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慕北。”她輕呼一聲,長長地吸一口氣,積聚了無盡的勇氣,“如果我告訴你這個孩子……”
“組織頭領,不好……”
一個手下推開門跑進來,打斷了她的話。他看到牀上多出來的葉微微,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尷尬地往外退。
範慕北拍拍她的肩:“一定是出了什麼急事,我先出去。”
“好吧。”勇氣像泄了氣的皮球,葉微微低弱地點頭,這才發現自己是多麼地瘋狂。範慕北前腳離開,她後腳就跟了出去,跑回了住處。
雜誌社毀了,他們不得不另外選址。按韓朝的意思,他們需要一個更接近兩個組織交火的地方以便於就近採訪,所以他們決定將採訪部安排在前方。不過,葉微微和編輯部卻暫時留在了後方,爲了安全考慮,範慕北果斷地把他們收入了營地。
有組織的保護,當然會安全很多。葉微微雖然覺得不妥,但這是最好的辦法,她沒有提出異議。
從那日後,範慕北再沒有對她做出出格的事情來,她也不敢提起那天發生的事情。他們謹守着最後的防線交往,範慕北對她的照顧幾乎無微不至。
“來,喝牛奶。”
“可不可以不喝?”
“不行。”
“不好喝嘛。”
“它營養,對孩子和你都好,乖,喝掉它。”
範慕北就是這樣,就算牛奶這樣的小事情,他都能日日不忘地親自送過來給她。葉微微苦了一張臉,聽話地皺着眉頭由他將牛奶喂進了自己的肚子,心下卻又勉不得甜蜜,撫着肚皮暗自道:寶寶,爸爸終究是愛我們的呢。
肚中的孩子調皮地踢幾腳,似在迴應她的話。
這裡戰火紛飛,於她卻無異於世外桃園。她可以不在乎世俗,不在乎他人,不在乎一切。只將眼裡裝滿範慕北,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愛。
範慕北的工作很忙,只是,再忙他都不會忽略掉她。這種幸福生活只會在童話裡存在,葉微微咧牙想,掛了一臉的燦爛笑容。
“發什麼呆?”範慕北邊爲她擦脣角邊問,她紅通通着臉連連否認。
在她的額間吻了吻,範慕北的目光柔和得就像一灘水:“明天產檢,別忘記了。”
“你的醫生每個月都準時通知我,哪能忘。”她笑着答,掐指算了算,“不對,我半個月前才檢查過的。”
“笨蛋,七個月後,半個月要檢查一次。”他竟然比她還懂。他的這一聲笨蛋將她叫得甜到了骨子裡,完全無法自拔。她噘嘴,如以往般在他面前裝着小女人:“好啦,我知道了,真是麻煩。”
範慕北呵呵地笑着,在她的脣間、頰角,鼻、眼上落下更多的吻。
門突然叭一聲拉開,就像美輪美奐的舞臺突然被人拉開了一角,露*下現實的世界。夏菡雪智性的臉龐在眼前一亮,短暫的尷尬後變成了平靜的微笑:“是不是……打擾到什麼了?”
葉微微迅速滑出範慕北的懷抱,尷尬地捋着髮絲,紅透了一張臉。
範慕北的臉沉了沉,不滿地看向夏菡雪:“你怎麼來了?”
夏菡雪的笑意更深,更無辜:“沒辦法,家裡人不放心你,我只能做代表來看看你。”
她巧妙的話語引來了葉微微的另一番遐想,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小丑,在範慕北和夏菡雪面前演着最蹩腳的戲劇。急急立起,再沒有勇氣呆下去,她忙道:“我還有事,你們聊。”便逃一般離開。
夏菡雪理所當然地住進了範慕北的營地,葉微微把自己躲在屋裡,不敢再出門一步。而範慕北,似乎也將她忘記,沒有再來看她一眼。
就算在外出任務,訓練都不能放鬆。範慕北站在高臺上俯瞰着臺下,抿脣邊思索着什麼邊檢閱手下的訓練。
葉微微透過窗戶看到了他的背影,貪婪地望着,完全忘了手下的工作。他的手好了,垂在身側,與以往一樣透着力與美。
他的身板挺直,裹在衣服底下的身體擁有她最爲熟悉的肌肉羣。就算僅僅簡單地站在那裡,他的身體都透着醉人的性感。有誰,能把性感與剛性結合得這麼完美!
目光中,閃入一抹柔和的身影,穿着古典的旗袍,慢慢來到剛性的範慕北身邊。他們站在那裡,正在交談着什麼,剛與柔的結合,展現在眼前的就是完美。他們就像一對從民國走出來的俊男美女,完美得無可挑剔。
葉微微酸酸地垂下了頭,只在心裡告訴自己:別在枉想了,那個男人已經不屬於你。
遠處,範慕北的聲音已經變得冷淡:“沒事的話,你可以回去了。”
夏菡雪柔柔地笑開了:“慕北哥,葉微微都還沒走,我怎麼能走。”
“她跟你沒有關係!”範慕北冷冷地輕吼,用敵意的目光看向她。夏菡雪並不害怕,仍舊滿目的平靜,連臉上的笑都不曾變過,輕言細語地道:“慕北哥也別忘了,她和你也沒有了關係。她肚子裡的孩子可不是你的,如果阿姨知道你在跟一個懷了別人孩子的女人來往,一定會氣得跳樓的。你應該知道,我向來實話實說!”
“你!”範慕北一時語塞。他感到很無奈,母親終於抓住了他的弱點,用死來逼着他屈服。他是一個秘組成員,又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母親去死?
不愧是秘組成員出身,他很快沉下了火氣,平靜地道:“我已經按你的意思不去看她了,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夏菡雪端莊大方地捋了捋發,繼續道:“我這次來是提醒慕北哥的,你們的離婚手續還沒辦吧,早點辦了吧,你願意戴綠帽子阿姨可不願意丟臉。”
“這是我的事!”範慕北沉聲吼,目色更冷。
夏菡雪絲毫不被他的話惹惱,依然一副文靜端莊的樣子。
“這也是我的事,我不想自己交往的對像還巴着別的女人不放!”
“你可以對我媽說我們分手了。”他冷冷地回答。夏菡雪的臉緊了緊,“不好意思,我不會這樣說的,慕北哥,我喜歡你,所以會追到底的。”
“兩情相悅,你應該懂。”拋下簡短的幾個字,他擡步走遠,夏菡雪望着他的背影扭緊了指低聲發誓:“慕北哥,你一定會喜歡我的。兩情相悅,只是遲早的事!”
每天聽着對面的操練聲醒來,看着熟悉的背影轉動在訓練場的各個角落,還有進進出出的執行任務的組織車輛,這對葉微微來說,是一種痛苦的折磨。夏菡雪理所當然地住了下來,每天都會出現在範慕北身邊,她輕易就能從窗戶捕捉到兩人的身影。
這似一根刺,生生刺入了她的肉體,這一次,她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範慕北,終究是她自己放開的,不是?
門扣扣地響起,進來的是專門負責她產檢的醫生。
“您好,今天是您的產檢日。”她道。葉微微掐了掐指,竟又過了半個月,她這顆心也煎熬了半個月。
配合地由着醫生爲她做檢查,心裡泛着陣陣酸楚。
“孩子很健康,現在您要儘可能多休息,還要保持良好的心情,多吃點營養品。”醫生囑咐道,她心不在焉地點頭。
“醫生在嗎?”輕柔的聲音伴隨着敲門聲響起,夏菡雪出現在門外,對着門內的人柔和地笑,“醫生既然來了,就幫我也檢查一下吧。”
她撫撫肚皮,一臉幸福的笑。葉微微像被人丟進了冰窟又被兜頭澆了一桶冷水,冷得無法言喻,連勉強的笑容都擠不出來,冰着一張臉看着兩人離去。
她的臉龐越發消瘦,精神也越來越差,回來交稿的韓朝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現在已經懷了孩子,就算想糟蹋自己也不能糟蹋孩子!”他忍不住低吼出來。葉微微安靜地盯着眼前的地圖,並沒有回答韓朝的話,許久,才擡頭,露出一雙無神的大眼,“我們搬家吧。”
又是一座貧瘠的城市,普通而破爛的房子,經過收拾一番才勉強能住人。這裡離戰區很近,自然是不安全的,韓朝勸了她多少次,她還是倔強地住在了這裡。只要離範慕北夠遠,就可以了。
她寧肯承受戰爭隨時可能帶來的生命危險,也不要面對範慕北那份無果的愛和那雙幽怨的眼。
拾起抹布,她小心地爬到了凳子上,去擦拭窗戶。
“你別動,我來!”韓朝跑過來,搶走了她手中的工具,將她小心地扶了下來。葉微微挺着個大肚子,兩手叉腰看着他,微微喘息:“工作區收拾得怎麼樣?”
“都撿拾得差不多了。”韓朝邊說邊做事,又忍不住嘆氣,“我們搬到這裡來是爲了工作方便,你來……又是何苦。”
她沒有回答,韓朝卻早已知道,只能抿緊了脣不再說話。
“老闆,有人找!”新來的記者跑進來,大聲道。葉微微回頭,看到了記者身後高出許多的那個男人--範慕北。
滿身的血液迅速一滯,馬上逆流,她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好在及時扶住了牆。
範慕北筆直地立在門口,挺撥得就像一座偉岸的高山,只是陰黑的臉龐顯出了不悅,他沉臉,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