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白雅麗這句話之後,蕭婧忽然就不再恨樑美麗了,也不恨張瀟瀟了,她看着白雅麗,從她的臉上讀懂了一種瘋狂的嫉妒,還有一種對於幸福近乎於癲狂的絕望。蕭婧的嘴輕輕的張開,她原本是想問白雅麗,那份關於唐氏綜合症的報告究竟是真是假?但是就在即將說出口的一瞬間,蕭婧倏然放下了看開了。
白雅麗看到蕭婧欲言又止的樣子,她輕蔑而嘲諷的大笑起來,她對蕭婧說:“什麼都別問,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
蕭婧憐憫的看着她,大眼睛裡盈滿了同情,看着被火光照得近乎於瘋婦一樣的白雅麗,她說:“我不問,就算我再有疑問也不會去問一個瘋子。況且,在我下決定的時候,那份報告就已經成了一堆廢紙。”
火焰的顏色染在了白雅麗的皮膚和頭髮上,不明真相的人遠遠的看過去,白雅麗就是一個渾身着火的人。不過,就算她的身上沒着火,她的心裡也早就被嫉妒和瘋狂燒成了一片廢墟。正在白雅麗惡狠狠的盯着蕭婧的時候,鄒衛軍悄無聲息的把蕭婧攬進懷裡,旁若無人的深深吻了蕭婧,在她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放心,她沒死。”
鄒衛軍說完連蕭子君都沒看,直接抱起蕭婧走了。蕭子君不怒反笑,騎上自己的摩托車,連一聲再見都沒捨得對白雅麗說,就消失在暗夜中。白雅麗呆呆的站在原地,要不是燒紅了半邊天的大火,她真的會以爲自己剛纔只是做了一個惡夢而已。聽到遠處的警笛聲響成一片,她趕緊向黑暗處跑過去,把自己完全淹沒在最黑的地方。
正如鄒衛軍所說,樑美麗還活着,只是因爲他是在爆炸之後才趕過來的,只來得及把昏迷中的樑美麗帶到安全的地方。根據鄒衛軍初步檢查,他發現樑美麗的右眼算是保不住了,沒有別的外傷,但是估計內傷不輕。
經過醫生的全力搶救,樑美麗活了下來,卻成了一個廢人。因爲爆炸的衝擊波傷到了她的腰椎,所以她在以後的歲月裡只能坐在輪椅上了。樑同生接到醫院的電話連夜從D市趕過來,看到病牀上渾身傷痕累累的妹妹,樑同生恨不得要殺人。他對同來的助手說:“給我查,我要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助手應聲出去了,樑同生坐下來撫摸着樑美麗的手,她是他唯一的妹妹,從小被他和父親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從來沒受過一點委屈。要不是吳悠然那個混蛋,她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呢?現在她孤零零的躺在病牀上,那個混蛋卻不來看她。想到這裡,樑同生拿出手機撥通了吳悠然的號碼,他說:“你馬上來醫院,美麗受傷了。”
吳悠然大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樑同生的聲音已經很奇怪了,聽到他讓自己去看樑美麗就更是一頭霧水了,他說:“樑先生,你不會忘了我和樑美麗已經離婚了。”
樑同生被吳悠然的一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沉默片刻,他說:“你想好了,不要後悔。”
“樑先生,我可以理解你在恐嚇我嗎?本來從人道主義的角度,我是可以去看樑美麗的,但是既然樑先生這麼說了,那麼就讓我後悔好了。”
沒等樑同生說話,吳悠然就掛斷了電話,氣呼呼的躺回牀上,一會兒就又睡着了。這一次吳悠然做夢都不會想到,他和樑美麗就因爲這件事情又重新走到了一起,他的後半輩子就天天對着母夜叉一般的樑美麗,他真的是把腸子都悔青了。
樑同生反而不生氣了,他對昏迷中的樑美麗說:“我知道你還愛着那個男人,你放心,哥哥擔保他這輩子只能做你的丈夫。”
在樑同生踏入濱江市的那一刻鄒衛軍就知道了,要說起樑家和蕭家的關係纔是真正的錯綜複雜呢!樑家和蕭家從祖父一輩就是世交,一直到樑同生和樑美麗的老爸樑相如,與蕭婧的老爸蕭雄這一輩。樑相如和蕭雄從小就是非常要好的兄弟,兩個人一起上學一起打架一起被罰一起當兵一起入黨,直到兩個人一起愛上了王蘭芝,而王蘭芝卻選擇了蕭雄,樑相如英雄氣短的轉業去了D市。
從此之後,樑相如和蕭雄再無來往,兩個人在家裡也絕口不提對方,所以像樑同生和樑美麗還有蕭婧這些小字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父輩竟然又如此深厚的淵源。但是這些鄒衛軍是知道的,不過也是和蕭婧結婚之後才知道的,因爲他徹底調查了吳悠然的家世和底細,自然也就順帶着調查了一下樑美麗,結果就順帶着把樑家和蕭家的過去也調查出來了。
鄒衛軍把這些調查結果告訴過王蘭芝,因爲他不能理解一對感情如此深厚的兄弟,僅僅就爲了一個女人而翻臉,從此老死不相往來,這也太誇張了吧!王蘭芝只對鄒衛軍說了一句話:“老頭不能原諒他也不能原諒自己,小軍,以後你會全都知道的。”
鄒衛軍從此就沒有再問一句,原本他沒覺得自己會和樑家有什麼來往,卻沒想到一項軍隊和地方合建的工程,讓他認識了樑同生。鄒衛軍對樑同生的感覺非常奇怪,他覺得樑同生在工作上是非常認真負責的人,而且他治理下屬有些像是軍隊訓練新兵的作風,這一點鄒衛軍很欣賞他。但是樑同生的私生活卻複雜到讓鄒衛軍嗔目結舌的地步,樑同生一共結4次婚,當然也離過4次婚,鄒衛軍認識他的時候,他是一個沒有孩子的鑽石王老五。
蕭婧爲樑美麗設計的茶室就是樑同生求上他的,他不想過多的干涉蕭婧的工作,但是架不住樑同生的鍥而不捨,最後還是答應了。不過,鄒衛軍爲此有些後悔,他真的不應該把蕭婧置於這些矛盾當中,因爲鄒衛軍隱隱的覺得,樑同生也是知道樑家和蕭家的過去的。
樑同生最近兩年在濱江市接了許多工程,做的有聲有色,今年年初還在濱江市建立的梁氏集團分公司,並且邀請鄒衛軍來爲自己的分公司剪綵。鄒衛軍很在意自己的軍人形象,婉言謝絕了他的請求,只在分公司開業的那一天送去了一個祝賀的花籃,本人也並沒有到場。鄒衛軍不喜歡和樑同生打交道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樑同生總是有意無意的提到蕭婧,只要是樑同生給鄒衛軍發的請柬上,都會有這麼一句話“請攜眷出席。”鄒衛軍覺得心裡特別彆扭,所以能少和他來往就少來往。
這一次的事情,鄒衛軍卻是主動聯繫樑同生的,雖然他已經把事發當場的監控錄像都做了處理,監控錄像上只出現過白雅麗一個人一輛車,但是鄒衛軍知道,憑着樑同生的人脈和頭腦,他早晚都會查到自己的頭上的。於是他打算坦白的對樑同生說,和聰明人打交道的最好方式就是說實話。
事情發生一週之後,鄒衛軍把樑同生約到茶室的廢墟上,這裡因爲火災的調查還沒有結束,所以還保持着當晚滅火之後的樣子,雜亂無章的堆放着各種已經燒得變形的桌椅,中間矗立着孤零零的承重牆,哪哪都是黑乎乎被火燒過的痕跡。
鄒衛軍詳細的說了事情的全部來龍去脈,只是根本就沒提蕭子君,也沒說知道樑美麗其實在店裡,只是說起火之後聽到了樑美麗的呼救聲,所有才衝進火場救人的。樑同生始終都沒有說話,靜悄悄的聽着,沒有表情沒有問題,彷彿鄒衛軍說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鄒衛軍知道他聽進去了,而且正在心裡反覆的琢磨自己的話,到底有幾分是真的幾分是假的。
沉默了很久之後,樑同生點了點頭,他說:“可惜了鄒太太的一番心血了,你太太一定很傷心吧!”
鄒衛軍無所謂的笑了笑,他說:“我太太正養胎呢!對於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顧不上了。”
當鄒衛軍“養胎”兩個字剛出口的時候,他就看見面無表情的樑同生吃驚的張大了嘴巴。後來竟然開始結巴的問:“你太太,懷孕了?”
鄒衛軍沒理他,直接往下說:“你打算怎麼辦?通知樑老爺子嗎?”
樑同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定了定神說:“這種情況不通知也不行了。”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就等你這句話呢!到了你的地盤,有許多事都要麻煩你呢!”
“樑總裁就不要客氣了,不說別的,我想樑家和蕭家的關係,你不會不知道吧!”
“就知道你小子是聰明人,改天我去拜訪蕭伯父?”
“你家老爺子能同意?”
“這麼多年了,就爲了一個女人,兩個老爺子不至於這麼小氣吧!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
火紅的夕陽滲入這一片廢墟之中,兩個英俊的漂亮男人站在廢墟之上喃喃細語,引人無數的遐想。鄒衛軍和樑同生的心裡都明白,他們的關係也只能是亦敵亦友的,兄弟兩個字和他倆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