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桐怎麼會成了慈善基金會的理事長?那麼吳淵呢?孩子呢?
她在上面滔滔不絕的說着各種感謝詞,我腦袋裡全都是吳淵,孩子;孩子,吳淵。
“下面,我想感謝一位好心的捐助者,他就是蘇瑾南先生。”白桐從侍者手上接過酒杯:“您的捐助,所得收益將會盡數投入到白血病小朋友的治療中,我代替他們和他們的家人感謝您。”說着就遙遙舉起酒杯,蘇瑾南勾起一抹笑,看不出情緒,隨即拿起杯子向滿場的賓客致意,和白桐隔空碰杯之後一飲而盡,會場內響起很有腔調的掌聲。
白桐的眼光掠過蘇瑾南看見一旁的我,四目相對了幾秒,她微微一笑便從容淡定的移向別處。
“嘉魚,嘉魚。”蘇瑾南叫了我兩聲,我回身過來,他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連忙收回心緒:“你捐了什麼?”
“上次拍得的那個金法曹。”他說得輕鬆,我聽着心裡咯噔一下,那可是個天價的古董,爭了半天才弄到手的,這麼輕易就給捐了?我問道:“你既然最後是要給基金會,那天干嘛多此一舉去和她爭?”
“手段不同,結果和意義自然也不同。”他說的好像不是天價的東西,而是上菜場買白菜那麼簡單。故意高價標得的物件轉手就送給基金會,藉由這個平臺給大衆樹立熱衷公益的形象,背後會帶來的潛在利益不是金法曹的實際價值可以比擬的。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心幫助那些可憐的小孩子,至少他確實收穫了金錢之外的利潤,不過我相信他不是單純的出於利益的考慮,這種相信一直都沒有變過,就像他所說的哪怕是在我辦公室埋了炸彈我也一樣相信。
“蘇瑾南,你這個奸商的角色演得挺不錯的。”我說着跟他碰杯,他笑道:“我也只是在商言商而已,不過那些小孩子也確實夠可憐的,雖然我自己也很不齒這種無聊的事情,但是至少我有辦法也有能力去救他們,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我點頭同意,他沒讓我失望,鬼使神差的說了句:“謝謝。”他也不問我爲什麼這麼說,大概他是知道的,我沒有那麼高尚的情操專門替孩子們謝謝他,我謝的是他對我那麼好,謝他在我陷入混沌的時候又一次拉我一把,吳淵於我還有什麼意義呢?
蘇瑾南真的是很不屑這種場合,還不等那些蠢蠢欲動想要巴結他的人過來寒暄就拉着我出來了,沒有銅臭味的空氣怎麼聞都新鮮。
“明天晚上有空嗎?”
“有啊,要帶我去吃什麼好吃的?”
“你就知道吃,上次的陽春麪怎麼樣?”
“好啊。”
“我姐明天想約你吃飯。”蘇瑾南停在紅燈前,我的思維也停滯了一下:“見家長?”
他笑說:“如果你想的話,我去安排。”
“千萬不要”
“就知道你不敢,我姐很疼我的,只是吃個飯而已,算不上見家長,再說我姐很喜歡你,要不然怎麼會送你禮物。”
“她喜不喜歡我你知道?她又沒見過我。”
“我喜歡的我姐也會喜歡。”他說的很自信。
其實我對他的姐姐也很好奇,特別是聽說了她和男朋友不顧家人反對偏要在一起的事情就更加好奇,聽蘇瑾南說他姐姐自己開了家公關公司,和男朋友是因爲工作的關係才認識的,兩人一見鍾情,男方展開一系列的浪漫攻勢把女方套得牢牢的,可是童話般的偶像劇馬上就轉變爲婆婆媽媽家庭倫理劇,女方家裡對男方不滿意,橫加阻撓,可是兩人一副死也要在一起的樣子讓我很佩服他們的勇氣,亦爲這樣堅決的感情而動容。
“好啊,我去。”我答應地很乾脆,蘇瑾南反倒有一點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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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見到白桐了。”晚上我給樑少喆打電話,此刻我只想跟他告解,樑少喆在電話那頭頓了一下才問:“然後呢?”純粹旁觀的角度,可是我知道他現在驚訝的情緒雖不及我,但也相差無幾。
“然後就沒有了,我今晚才知道她早就不在吳淵的公司做事了,而是搖身一變成了慈善基金會的理事長,很神奇?”
“那吳淵和孩子呢?”他問到了重點。
“我當時也想到了這些,不過我還沒蠢到直接衝過去質問她。”
“可你是想知道。”樑少喆一點情面也不講,直入主題。
“我承認,所以剛纔我打過電話給李雨澤,我說我遇見白桐了,李雨澤告訴我他們早就分手了,我突然就想起之前吳淵好像從李雨澤那裡打聽過我的事情,後來李雨澤還想說什麼,我就很膽怯的把電話掛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骨氣?”
“你的逃避有用嗎?”
我說:“我害怕聽到有關吳淵的任何事情,無論他過得是好還是壞,我之前說過我會祝他幸福,哪怕我們現在連朋友都不是,但這不代表我有勇氣面對他的幸福。”
“嘉魚,別走回頭路。”他的語氣不是責備,而是勸導。我連忙說:“不會了,也回不去了,因爲我答應去見蘇瑾南的姐姐。”
“你一定要這麼逼自己嗎?難道把自己逼得無路可退就是你想要的?”我聽了心下慼慼,但嘴上還是一貫的強硬:“蘇瑾南不是麻醉劑,我選他不是想斷了後路斷了對吳淵的舊情,我這麼說你也許不信,可是我心裡是清楚的。”
“但願你現在腦袋還在正常運轉,我可不想再被你當垃圾桶似的使喚了。”樑少喆突然就笑了,我覺得他很識時務且很聰明,要是再爭論下去,天曉得我會做出什麼事。
掛了電話,努力不去想今天生的一切,好好睡個覺。蘇瑾南的姐姐一定是個大美人,怎麼着也不能給他丟臉。手機震動了一下,拿起一看是樑少喆的短信:“傻丫頭,你該幸福了。”我笑笑,很篤定的敲擊鍵盤:“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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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時候我們到了冉苑,上次來吃麪之後我問過名字的由來,是因爲蘇瑾南的姐姐叫蘇瑾冉,原來一切都可以這麼簡單,唾手可得。
還是上次的水榭,荷花開得更甚從前,這似乎是個隔絕於其他廂房之外的獨立空間,大大滿足了人類對**的所有幻想。身着水墨荷花的侍女爲我們掌燈,剛換的紅燈籠欣賞着自己在水中的俏麗倒影。
我有點緊張,蘇瑾南握着我的手說:“我姐又不會吃了你,放鬆。”
“瑾南。”水榭外傳來好聽的聲音,在見到人的一霎那,我承認受到了驚嚇。
“我能叫你嘉魚嗎?”蘇瑾冉和我擁抱,多西式的禮節,我有點犯暈的點點頭,她牽着我坐下:“嘉魚,今天的菜單瑾南可是花了些心思的。”
“姐。”蘇瑾南有些不滿:“你怎麼跟個人來瘋似的。”蘇瑾冉纔不理他,看着我頸間的項鍊大爲讚賞的點點頭:“上次就覺得這條項鍊特別襯你,果然如此。”
我有些不好意思,怪不得她會那麼篤定,原來那晚上面條的美女竟然就是蘇瑾冉,那天的她穿着服務生的旗袍簡直是清水出芙蓉的素淨,今天一襲紅底碎花雪紡連衣裙卻顯得妖冶豔麗,盡態極妍。看着眼前的一對姐弟,我不由大嘆所謂衣服架子當如是,甚至連衣服都難掩他們與生俱來的貴氣,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叫姐。”蘇瑾南碰碰我的手臂,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聲:“姐。”連我自己都覺得好不自然,蘇瑾冉卻笑了。
“姐夫呢?”蘇瑾南向外張望。
“不用看了,他今天有事,你這句‘姐夫’在家可收斂點,不怕老太爺又犯心臟病啊?”蘇瑾冉是嬌嗔的語氣,沒有半點實際上的責怪,看來這兩姐弟都是陽奉陰違的主。再一想那‘姐夫’一定是個不簡單的角色,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收服蘇家姐弟的,尤其是蘇瑾南,他看人從來都不流於表面,每每都是評估各種數據纔會下結論,一般人往往都會打上不過關的標籤。
蘇瑾南若有所思的說:“他遲早會是的。”
等到服務生上齊菜我才知道都是我愛吃的,我看着滿臉笑意的蘇瑾南,難怪蘇瑾冉說他花了心思,小聲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反問我:“連樑少喆都知道的事情我怎麼會不知道?”暗道此人不僅醋意強且城府深,上次和樑少喆吃飯時他橫插一槓子,原以爲只是來攪和事的,沒想到竟存了這心思。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家裡攤牌?”蘇瑾冉的話害我差點嗆到,蘇瑾南倒是很淡定:“我們還沒到那一步。”蘇瑾冉轉眼看着我,脣角帶笑的說:“我這弟弟可不是會在凌晨三四點還帶無關緊要的角色去吃麪的人。”
蘇瑾南忽然側頭就着我的耳朵說到:“我姐的意思你聽清楚了,別讓她失望。”他握着我的手,眼中是曖昧不明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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