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孩子們哄睡着,回到屋裡才知道原來大家都沒睡,畢竟一起出來的男同事現在都不知道怎麼樣了,實在不好意思高枕無憂。我忍不住過一會兒就到學校門外去看一眼,直到半夜總算把付老師給盼回來了。
他和一個同事用自制的簡易擔架擡着一個傷者進來,後面還跟着衛生所的醫生,我們一羣女同事趕緊圍過去問長問短。幸好塌方的時候只有一輛車經過,所以現場只找到一個傷者。其他人還在幫忙恢復路段,就先把人給送回來了。醫生說這個傷者十分幸運,連傷筋動骨都沒有,只是皮外傷,因爲在土堆裡憋久了,所以暫時昏迷不醒。
“人是沒事,只可惜他的好車毀了。”付老師不無惋惜,我說:“人沒事就最好,既然是好車那肯定保險也不便宜,問題不大。”他笑笑,表示贊同。
“要是讓孩子們知道‘鉛筆叔叔’受傷了肯定哭死。”聽了付老師的話我不由好奇起來:“這纔剛聊過的‘鉛筆叔叔’轉眼就見到了,不能不說是緣分啊。”
擡他回來的男同事說:“嗨,你認識的。”
他揭開替傷者擋風的小薄被我徹底怔住了,雖然他滿身污泥,可我怎麼能不認識?
“這不是上次那個吳經理嗎?”女同事也看出來了,我趕緊說:“愣着幹嘛?把人救回來纔是正經事。”
一羣人將他簇擁進男同事的住處,我袖手站在一邊,看着他們爲他鋪牀,付老師爲難的看看我們一幫女人,我會意出門去,她們不解:“不是正缺人手嗎?”
我笑道:“你們要是好意思去幫他換衣服我反正是沒意見。”一幫人罵我思想不純潔,我心裡暗哂,更無遮無攔的事情都生過,還會怕這些?只不過是人言可畏罷了。
天亮之後又有些村民趕到事故現場,可始終敵不過陰雨連綿的天氣,根本就於事無補,中午的時候一羣人扛着傢伙灰溜溜的回來了。
我給付老師端了杯熱茶:“付老師,別這樣,孩子們看到會不開心的。”他擦一把汗:“你們好像認識吳淵?”
我怕解釋道:“之前他和我們公司有過合作,是客戶。”
“哪有那麼簡單”一陣心驚,難不成我們的事還有別人知道?公司八卦的女同事走過來對付老師說:“嘉魚和吳淵遲早是一家人。”付老師不解,她又調笑道:“他們倆一個要娶姐姐,一個要嫁弟弟,怎麼不是一家人?”
嚇我一身冷汗,總算我們還是‘清白’的。
又耽誤一天日程,不免有些心焦,大家昨晚都沒睡好,今天樂得躲在屋子裡補眠。一羣孩子從付老師口中得知‘鉛筆叔叔’受傷,一個個站在屋外不肯走,我只好扮演秦瓊尉遲恭,一遍又一遍把他們擋回去,他們雖失望,可也懂事,知道不能打擾吳淵養病,只好按捺性子回教室。
搬把椅子坐在屋檐下看雨,雨越下越大,像水晶珠簾一樣垂在空中,也不知道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要是耽誤了正事,回去怕是不好交代。
“心情不錯啊?還賞起雨了,我記得你以前可是坐不住的。”吳淵打開門出來,臉上還有些擦傷,身上穿的是付老師的衣服,顯得侷促些。
“你醒了?我去給你拿藥,醫生說你雖然只是小傷,不過還是吃點藥好些。”
“你就是醫我的藥。”他聲音沙啞,我聽着覺得耳朵癢癢的。
“吳淵,你以爲自己是張愛玲啊?你這投其所好的招數真是拙劣,我早就不是看着小說都能掉眼淚的年紀了,你也犯不着拿這些來揶揄我。”我拿了藥塞給他:“你要是看不上這藥我也沒辦法,吃不吃隨你。”
“嘉魚,你難道每次見到我都要這樣嗎?”
我實在不想跟他多費脣舌,恰好一羣孩子知道吳淵醒了,全都涌過來,把他給纏住了,我趁機逃開。
第二天一早村長就匆匆到學校來,說是有電話打到村委會要找我和吳淵,我心想着會是什麼人,鬧半天竟然是蘇瑾南姐弟倆。他們聽說這邊道路塌方又一連下了兩三天的大雨,有些不放心。
“你怎麼知道打這個電話?”我剛問出口,才現自己真是天氣潮溼腦子長黴了,他想要知道的事從來都瞞不了,趕緊說:“算了,你總歸是有辦法的。”
“你還好嗎?”他語氣溫柔,略有些擔心。
“挺好的,你給我弄了這麼多東西,每一樣都派上用場了,最好就是那些零食,我全給小孩子了,他們不知道有多開心。”我說着自己都笑起來,他在那邊說:“知道你高興,小心把大牙給笑掉了。”
我下意識捂住嘴,又被他涮了。我說:“你很閒嗎?還有工夫開玩笑。”
他得意的說:“我可是大忙人,現在是撥冗來關心你一下。”
“喲,顯擺,你要是再得瑟我就掛電話了”
“連逗一下都不行了你也不想想我在這邊有多擔心,你倒好,連個電話也沒有,是不是我找你,你都不會主動找我的啊?”
“我這邊手機沒信號。”
“你當我傻啊,要是能打得通你手機也就不用打這個電話了,笨”他雖是嗔怪的口氣,可實際應該是高興的。他又說:“什麼時候能回來?”
一提起這個我就苦惱:“還不知道,雨停了還要等道路恢復,還有我的工作也沒完,我都有些灰心了。”
“沒事,吳淵不是也在嗎,有他幫忙就沒問題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要是沒有他反倒好解決了,現在一邊要顧工作,一邊還要躲吳淵,真是一個頭有兩個大。我說:“希望是,我可不敢麻煩他。”
蘇瑾南把電話給了蘇瑾冉,我自然也叫吳淵過來接,等他們甜蜜完雨卻下得更大了。
“還以爲你會先走,沒想到還在。”他倒是深感欣慰,我笑笑說:“要是我們來的時候多帶一把傘,我現在應該已經在學校了。”
他有一絲尷尬,不過也沒說什麼,撐起傘就叫我過去一起躲雨,傘不大,被迫捱得很近,不禁想起那次和蘇瑾南散步回學校的事情。
“這雨下的真好。”他笑着說。
“你都被土埋過了,還敢說這話,膽子夠大啊。”
“可是我現在很好。”
我索性把話攤開說:“你以後能不能別老纏着我?你也看見了,蘇瑾南連這種沒信號的地方都能找到我,我不想因爲以前的舊事耽誤彼此的未來。”我這話說得不留餘地,想必也是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他卻不生氣:“我說我不是衝你來的,你信嗎?”
“我信不信你都來了不是嗎?”
“這次是意外,我真不知道你在這裡,我叫‘鉛筆叔叔’的事情你肯定也知道了,這是我一直以來堅持的事情,只不過湊巧而已。”他沉思一下又說:“或許這次單獨見面是對我的嘉獎也未可知。”
我笑笑:“你真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