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沿灑下,在地上撒上一層碎碎的光斑。
我朦朧的睜開眼睛,看了看牀外的層層輕紗,依舊閉上了眼睛。
天亮了,還是睡覺吧。
這樣子的想法剛浮上心頭,房門便被人‘哐咚’一聲推開來,緊接着九月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小姐,該起牀了。”
“我再睡一會。”我迷糊的答應着,翻個身繼續睡覺。雖然昨天下了豪言壯語,說自己一定在辰時正起牀,可是事到臨頭,還是會想要睡懶覺。
好吧,我承認自己就是個懶鬼。
“真拿你沒有辦法。”九月無奈的開口,“那我先把玉佩去還給城主,再給你做早餐。”
“恩,去吧!”我縮進被子裡,悶悶的開口。
片刻,便響起腳步聲離去的聲音。
九月她,是不是對我擡着縱容了?
閉眼之前,我默默地想。
算了,先睡上一覺吧!
剛閉上眼,不知道哪個不怕死的丫鬟,居然敲響了我的房門。
“小姐,昨天安公子救下的那個人,非得要來向您道謝,現在還在院外等着。小姐是否要見上一見?”
“不見。”我沒有好氣,粗聲粗氣的開口。
安楚救下的人,謝我幹什麼?
不過,安楚可不是個會隨便救人的人,真奇怪?
等等……安楚救下的人?
“等等,她叫什麼名字?”
“好像叫什麼初悅?”
初悅,果然是她。
我哀嘆,極不情願的爬起牀來,用九月早就備好的熱水隨意梳洗一番,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着的,是哥他分配到這玉梔園來的小婢子,恭敬的站着,見我出去,立刻爲我帶路。
玉梔園的正廳裡,初悅正端坐在那裡,如同有人監視着她一般,動也不敢動彈一下。
“初悅,早。”我誇張的打了個哈欠,沒有坐到主座之上,而是坐在初悅的對面,順便拿起椅子上我特意命人做的坐墊抱在懷裡,雙腿全部放到椅子之上,歪着頭坐着。
“小…小姐。”看到我進來,初悅頓時不知所措起來,紅着臉問着好。
“不必那麼多禮,我們之間是朋友的關係,不是主僕。”好歹我們也住了一段時間,我說朋友,應該沒有問題吧?
微斂了斂眼眸,我緊緊抱住坐墊,繼續歪着頭坐着。
初悅還是不知所錯的樣子,看着其他的小婢子一個個對着我端茶送水,小心伺候着,更加是臉紅心跳。低着頭吶吶地,“初悅不知道小姐的身份,原來小姐…請小姐責怪。”
說完,初悅竟然對着我跪了下來。
我嚇了一跳,忙上前將她扶了起來,“我真的當你是朋友,初悅不要如此多禮的。”
“可是她們……”初悅看了看四周的丫鬟,不敢再多開口。
“她們是我哥愣要給我的,我都說過不要了。”我不滿地開口。
“要是城主知道,又該叫您姑奶奶了。”聽到我的話,一個小婢子笑着打趣。
“就是。而且這玉梔園這麼大,九月姐姐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呀!”另一個小婢子也笑着反駁。
平日我就沒有怎麼端過小姐架子,所以她們倒是也膽大的很。
我也沒有介意,重新做回自己的位置上,依舊抱起了坐墊。“初悅,坐吧。你們都下去吃早點吧,聽說羅大人昨日命人搜刮了好些糕點送過來,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們都去領一些吃吧!”
“是。”聽我這麼一說,那些小婢子一個個帶着笑,飛快的跑走。
“自那之後,初悅做什麼去了?昨日爲何會在那濟慶寺呢?”莫不是,初悅也發了春心,想要求姻緣?
半年之前,她們一個不落的逃出來之後,我想着她們無罪,便想要放了她們。
那時,爲了修補我捅出來的簍子,也是爲了想辦法完善‘罪獄’被毀之後存在的弊病,周藍陵馬不停蹄的趕去京城,想盡了辦法爲我們開脫罪名,順便把罪責推到了簡行身上。
於是我修書一封,讓他想辦法放了這些本來便無罪的侍女們。
也不知道周藍陵是使了什麼法子,朝廷竟然同意了此辦法,於是我給了她們每個人一筆錢,放她們離去,從此沒有去打聽過她們的消息。
昨日卻忽然碰見初悅,倒也着實讓我意外。
沒想到我如此一問,初悅再次惶恐起來,坐立不安的模樣。
“你不願意說就算了,我也就是隨便問問。”看她難以啓齒的摸樣,或許是有什麼不想告訴他人的事情,我也就不打算追問下去。
“小姐將我們從牢房放出來之後,我們大家便都散了。我已經沒有家人,,親戚也不知道在哪個地方,整個幽明國都沒有我可以回去的地方。”沒想到,初悅竟然輕聲地開始述說,“無意間看到飛鳶樓在招舞娘,所以就去了。之後便一直在那裡習舞,直到昨天去濟慶寺許願,碰上了小姐。”
“初悅會跳舞?”我很驚訝,甚至說是驚訝到了極致也不爲過。
雖然與初悅相處的時日不長,卻何曾發現她會跳舞來着?這就是所謂的人不可貌相嗎?
“初悅跳一段給你看可好?”初悅站起身來,走到廳中央,背對着我站定。雙手慢慢的舉過頭頂,回眸對着我一笑。
她這一笑,我才恍然驚覺,原來初悅竟然是如此的美麗。
她那驚若翩鴻的身姿,那如楊柳般柔軟的腰肢,那柔弱無骨的雙手,配合着那即使沒有音樂也依然曼妙動人的舞姿,當真讓人呼吸一滯,驚爲天人。
“跳得真好。”直到初悅站定許久,我才緩過神來。
“小姐過譽了。”初悅微微帶着羞澀的一笑,緩緩在地上跪了下來。
我一愣,正想上去扶她,她卻忽然磕了一個響頭。“求小姐收留初悅,初悅願意爲奴爲婢、做牛做馬,只希望小姐不要送我回飛鳶樓。”
我無奈的上前將她扶起來,讓她坐回椅子之上,“我說了,我當你是朋友,這點小事,直說就是,你要是不願意回去,我會遣人去幫你說一聲。至於你呀留在這裡,我得去問一下城主的意見,不過放心,像你這麼好的姑娘,他不會拒絕的。”
“謝小姐。”我一沒有阻止,初悅這‘小姐、小姐’的,已經叫順口了。
想了想,算了,稱呼什麼地,怎麼都差不多。
“你看這天色還早,再回去睡會吧!”我對着初悅和顏悅色的開口,初悅點點頭,恭敬地行禮告退。
她也太多禮了。
多禮到,讓人心生疑竇的地步。
“來人。”我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高聲呼喊了一聲。
“小姐有何吩咐?”一個小婢子踮着小腳跑了進來。
“去告訴城主,說我昨日沒有睡好,眼睛腫了起來,讓他來傳授我一下他保持美麗的秘訣。我去竹林了,讓他到竹林來找我。”
“是。”那個小婢子聽到我的話後愣了愣,偷偷擡眼將我眼睛打量了一番,嘴角含着笑,轉身跑出去了。
我回房裡拿了紅袖,又隨便塞了幾口糕點,便出了玉梔園向後面的竹林走去。
這竹林本是楊少臨拿來練功的地方,一向不許人私自進入。不過自從被我發現之後,因爲喜歡上了它清幽的環境,便霸佔了下來,如今已經變成我習武的地方。
如今正值春天,四季常綠的竹枝上綠意蠱然,帶着傲然不變的姿色笑看着整個春天裡各種名花爭奇鬥豔。
雖然竹是四君子之一,備受人的讚頌,可是我卻對它沒有特別感覺,所以下起手來絲毫不留餘地。幾招下來,竹子無法承受紅袖的劍氣,刷刷地往下掉。
“我早就說過你太心慈手軟,殺氣與銳氣不足,所以每一招都有些綿軟無力,很容易便被制住。”楊少臨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收劍轉身,正好看到楊少臨撿起地上的碎枝,夾雜着雷雨的氣息,向我攻來。
我順着風勢後退,手裡的紅袖卻閃電般向前,‘刷刷刷’幾下,他手上的碎枝徹底化爲灰燼,隨風而去。
小看紅袖之利,可是要後悔的。
我反身在身後的竹幹上一蹬,身體化作一道長虹,帶着紅袖向着楊少臨疾刺。
這一招,我倒要看赤手空拳的你怎麼躲。
楊少臨卻依舊不慌不忙,在我即將接近他的那一刻,拔地而起,貼着身後的竹幹便飛了起來。
我當即翻轉右手,劍身斜挑,毫不留情的向他的腿劃去。
楊少臨似乎早已料定了我的招數,身體憑空往後一番,落在我的身後。
我頓時收勢轉身,他的手已經在我的眼前,再進一點點,就可以碰到我的脖頸。
楊少臨笑得得意,“剛纔,你已經死了。”
“可我現在還活着。”我收劍回鞘,悠哉悠哉的回答。
“那是我手下留情。”楊少臨接近無語狀態。
“你可以不留情呀!”我得意的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和煦如春風。
“你呀!”楊少臨伸手點了點我額頭,無奈起來,眼角眉梢嫵媚的氣息愈濃,“說吧,找我何事,總不至於真爲了討論你的眼睛浮腫?你的眼睛不是沒腫嗎?”
看着他更加無奈的表情,我笑哈哈的上前,親暱的挽住他的手。“腫了,比起昨天來腫了好些,是哥不關心我。”
“那到底是何事?”楊少臨明智的不再與我糾纏眼睛浮腫的這個問題。
“昨天安楚救下了一個女孩子,可有耳聞?”
“恩。”他點點頭。
“幫我飛鴿傳書給素右,查查她的底細。”
“她有問題?”楊少臨緊張起來。
我搖搖頭,“暫時還不清楚,只是她大方得體,又寫得一手好字,舞也跳得很好。一般人家的子女,只怕是做不到這些。”
“那你呢?”自己的手下,卻要他來飛鴿傳書,她可是有其他事情要做?
我擡頭看向初升的陽光,用手遮住眼睛,“我要親自去飛鳶樓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