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身軀一陣劇烈抖動,飛機着陸,凌光終於回家了。
李邢、凌光、黃嘉、還有請了假一同過來遊玩的石川河四人,緩緩走過機場貴賓通道,有專人爲他們送來了託運的貨物。
凌光買了一大堆的小吃和紀念品,刷得當然是黃嘉的卡,因爲凌光口袋的錢不夠……
李邢走在前頭,凌光三人一人推着一輛小車,手裡還握着瓶【王老吉】,推着沉重的貨物晃晃悠悠地走向貴賓休息室……
“這幫孫子怎麼辦事的,還要我等多久!”幹坐了二十幾分鍾,李邢終於撐不住風度,開始大罵起來。
正給大家發牌的黃嘉慌忙放下手中撲克,對他道:“誰能想到從來只會晚點的飛機居然反常得早到,他們可能拿捏不住時間,所以晚了,讓您受累都是我們的疏忽。”
石川河也在一旁好話不斷。
李邢搖頭失笑:“都是我的員工,這帳怎麼算也算不到你頭上呀。”
他並不是一個小氣的人,通常情況下斷不會爲這麼點小事發火,這次的一反常態是有原因的:一來因爲他心急,好多話要跟好多人講,凌光大大地露了臉,他肚子裡的故事已經快要憋不住了;二來他身爲一院之掌,下屬來接機,從沒聽說過有按時按點到的,不早上幾小時來恭候已經是大罪了,如今還害他窩在這張並不怎麼舒服的沙發上掰着指頭數秒;還有最主要的一點,這胖子對飛機的反感是有目共睹的,每次航行的時候,都是他最煩躁的時刻,只要一登機,準準兒要給自己的頭等倉椅旁放上一個降落傘,以備不時之需……
“啊,您在這裡!”一人風風火火撲到他們沙發旁,嚇得正在玩鬥地主的凌光跳了起來。
那人站起身來,不好意思地拍拍西褲上的塵土,尷尬道:“讓衆位見笑了。”
原來是市一醫醫藥部的主任肇唯,那位曾經幫忙凌光推薦【抗癌通】的醫生。
“啊!我這麼好一手牌,生生被你糟蹋了……”凌光怪叫一聲,每局都墊底的他,好容易能雄起一回了,如今全被攪黃。誰讓他只是跟黃嘉二人玩玩呢,要來真的,玩真金白銀,那結果可能反不同了。
“不好意思凌教授。。。。。。”肇唯大感尷尬。
“就你一個?來得早呀。”李邢瞧都不瞧他,顯然還在生悶氣。
肇唯擦了擦額角滴下的汗水,在這空調房內,本不該出現這種東西,一臉歉疚地他斷斷續續道:“這個…沒想到…飛機着陸早了,所以….那個…”唯唯諾諾,連一整句明白話都說不到一塊。
李邢算是煩躁透了,擺了擺手止住了他的說話,“其他人呢。”
肇唯趕忙道:“都在樓下大廳,兩個小時前就到了,人太多,全擠進來怕不方便,可沒想到…沒想飛機到早了,剛纔發現通告牌上的着陸時間,我就趕忙上來了。”
他也是被大家硬推上來的,誰都不敢來捱罵,唯有請求同李邢關係比較良好的肇主任獨自來見駕,要說起,肇唯也算是李邢的心腹,試想下,能在諾大的醫院中、於衆多醫師中脫穎而出坐上油水最多的醫藥部主管,他同李邢的關係可想而知。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我不對了。”李邢哼了一句,不疼不癢卻又刺耳非常,後再對黃嘉道:“繼續呀,讓我看看凌醫師是不是穩操勝券。”
凌光爲自己方纔的猴急相後悔不已,眼瞧着同事在衆人面前被奚落,他感到自己也有責任。
黃嘉更是爲難,撇了凌光一眼,再看看肇唯,衝他打個眼色,示意他找凌光解難,現在凌光面子天大,只有他才能緩和這尷尬的氣氛。要說起,肇唯同黃嘉的關係也不錯,是凌光入職市一醫前他最賣力籠絡的醫生,後來有了凌光這後起之秀,他同肇唯才漸漸接觸少了,可關係還在,能幫一定要想法幫。
二人一同衝凌光打眼色,又不斷衝李邢努着嘴,凌教授哪還不會意。
“好好!這盤打完,誰輸了,回頭要請大家吃飯,文豪肘子宴,院長同肇主任做見證。”
李邢感到一陣好笑,沒這麼**裸幫人說話的吧。
黃嘉二人轟然應諾。最後的結果自不必說,石川河輸了,同時也爲日後黃嘉埋單下了伏筆。
見凌光利索地收拾着桌上的撲克,李邢卻又不着急了,“不玩了?再打兩局麼,時間還早。”
凌光站起身來道:“不玩了吧,他們該等急了,剛纔我看門口閃過好多腦袋,都是熟人。”
“等嘛,我都能等,他們還有什麼。”李邢說完瞪了肇唯一眼。
凌光促狹地衝李邢眨眨眼,笑嘻嘻道:“我說院長哪,咱們師徒兩人這次在多牧風光了一把,他們都迫不及待了,您再不回去傳授經驗,我怕要生變故。”
這話本意是說李邢愛慕虛榮,可在衆人耳中聽來卻不是那麼一回事,由其是“師徒二人”四個字,不僅將功勞算作李邢一半,還將他兩人的關係又拉近一步。
“哈哈……凌醫師總是這麼風趣,我還能說什麼。”馬屁拍得這胖子老懷大慰,只要是從凌光口中說出的話,他總是很受用。
“還不去叫他們上來,難道要我們自己搬東西?”心情大好地他終於對着肇唯和顏悅色了。
肇唯“誒”了一聲,正要轉頭,七、八個臉掛微笑、點頭哈腰的醫師擠了進來,看來他們一直躲在門外,只待風平浪靜,趕忙進來諂媚。
“院長一路辛苦了,凌教授辛苦了。”
此類說話從凌光他們出了貴賓休息室後便不絕於耳,聽得凌光耳朵都快出繭子了。
隨着人羣,轉過兩個通道,臨近出客口時,凌光聽到有人在大聲叫罵着。
“他媽的抱穩點,打破一件你這輩子都賠不起!”
順着聲音瞧去,只見一撥六人小隊圍攏一個圓形,人人手中都抱着大包小包,當中一高個戴墨鏡的男子正仰天噴着口水,就是他在罵人。他摟着一位紫紅頭髮、身材高挑且穿着暴露的美女。再看看他的腳邊,還零星散落着一些飾物。可能就是因爲它們,那羣大老爺們纔會捱罵。
這牛氣沖天的顧主,在這公衆場合如此不顧儀態,而他身旁那位美女還附和他般吃吃地笑着,引得旁人紛紛側目。明明有手推車可以借用,他是不知道還是有意整自己的下屬呢?
待看清那人,凌光眼前一亮,咧大大嘴笑了起來。他一定是有意整自己的下屬,別人不清楚,但凌光卻清楚非常,因爲他就是那麼個人。
凌光先衝李邢眨眨眼,之後笑着走向那人堆,插了進去,嘿笑着拍了拍墨鏡男子的後肩,像見到老友般興奮地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王醫主任最近可好?”
那人楞了楞,轉過身來,看到凌光,厭惡之情忽然升起,極不友善地道:“是你!”
原來是敗家子富二代王彬。
“王主任近來可好”,他有意加重了“主任”二字的語氣,就是想氣王彬,這敏感的小人果然很受用,即便他戴着墨鏡,凌光也能清晰地看到他的五官已經擰在了一起。凌光的副教授職稱已明文確定,但王彬的頭銜升格仍只處在口頭落實的階段,爲了這事兒,他已經撓心好一陣了。
“怎麼不說話了王醫師?還是說,我該稱呼您爲呂醫師?”凌光盯着他,似笑非笑地說道。
呂醫師,就是給小彭程下麻藥,給凌光上套的王彬化名。當初的手術頭次之所以失敗,就是着了他的道兒,可惜凌光苦無證據。但是,說話又不犯法,他又沒有誹謗誰。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對不起我還有事,沒工夫陪你。”王彬說話時表面上很鎮定,但是小木棍卻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聲不自覺地加快了好許,且他說話時明顯心虛,一直不敢正眼瞧凌光。
“哦,那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打擾了。大熱天的摟個肉蛋招搖過市,還在公共場合“出口成文”,您請,您請。”說完彎下腰去誇張得做了個請的手勢。
王彬和那低胸露背的美女怒色同現,他正想回敬凌光兩句,身邊的人拍拍他肩,終於還是忍住了。狠狠地哼了一聲,摟着美女快步走出機場大廳。
“這小子還這麼輕浮,經過上次,都不懂得吃一塹長一智的道理,難道這是天生的?”李邢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凌光身後。
“二世祖永遠是二世祖。像您說得,天生他就這麼塊料。”凌光說完又嘆了口氣,說道:“我剛也有點話多,指出他曾坑害我,唉…我也不想,可我一想起小彭程還有我朋友,氣就不打一處來。”
李邢拍了拍他,表示理解地點點頭,“你的心情我理解,說出來就說出來了,反正對付他父子是早晚的事,況且我查他們那麼久,王莫早就收到風,你說不說結果都一樣。他唯一依仗的就是法律武器,那件事畢竟構不成犯罪情節。哼,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他們後悔做人!”動凌光就是動李邢,對這父子倆的忍耐,李邢也早到了極限,我不惹你反倒來惹我!
“院長,查清了,只是碰巧遇到,他剛下飛機,是從馬爾代夫回來的。”肇唯不知何時也鑽了過來。
李邢點點頭,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