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555,這一盒好幾塊錢!”
沈鐵軍戳了戳上面的標識,開口道:“國棟,你今年該說親了吧?”
面上的喜悅瞬間消失,蘭國棟將煙塞進了口袋裡,轉身就走,沈鐵軍開口道:“蘭教授今年快六十了,你作爲長子長孫,到現在還沒個着落,你想混到什麼時候?”
遠去的背影站住,蘭國棟轉過身後滿臉激動:“沈鐵軍,你不要一副目中無人的說教樣子,我對你講,你也就是上個學管用罷了,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靠給人出主意混吃混喝,你也真是好意思,還大學生?哦,還研究生?研究生就混成你這樣?我要是你,就找塊豆腐撞死得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你丟我爺爺的人呢!”
王樂探出了腦袋,瞅瞅滿臉蔑視的蘭國棟,又看了看滿臉懵圈的沈鐵軍,發現他的面色不好,縮了縮頭進了廚房:“大招姐,別出去,小師兄要發火。”
楚大招默默的點了下頭,不想外邊走進了滿臉無語的沈鐵軍:“認認長相,外邊那貨是我導師的孫子,以後有事兒大家多擔待些!”
楚大招一推王樂:“聽到了沒有?”
王樂有些呆:“哦,哦,聽到了聽到了,我看他剛纔想要收保護費——”
“屁,還保護費,大家進去吃飯,王老闆撿拿手的上~”
沈鐵軍知道王樂是小虎放在這裡的傳聲器,開個飯店就是爲了給他打掩護,將人都攆進了堂屋,回過頭到了外邊,蘭國棟不知道想什麼,和倆差不多的年輕人蹲在路邊,中國蹲的姿勢是相當標準,徑直走了過去。
蘭國棟以爲他進去喊人,不想沈鐵軍一人走了出來,神情緊張:“你想幹嘛?”
“我想幹嘛?”
沈鐵軍蹲了下來,瞅着面前的三人,開口道:“上次蘭教授爲了你被抓的事兒,愣是氣白了雙鬢,還搭了不少的臉面,他老人家一輩子活的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
便是那個年月裡,也沒低下高傲的頭,沒想臨了爲了救你,便把臉湊出去讓人家可憐,你這才能出來,而不像其他人那樣繼續待在採石場裡,當錘把式~”
蘭國棟面色瞬間白了,爺爺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失聲道:“你放屁!我爺爺根本就沒問過我的事兒,還是我媽求爺爺告奶奶,又借遍了親戚的錢——”
沈鐵軍面露恥笑:“你爺爺的自行車呢?”
蘭國棟發白的面龐一呆,眨了眨眼:“自行車……”
沈鐵軍點了點頭:“是啊,補發的工資一共買了倆大件,一臺電視一輛自行車,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回去問問你的母親,別問你父親,我怕你會捱揍!還有他的魔都表…”
沈鐵軍的心情有些沉重,他又想起了不知所蹤的陳志標,那段時間蘭教授休息了個多星期,便有些閒言碎語在學校裡流傳。
而由於身份的原因,所以沈鐵軍聽到的也就特別多,只是作爲學生沒辦法出面,這還是當初被沈大亮以兄長的態度教育了,才醒悟過來。
升米恩鬥米仇,親人之間沒成家還好說,成了家那就是新家庭的一份子,兄弟之情姊妹之情啥的,都要靠邊站,更何況是外人,如果他自作主張的拿錢還了,那不叫報恩,那叫打臉。
沈鐵軍不想打人臉,因爲那代表着得罪人,更加是不想被打臉,因爲那會很難堪,湊合着吃過午飯,眼瞅着要一拍兩散,沈鐵軍不開口,魏一凡也沒有找不自在的愛好。
送楚大招上車之際,沈鐵軍想起個事兒,開口說道:“記得幫我找找威廉·格爾丁的其他作品,我最近在寫學位論文。”
“威廉·格爾丁?《蠅王》和《繼承者》?”
周韋林滿臉好奇:“你打算研究他的寫作方式?”
“是的,一路順風啊!”
拍了拍車子,沈鐵軍目送兩輛出租車一前一後離開,身旁傳來了羨慕的聲音:“大招姐變漂亮了啊~唉,小磊你幹嘛?”
沈鐵軍回頭看了看,齊磊正滿臉訕笑:“呵呵,沒啥!”
點了點頭,沈鐵軍擺了擺手:“行,那你們忙,我走了。”
“小師兄你慢走!”
王樂擦着手看到沈鐵軍走遠,對着齊磊開了口:“你剛纔啥意思?踢我幹什麼?”
齊磊滿臉諂媚:“王哥,你在小師兄的面前夸人家長的好看,你不怕小師兄誤會了啊?”
“誤會什麼?”
王樂滿臉問號,接着手中的抹布扔到了齊磊身上:“你以爲就你那小腦袋瓜子轉的快?我看你是幹活乾的少了,就應該多給你找點活,省的東想西想。”
肖強目光掃過對面的三人,開口道:“那仨貨還沒走呢?”
王樂看都沒看,回身進了廚房:“管那麼多做什麼,幹活幹活,幹完了好歇着。”
飯店門口的人消失,蘭國棟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發現自己以前聽的傳言,好像不是很正確,飯店老闆對小師兄那麼恭敬也就算了,怎麼那幾個港島人,也是那麼客氣?
打算要提前完成手上的論文,沈鐵軍便沒了其他想法,在其他同學放假離校的時候,帶着楚大招讓人送來的威廉·格爾丁全集,開始了閉關修煉。
既然是要總結寫作手法,那麼就要全面的瞭解這個人的所有作品,從《詩集》到《蠍子王》,刨去看了一年多的《蠅王》,幾百萬字的閱讀量可不是簡單的看看,而是要在理解的基礎上,分析出這位大佬的寫作技巧。
學校放假食堂關門,提前和王樂打好了招呼,沈鐵軍便投入到了枯燥的學習當中,直到某一天的鞭炮聲響,才醒悟過來要過年了。
一個月沒理髮是個什麼狀態,沈鐵軍看着鏡子裡像是帶了個帽子的腦袋,拿起推子滋滋啦啦的剃了個大光頭,只是腦袋後面夠不着,轉頭看了看空空的宿舍,不得已到了門口:“童敏,童敏?”
“唉,小師兄,你叫我呢?”
隨着聲音,隔壁的女研究生宿舍裡蹦出了個靚麗的人影,一頭長髮用髮帶束在腦後,上半身穿着緊身的高領毛衣,下身黑色褲子腳上踩着雙拖鞋,套着雙粉色的襪子,羊外一年最冷的時節在12月份,2月份的羊城已經沒有了冬的氣息,春暖花開。
“來幫我把後面的頭髮剃掉。”
沈鐵軍揮了揮手裡的推子,轉身進了宿舍,找出凳子想拿到門外,誰知道推子的電線沒那麼長,童敏看他來回折騰,開口道:“那就在屋裡面吧?”
被人摸到了腦袋,舉着鏡子的沈鐵軍,看到童敏一手推子一手和抓保齡球似的,便感覺有點癢,好在知道這個時候不能亂動,強忍着癢的感覺剃完,纔想起人家應該回家纔是:“你今年沒回去?”
童敏微微一笑:“你看研究生誰回去了?”
沈鐵軍恍然,上個月羊外的留學培訓部正式揭牌,國家已經在擬定學位條例的消息傳開,心裡不着靠的研究生們便發憤圖強,昨天的人們日報上,便刊登了學位條例通過的報道,算是給全國78級和79級幾萬名研究生吃了顆定心丸。
人有了盼頭,便會多了些心勁兒,家裡的來信中,也說了人們對於自己土地的熱愛,唯一讓沈鐵軍掛念的,還是答應小七的諾言,原本說好要帶她買糖葫蘆的,便將這個活委託給了大嫂。
“好了,想什麼呢,那麼入神?”
童敏拍着手上的頭髮渣,門口便多了個人影,點了點頭:“廖哥,最近忙啥呢?”
廖紅旗有些尷尬的看了看,擺了擺手:“沒,沒啥。”
選人的活動舉行了個多月,隨着羊外的放假而暫時偃旗息鼓,這幾天的廖紅旗早出晚歸,沈鐵軍也沒放在心上,他已經找出了不少的寫作要點,七八本書被他折的層層疊疊,都是做的標記,正是滿腦門子論文的事兒,除了吃飯便是看書。
欲言又止的廖紅旗走了,童敏拍乾淨了手,拿起書也要走:“小師兄你去洗洗,我先走了。”
“過年找到地兒了嗎?”
沈鐵軍看了眼玲瓏有致的身材,拿着臉盆毛巾到了門口,由於研究生宿舍緊挨着後勤樓的辦公室,所以門口便有個水池子,直接拿着大腦袋在水龍頭下洗了起來:“沒地兒的話一起去李老師家過吧,正好人多熱鬧點。”
童敏的聲音在水聲中有些走音:“蘭教授讓我今年去他家,還說有請學生吃飯的說法,我推了幾次,也推不過去了。”
“是有這麼個風俗,去年我就在他家過的呢。”
沈鐵軍用香皂打了打頭,就着臉一塊禿嚕着洗了,洗完擡頭看了看,童敏已經進了宿舍,便回了自己的宿舍。
亮堂堂的屋子一暗,廖紅旗夾着書走了進來,坐在牀上翻開書看着,沈鐵軍從鏡子裡掃了掃,便知道他是有心思,只是他不想摻和到裡面去:“廖哥,你走的時候鎖好門,我去圖書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