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是說這幅畫不是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真是說這是真的“古畫”，怎麼說也是明中前期的了，唯一的缺點是沒有留下關於身份的文字信息——”
趙老頭的聲音有些惋惜，正端起碗的李老頭看了眼對面的沈鐵軍，後者下意識的坐在了兩人的對面，開口道：“要是有信息就算是國寶了。”
“嗯，你說的對。”
趙老頭拿着油條的手一僵，點了點頭開口道：“那個大院子裡的，就是因爲上面的信息證明了傳承有序，才被認爲是真正的清明上河圖，這畫三千五有點貴，最多五百塊。”
“這不是術業有專攻麼。”
沈鐵軍倒是想的明白，李老頭昨天拿着元青花人物罐來試探他，說明這老貨在瓷器一道上是真的有本事，那麼對於自己不熟悉的畫打了眼，也算是情有可原，接着笑道：“您不也說了麼，說假也假說真也真，以後還得麻煩您了——”
聽到這麼句話，趙老頭心裡重重的鬆了口氣，三千塊這時差不多是三口之家幾十年的積蓄，放在普通人身上怕是要鬧出人命，而他雖然對書畫算得上是精通，可打眼是沒人能避免的了的。
相反的是，越有名氣的行家越容易被造假的針對，設置各種滿足你鑑定手段的伏筆，當這些小動作滿足了你的手段——也就到了打眼的時候，現如今看到李老頭多花了三千塊也沒啥反應，這樣的東家可是難找。
吃過早飯，沈鐵軍換了出門的衣服出了門，細細的清風裡夾雜着淡淡的春的氣息，路邊的雜草在磚縫中頑強的探出了腦袋，彷彿在提醒首都還沒被鋼鐵和水泥完全攻佔，街上行人身上的顏色也豐富了許多。
沈鐵軍今天穿的是大條紋紅黑格子三件套，頭髮完全梳成了大背頭，腳上踩着雙拼色牛津皮鞋，暗色系的套裝在側面表明了他此時的心情，大過年的錢正跑來讓他去趟學校，這怎麼也不可能會是什麼好消息。
十一中的學校放假放到正月十六，所以沈鐵軍到的時候，學校裡大多是今年沒回家的研究生，進了大門走了沒幾步，旁邊出現了個紅色的大衣：“沈鐵軍？”
沈鐵軍聞聲停下，遠處的紅色人影飛快跑近，孔小曼氣喘吁吁俏臉微紅，一雙眼睛上下打量着開了口：“你回來這麼早？”
目光從自家學生會副主席的面頰上掃過，沈鐵軍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好好的妹子——姐姐爲啥要抹令人尷尬的腮紅：“嗯，昨天回來的，就聽說學校裡有人找我？”
“那你不用去了，現在已經沒事兒了。”
孔小曼看清了面前的沈鐵軍，目光細細的在他臉上，身上打量着，飛快開口道：“臨近春節前，你發了篇針對共和國青年的文章，人家就找到了學校裡面，學校某些領導對這個事兒比較重視，在會議上討論的很激烈，當時就想找你說說——”
“那我應該來說說纔對，這樣才能徹底的將某些人打上標籤，讓其他人看看別有用心者，是長着如何一副僞善的面貌，等到——”
早已心中有了預感的沈鐵軍一張嘴，便差點把所有的話都禿嚕出去，如果是別的事兒，他還會當當縮頭烏龜，坐看他人起高樓，坐看他宴賓客，坐看他樓塌了——然後幸災樂禍，搞不好還會放炮慶祝。
然而這個事兒，沈鐵軍是沒辦法退縮的，雖然他知道很難，但是他想試試，好在他如今也不是草根了：“等到塵埃落定，你說我會不會更出名？”
全國大討論開始後，前面的着重點和目的，主要是集中在收集當今青年的思想動態，要知道這次討論展開後，便受到了最高領導的認可，主管思想方面的領導更是親臨編輯部，聽取有關方面的彙報。
然而，領導們的目的是爲了收集主流青年們的動態。
正如沈鐵軍所說那般，每期賣出去幾百萬份，半年多的時間高達兩千多萬份，不說沒有任何知名人士和學生代表發文，就是這區區六七萬的讀者來信，哪怕擴大十倍來說，也只佔到了三十分之一的年輕人，這就是目前主流青年的思想動態？
事實也證明了沈鐵軍的觀點，隨後討論方向開始變化，首先爆出了這封來信是捏造的——將兩人不同的負面經歷捏在一起，虛擬了個人的名字，其心可誅的進而在大討論裡對陰暗面進行推波助瀾！
直到後來沈鐵軍的文章發表，劍指某些人的險惡用心，並將之揭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衆目睽睽之中。
都這樣了還想找他算賬？
倒是錯過了場好戲！
“你現在已經夠出名的了。”
孔小曼眼神熱烈而又堅定，先前那揮斥方遒的模樣令她着迷，面上的笑愈發燦爛，好似春光裡的牡丹花般豔麗：“還讓不讓人家活了？”
“嗯？”
近乎於撒嬌般的膩聲入耳，沈鐵軍飛快的眨了眨眼，還沒開口，孔小曼已經笑道：“你回來正好，晚上學院那邊有舞會，你有空嗎？”
孔小曼留着《廬山戀》裡面的燙髮，穿着的也是極其少見的紅色呢子大衣，這個顏色在1981年初的首都街頭，那就像是禿子頭上的螞蚱，不笑的話帶點知性美，畢竟是今年要畢業的碩士。
現在對沈鐵軍擺出的這副模樣，也是近乎於我想和你交朋友的倒追了，對於大早上才被某些畫面勾的睡不着的某人來說，就好似瞌睡時來了枕頭，直到聽見舞會倆字——
沈鐵軍瞬間萎了：“嗯，我已經答應我姐她們了，過兩天吧，沒事兒我先走了——”
說完，沈鐵軍近乎落荒而逃的從孔小曼面前消失，留下的女人滿臉呆滯好半晌沒回過神來，她自然不知道要是把邀請內容從舞會換成電影，跑路的那位絕對不介意和她發生些超出友誼的關係。
當然，舞會就免了，省的到時候被人供出來，爲了那麼點事兒落得個身陷牢獄，這代價也太慘重了，想想第二屆“全國優秀青年演員”都要化身爲囚歌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