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姐,這是江小姐借給您的禮服。”傭人走過來,遞了一套裙裝禮服給她。
“對不起,我把這個忘了。”
盧寧真的像在呵護愛人般對待她,脣落在她耳邊,以大家都聽得到但絕對曖昧的聲音道,將她拉回了現實。
江美雅突然回身,愣了一下笑着道:“對哦,微微還沒有換禮服呢,來,我帶你去換。”
“不用了。”她此時沒有辦法面對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索性窩進了盧寧的懷抱,“你帶我去吧。”
她感覺到範慕北深沉的眸中帶着詢問射向自己,怕自己失去理智,拉着盧寧祈求着:“快點走!”
禮服很得體,剛好將她的身材完美展露。她洗了把臉,看到化妝師還在,便道:“給我化個妝吧。”她的臉色難看極了,不化妝,還真的無力出去面對那些人事。
“儘量化得濃點。”化到連她自己都認不出纔好。
門外,傭人敲響了門:“葉小姐,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太太讓您下去。”
要面對的終究要面對啊。看着鏡子裡漸漸陌生起來的自己,葉微微努力籲着氣,鼓足最後的勇氣。
“走吧。”盧寧走過來,攬上了她的腰,脣再次落在她耳邊。葉微微好想哭,她的淚又要流出來了,下面……有範慕北啊。
“我剛剛知道,我和範慕北不是兄妹!”她無處宣泄,只能把苦楚吐給他聽。盧寧的臉冷凝起來,面無表情:“你沒有機會了,他們今天訂婚。”
這個盧寧,什麼時候說話都刻薄無情,根本不考慮她的承受能力。葉微微的身子搖了搖,她知道,其實他說得沒有錯。
“下去吧,大方地祝福他們,帶上你滿滿的微笑。”他的動作幾近粗魯,將她連拉帶拽拉到了樓梯口。她驚顫的表情還未完全收回,突然落入所有人的視線當中。
“微笑,擡頭,挺胸。”他在她耳邊指揮。葉微微深吸了口氣,下面的目光探詢多於關心,她不能讓剛剛的尷尬重演。
聽話地拉開了笑容,在盧寧的扶持下款款下樓。
“完美。”盧寧低喃。她苦笑,要是沒有臉上的這層厚妝,她如何能完美得起來?
“他們就在那邊,微笑着向他們祝福!”
盧寧,真的是個冷酷的混蛋!
只是,除了這樣,她還能怎樣?她已沒有退路。範慕北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落了一下,回到了江美雅身上,傾身,耳朵貼在了江美雅的脣上,聽她在講什麼,抿脣,點頭。
他們多麼親熱啊。
“走!”
盧寧落在她腰間的手極用力,推着她走向兩人。旁邊自動讓出道來,知情者和不知情者都突然安靜下來,像在看一部躍入高潮的偶像劇。
她被動地由盧寧推着,盧寧卻有本事不讓任何人看到是他在運勁。
“雅……”程嘉玉不安,想出聲,最後什麼也沒有說。
葉微微已經走到了範慕北和江美雅面前,江美雅挽在範慕北臂上的手鬆了鬆,又緊一緊,臉色有些不正常。她怕自己來搶她的未婚夫嗎?
她也想像江美雅曾經那樣,利用一切手段來拆散他們。只是,她愛人的方式終究和江美雅不同,她會選擇成全。
“慕北哥,美雅,祝賀你們訂婚,恭喜啊。”她甜着嗓音道,臉上的笑僵硬得無法收縮,掛在臉上越發誇張,最後連自己都覺得是真的笑了。
江美雅突然醒悟般看向範慕北,範慕北點頭,良久,卻聽到江美雅道:“謝謝啊。”
“好啦,好啦,兩位新人要舉行儀式啦。”岑芳菲着急地跑過來,拉着江美雅和範慕北走向臺子。葉微微終於被擠到了角落,程嘉玉抹了抹眼角,轉過了臉。
“今天,這個晚上,讓我們見證這一對新人的儀式,從今天起,他們將成爲未婚夫妻,相信不久,我們就能聽到他們結婚的好消息……”
主持人在臺上大聲說着,範慕北和江美雅十指相扣,葉微微的身子一退,想要跑到安靜的地方去喘口氣,卻被盧寧強力擰了回來。
“祝福不是靠嘴巴,而是要用實際行動,站好了,看清楚,他們訂婚了,不久就要結婚。這個神聖的過程你一定要親眼見證!”
葉微微完全動不了,還有不少的眼睛偷瞅這邊,她不能劇烈掙扎,更不能破口大罵,只能咬牙低吼:“盧寧,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眼睜睜地看着範慕北和江美雅交換戒指,看着田蒼桐激動地與範季禮握手,葉微微覺得靈魂都被抽離,剝落,心被一把刀攪得一片血肉模糊。
“微笑,微笑……”盧寧的聲音像咒語,在她的耳邊嗡嗡地響個不停。她笑得臉都發僵,似乎一動下巴就會脫落。
宴會開始了,範慕北和江美雅手牽手一一舉杯敬酒,葉微微終於找到了機會,叭地掙脫了盧寧的禁錮,快步上了樓。
背後,範慕北的目光一挫,杯子晃了一下。
“對不起,不勝酒力。”他把杯子遞給了旁邊的沈浩,拍了拍江美雅的肩膀:“我去醒下酒!”
樓上很安靜,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在下面祝福新人,不會有人上來的。她一陣亂跑,對於範家還是一片陌生。二樓的盡頭有一座小小的入室花園,她不顧一切地跑出去,用力地呼吸,要把肺裡積鬱太久的氣流噴盡!
好在盧寧並沒有跟過來。她已經無法再承受他殘忍的話語。她雙手撐在及腰的欄杆上,吃力地呼吸,吐出所有的濁氣,眼淚卻再次忍不住滑了下來。
好諷刺,好不容易知道真相,他卻訂婚了。這是命運的捉弄還是人生的無常?肚子裡空空的,扭得她的五臟六腑都在痛,她滑下欄杆在心裡祈禱:就讓她痛死吧,死了就什麼都不用去管了。
臂突然一緊,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微微,怎麼了?”葉微微的心卻在聽到這個聲音時更痛,扭得臉色都在泛白,就算有濃重的彩妝都無法蓋住。
“微微。”大臂落在她的腰背,要將她抱起。葉微微伸手,制止了他,閉緊了眼:“範慕北,你走吧。”
“你看起來很不好。”
“下面還有很多人等着你。”
“他們都不重要!”
“那……”是不是她比江美雅更重要?她猛然睜開眼看着他,話到了喉嚨口又咽了下去。自己現在說這話想要幹什麼?讓範慕北重新回到她的身邊嗎?樓下還有江美雅,還有他的父母,還有無數雙眼睛和世俗!
“哪裡痛?”他的大掌在她身上摸索。葉微微顫眸望向他,精雕的五官,緊緻的古銅色皮膚,好看的下巴,他沒有變,一切都沒有變啊。甚至連落在她身上的手都跟以前一樣火熱!
他拉開了她撫胃的手,爲她揉捏着,在她耳邊輕響:“放鬆,放鬆。”
可不可以……讓她放縱一次……把事實說出來?
葉微微突然升起這樣的想法,猛然伸手回握他的臂:“範慕北!如果我告訴你,我們不是……”
“慕北!”
騰起的火焰像遭遇了冰水,突然熄滅。葉微微回頭,看到江美雅紅着眼跑過來,後面跟着盧寧。
“樓下的人都在等着你呢。”她拉住範慕北的臂,將他的手強行從葉微微的身上拉離,“今天的人好多,讓人看到就要誤會了。”
範慕北的臉突然板得好難看,回視還在地上的葉微微:“她身體不舒服,我不能視而不管!”
“她身體不好可以找醫生,她走不到醫院可以找傭人!慕北,你真的要讓下面的記者拍到這些醜惡的畫面嗎?”江美雅激動起來,尖銳的反駁。範慕北的身體僵直,甩開了她:“我告訴過你,她是我妹妹!”他復又伸手過來。
葉微微反射性地避開,她不要做他的妹妹,她根本不是他的妹妹!
“葉微微,你現在要報復我了嗎?”江美雅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把矛頭對準了葉微微。這樣的江美雅跟平常的理智、精幹形成鮮明對比,連範慕北都皺了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江美雅的眼淚滾了出來,葉微微還是第一次見她哭。範慕北杵在那裡,沒有勸江美雅,卻堅持地再次伸臂過來,要去關心葉微微。
“範慕北!你真的要讓今天成爲笑話嗎?”江美雅低聲叫,“你看,很多人過來了!”
遠處,走廊裡,突然出現了範季禮、岑芳菲還和程嘉玉的身影,他們的背後還跟着一些人。程嘉玉的身體搖了搖,捂緊了胸口,如果她看到這一幕……
葉微微身體仍然虛軟,她將目光投向一直看戲般沒有走過來的盧寧。盧寧冰冷的臉終於拉了拉,邁開大步走來,伸手將她抱起,“我女朋友的問題我能解決。”
範慕北落在她身上的手滑落,垂下。江美雅迅速擦掉了淚水,挽上了他的臂。
“怎麼了?”
岑芳菲盯着葉微微問,程嘉玉差點跌倒,撲了過來:“微微,你這是怎麼了?”
“媽……沒事……”她的嗓音顫抖得厲害,一說話就會泄露內心的秘密。盧寧的手在她的腰間緊了一下,綻開完美的笑容:“阿姨別擔心,她只是生理期到了,肚子有些不舒服。”
岑芳菲捂了捂嘴,程嘉玉明顯地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