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美麗很快就發現了吳悠然的不正常,一切她想盡辦法折磨他的時候,吳悠然雖然表面上平靜到麻木,但是他的眼底總會閃電着仇恨與憤怒的光。但是這幾天,無論樑美麗多麼殘酷的對待他,他的眼底都是亮晶晶的,彷彿看到了一種希望。樑美麗覺得吳悠然已經開始甦醒,完全是一個正在復活的人。
樑美麗的內心深處涌起一陣恐懼,吳悠然變成行屍走肉的時候,她不擔心更不害怕。因爲樑美麗知道,他和她是被捆綁在一起的,誰都別想掙脫。可是現在看到吳悠然眼底復活的光芒,樑美麗害怕了,恐懼了。
這一天的晚上,樑美麗沒有讓吳悠然跪在她的面前,也沒有給楊潔臉色看,而是一整個晚上都沉默的盯着吳悠然。樑美麗要看到他的心裡,要知道他的秘密,他不允許這個男人比她活的好,更不允許這個男人有離開她的念頭。
晚餐的時候,樑美麗狀似無意的說:“蕭婧好像快生了吧?他倆還住在原來的小區裡嗎?”
吳悠然聽到蕭婧的名字,顯得非常興奮,他的眼睛閃過一道精光,但很快就掩飾住了,他說:“我不太清楚他倆的情況,聽大哥說,好像現在住在部隊大院裡。”
樑美麗心裡冷笑,“你倒是打聽得真清楚,部隊大院?好啊!我看你有什麼辦法見她。”樑美麗的口氣還是心不在焉的,她說:“是嗎?我還想着哪一天去看一看她,既然他們住在部隊大院,那就算了。”
吳悠然擡起頭,夾着一筷子菜停在半空中,急切的問:“爲什麼?部隊大院又不是全封閉的,不讓老百姓進嗎?”
樑美麗低下頭貌似很認真的在吃飯,楊潔看到她的眼中涌起濃重的怨毒之色,她擔心兒子今晚又要吃虧了,幹勁打圓場說:“進是讓進的,美麗是覺得挺麻煩的,是吧!美麗!”
樑美麗頭都沒擡,從鼻子裡“嗯”了一聲。楊潔一個勁的給兒子使眼色,吳悠然忽然意識到自己剛纔失言了。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急忙岔開話題,“今天的菜好像有點鹹了,美麗,你說呢?”
樑美麗擡起頭,露出一個非常乾淨而純粹的笑容,她說:“嗯,是有點鹹了。以後你跟廚師說一說,吃這麼多鹽對身體不好。”
吳悠然獻媚一樣的點着頭,笑得眼睛迷成了一條縫,“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樑美麗忽然看向楊潔,對她說:“媽,吃完飯早些休息吧!早睡早起才身體好。”
楊潔趕緊放下碗筷說:“還是美麗心疼我,我也累了,休息去了。”
看着楊潔日漸佝僂的背影,吳悠然的鼻子一陣酸澀,他急忙低下頭大口大口的吃飯,像是要把眼淚合着飯一起嚥到肚子裡。樑美麗輕輕的嘆了一氣說:“我知道她恨我,可我又應該恨誰呢?”
吳悠然收斂心神,木着一張臉繼續吃飯,他說“恨我,我放在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異想天開,你是應該恨我的。”
樑美麗一愣,忽然笑了起來,“不,我不恨你,我愛你。”
吳悠然斜眼看着樑美麗,挑高了一邊的眉毛說:“求你不要愛我,你還是恨我吧!”
樑美麗把手裡握着的筷子用力的砸向吳悠然,吳悠然不躲不閃,一根筷子正好戳中了他的眼鏡。吳悠然看着筷子掉落在地上,他不急不緩的彎下腰,臉上帶着一絲淺笑的把筷子撿起來。然後他替樑美麗換了一雙乾淨的筷子,恭恭敬敬遞給樑美麗,之後坐回自己的座位裡繼續吃飯。
吳悠然一系列的動作讓樑美麗感到駭然,他從來不曾如此冷靜而從容過,他一項都是麻木而憤怒的,他是怎麼了?哪裡出了岔子?樑美麗驚駭的表情落在吳悠然的眼睛裡,他慢悠悠的說:“你放心,我們會一起死的。”
也許吳悠然的話對於其他女人是一句惡毒的詛咒,對於樑美麗來說卻是一句讓她心安的承諾。她轉動輪椅,準備回房間了,一邊走一邊說:“你最好記住你說過的話,每一句我都會讓你兌現的。”
吳悠然勾起一絲淺笑,他說:“放心,每一句我都記得。”可他心裡的潛臺詞是,“你慢慢享受這些謊言吧!我要和我的婧遠走高飛了,永遠都不要見面了,老妖婆。”
這一個晚上,樑美麗出奇的平靜,她沒有打罵吳悠然,也沒有對他進行任何一種虐待,她只是非常非常的沉默,似乎瀕臨死亡的動物,顯現出超乎尋常的冷靜。對於樑美麗的異常反應,吳悠然非常警覺,他知道這個女人的厲害,他要小心加小心,不能夠讓她發現任何破綻。於是吳悠然鎮定的爲樑美麗洗手洗腳擦身子,然後輕聲說:“美麗,咱倆都累了一天了,早些睡吧!”
樑美麗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吳悠然把她安置好之後,自己急忙去洗澡。他要躲開樑美麗的視線,他害怕她看出來什麼,他更怕自己不小心泄露了什麼。不過樑美麗的反常表現,使得吳悠然忽然驚覺起來,他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一旦她發現,他也要有應對之策。
吳悠然翻來覆去的想了一個晚上,基本上已經形成了一個比較完整的計劃,但是計劃的可行性還有待於驗證。他正在腦子裡一步一步想着自己的計劃,耳邊傳來樑美麗不高不低,卻顯得非常尖銳的聲音,“媽,悠然,咱們一家三口去看一看蕭婧吧!”
吳悠然身體一震,剛要開口,卻聽到楊潔說:“應該去的,蕭婧已經快要生產了,我們理所應當去看望的。”
樑美麗滿意的對楊潔點頭,目光移到了吳悠然的臉上。吳悠然知道母親的話是在提醒他,千萬不要做任何違背樑美麗意願的事情,要忍耐忍耐再忍耐。吳悠然笑了笑,心裡忽然充滿了無力感,他就真的不能反抗嗎?就因爲他曾經對不起她,讓她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頭啊!
吳悠然內心波濤起伏表面卻麻木不仁,他扯動臉皮笑了笑,“好的,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去。”
吳悠然給蕭婧的家裡掛了電話,接電話的正好是蕭婧本人。吳悠然如同一臺機器一樣的說:“鄒太太,我和我太太今天要拜訪你和你先生,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方便。”
蕭婧一聽就笑了,簡直是莫名其妙,這兩個人想幹什麼?難不成還要追到自己家裡修恩愛,非要把她和鄒衛軍噁心死不可呀!蕭婧的語氣冷淡而客氣,她說:“吳先生,謝謝你和你太太的深情厚誼,我想我和我先生今天沒有時間會見你們,大家還是不要見面的好。”
吳悠然心裡沮喪極了,曾經小鳥依人的婧怎麼會變得如此強悍呢?一定是鄒衛軍的錯,就是鄒衛軍把溫柔的婧變成如今的悍婦的。他說:“鄒太太,希望你不要誤會,我母親也想去探望你。我們沒有惡意,請你接受我們的探望。”
蕭婧無奈的對鄒衛軍使眼色,示意他來接電話。鄒衛軍走過去接過電話,他客氣的問:“你好!哪一位?”
吳悠然乍一聽到情敵的聲音,全身就像是炸了毛的刺蝟一樣,進入了一種戰鬥狀態。但是他瞥見了樑美麗面無表情卻無比怨毒的臉,他馬上客氣的說:“鄒先生,你好。我是吳悠然,我和太太還有母親希望能夠去探望你們,怎麼說我們都是朋友嘛!”
鄒衛軍心裡暗笑着,“我和你們什麼時候成朋友了?這些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過鄒衛軍說:“好的,到了之後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們進來。”
吳悠然沒有想到事情到了鄒衛軍那裡就變得如此簡單,他愣了一下,慌忙回答:“好的好的,我們到時候見。”
放下電話之後,蕭婧抱怨鄒衛軍,“你怎麼讓他們來了?我不願意見。”
鄒衛軍伸出手輕輕的撫開蕭婧的眉心,笑着說:“我也不願意見,但是你拒絕一次,他們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休無止的糾纏下去。與其到時候煩不勝煩的再答應,不如今天我們一起說清楚的好。老婆大人,你說呢?”
蕭婧把身體靠在鄒衛軍身上,手指頭無意識的繞着他衣服上的一顆釦子,嘟着嘴說:“好吧!聽你的就是了。不過,你招待他們,我不想見他們。”
鄒衛軍寵愛的抱着蕭婧,點了點她的翹鼻子說:“不許不乖,都要做媽媽了,不可以這麼任性了。”
蕭婧委屈的看着鄒衛軍,可憐兮兮的說:“老公,你要人家怎麼辦呀?”
鄒衛軍笑着嘆氣,明知道她是在裝可憐,可是他就是不能夠對這樣的目光免疫。於是鄒衛軍讓步了,他說:“你只要跟在我的身邊,笑着不說話就可以了,這樣總行吧!”
蕭婧眉開眼笑的看着鄒衛軍點頭,鄒衛軍輕吻紅脣,低低細語:“小東西,這輩子就被你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