軍萬馬的他,怎麼就對蕭婧這麼一個小丫頭無可奈何呢?他說:“我同意了,媽媽也不會同意的。”
蕭婧得意的笑了,她說:“這個你放心,媽媽昨天晚上就同意了。”
“敢情你昨晚在媽媽那兒呆了那麼久,就是軟磨硬泡去了。”
“是呀!媽媽拗不過我,已經同意了。”
鄒衛軍笑着上下打量蕭婧,她今天是經過精心打扮的,一套水藍色的孕婦裝,長髮高高的盤在頭頂,露出細長的脖頸,整個人顯得格外的清新干淨。鄒衛軍問:“老婆大人,我穿什麼來配你呢?”
“當然是軍裝了,我發現樑相如對軍隊有一種特殊的情節,穿上軍裝的你在他的眼裡,實際上就是你父親,我們先從心理上贏他一籌。”
鄒衛軍輕輕的颳了一下蕭婧的鼻子,溫柔的說:“你呀!越來越狡猾了。”
當蕭婧和鄒衛軍相攜着下樓的時候,站在樓下客廳裡的王蘭芝望着如此優秀的女兒和女婿,心裡再一次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在心裡對蕭雄說:“老蕭,對不起了,我不能讓小婧和小軍受影響,我今天必須讓樑相如說出真相,不管你是不是同意。”
一家三口人故作輕鬆的彼此看了看,一邊向門外走一邊大聲的說着話,好像只有大聲說話才能夠表明自己的好心情。
濱江市沿海酒店的最高一層是本市最貴的一套總統套房,華麗奢侈自然不必說,最重要的是一整個樓層只有一間房,連酒店自己的員工要上到頂層,都必須事先得到房客的允許。樑相如親自站在電梯口迎接王蘭芝一行三人,蕭婧從他激動的目光中,看出母親在樑相如心裡的位置。上一次她去見他的時候,他的表情可是始終淡淡如水的。
鄒衛軍發現樑相如一直在迴避他的目光,從鄒衛軍跨出電梯的那一刻開始,樑相如的目光就一直沒有直視過他。樑相如的表現讓鄒衛軍的心裡多了一份把握,他想:“俗語說的好,做賊心虛。”
樑相如儘量只看王蘭芝和蕭婧,而不去看她倆身後那個穿着軍裝的男人。不需要任何人介紹,樑相如就知道這個穿着軍裝的男人是誰,他和他的父親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尤其是穿上軍裝之後,模樣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看出來樑相如的心虛,王蘭芝只是淡淡的一笑,她沒有把鄒衛軍介紹給樑相如,反而對樑相如說:“老樑,這是我的女兒——蕭婧,你見過的。”
樑相如看向蕭婧的目光完全是一個慈祥的長輩,他笑着說:“是啊!她長的像你,都那麼漂亮。”
“樑伯伯,你誇獎了。”蕭婧靠在鄒衛軍的身邊,羞澀的笑着說。
樑相如的目光照樣才鄒衛軍的臉上輕輕的略過,回到了王蘭芝的臉上,他說:“我們已經有很多年不見了,轉眼間你就要當姥姥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呀!”
王蘭芝垂下眼簾淡淡的笑着,然後她直視樑相如的眼睛說:“老樑,我們是老朋友了,我看就不必兜圈子了。既然你肯來這一趟,那麼就說明你想清楚了。”
樑相如這一次沒有假裝糊塗,他的目光第一次定格在鄒衛軍的臉上,他說:“小芝,你是知道我的,當年我只是一時糊塗而已。”
“我知道,但是孩子們應該知道真相,上一輩人的事情,不應該影響他們現在的生活。”
“小芝,你真的要我說嗎?你也應該爲我想一想,爲了當年的事情,我自責內疚了這麼多年,你就給我留點顏面吧!”
王蘭芝和樑相如對視着,彼此老去的容顏裡,流淌過無情的歲月。王蘭芝說:“老樑,老蕭爲了保守這個秘密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孩子們爲了這個秘密差一點就分開了。你也是有兒有女的人,難道面子真的就這麼重要嗎?”
樑相如煩躁的從沙發裡站起來,在房間裡快速的來回踱步。鄒衛軍不慌不忙的攔着他的面前,遞給他一支菸。樑相如霍然擡起頭,看向鄒衛軍漆黑的瞳仁深處,他不自覺的脫口而出,“你長得真像建國。”
“建國?鄒建國,我的父親。”
“是的,非常像。”樑相如低下頭拿過鄒衛軍手裡的煙,鄒衛軍替他點燃了香菸,一層薄薄的煙霧隔開了兩個人的臉,樑相如感到自己有些恍惚。
王蘭芝輕聲的說:“我知道,要當着孩子們的面說自己當年的錯,一定是一件非常尷尬的事情。老樑,我要是有別的辦法,我不會爲難你的。”
王蘭芝矛盾而痛苦的神情,讓樑相如一下子就回到了當年。當年分離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的神情,只是用黑亮的大眼睛靜悄悄的看着他,什麼話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