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光隨着李邢進到手術室。內裡擁了十數來人,人人都穿着手術服、口戴消毒罩。當中兩名年齡稍大的醫師正在主刀,身旁站了幾名較年輕的醫師只是看着,卻不動手,看來因是配合二人實施手術的主任級別大夫。
凌光與李院長換了手術服,悄悄走了上去。兩名教授都沒有被這多出的二人分心,倒是身旁隨的五六名醫師在看到院長駕到後都微低了下頭,算是同院長打招呼了,至於凌光,沒有一人有興趣去理會他,還有幾名年輕的醫師在看到凌光進來後微皺了下眉頭,眼內滿是不屑,在他們心中一直認爲,凌光是靠馬屁功夫混上來的,再不就是裙帶,總之決不會是藉以正途,否則的話,哪兒新人一入院就是主任級大夫的,而且還這麼年輕。當然了,他們這些想法凌光是不知道的,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也最多是選擇一笑了之,因爲他根本沒想與這些利慾薰心、被金錢和權位矇蔽雙眼的‘名醫’們共事多久。
李院長把凌光拉到了兩位專家近身處,意讓他在近處多觀摩觀摩。
結果,只看了一眼,凌光就忍不住用手掩口,一陣反胃感上襲,口中不停冒着酸水,他算是被‘好心’的李院長害慘了。看看眼前着被開顱的病人,那人整個頭皮已被揭去,大腦全部露在表皮上,整整一圈的創傷面都被止血鉗夾着,“慘不忍睹”一詞用在這裡是再適合不過了。對於從未接受過醫療培訓的凌光,平日裡這場景就是電視上也見不到,更何況在現實中。。。。
想走吧,李院長就站在他身旁,不便離開,無奈,惟有強忍着酸水上涌,一面乾嚥着、一面眯起眼睛以餘光瞥着這令他難忍的一幕。
凌光看了看身旁的人,那兩名專家先不說,只看其餘衆人都在死死盯着病患,一絲反感也沒有,李院長是一副欣賞的表情,而那幾名隨來的醫師,人人皆是眼都不眨一下,好似在看一部精彩的大片,生怕錯過當中任何一個情節。凌光暗付“當醫生的都是神經病”,同時再一次找到了自己不適合當醫生的‘證據’,因爲他認爲自己絕對是個‘正常人’。。。。。
-------------
一個小時過去了,包括院長在內,衆人一直就這麼端站着,絲毫也不感到疲勞,雙眼聚精會神地盯着病患。而那兩名年齡頗大的老教授,在實施了近五個小時的手術後,卻也絲毫未顯不支之狀,這麼大個手術,這麼久的時間,不僅考究他們的醫術,更考究他們的耐力。
凌光在這裡是最年輕的,也是最沒定力的。。。。。。老早就已累的受不了的他,站在那裡左晃右晃,一會捏捏自己的脖子,一會抖抖自己的腿,就好像是在看耍猴一樣盯着眼前這一幕,仿似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或者說他由始至終都沒把自己當成是這醫院裡的醫生。
凌光越站越累,肚子也越來越餓,心煩的他不自主的小聲低估了一句:“還要多久呀。”
沒一個人聽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病患和兩位教授身上。
凌光的食指(小木棍)微動了一下,凌光沒有在意,他用自己的大手不停地摸梭着自己那“咕咕”叫的肚皮,漸漸地,食指的抖動越來越頻繁,凌光這才知道是小木棍在‘作怪’,本就焦躁的他擡起食指放到兒旁不滿道:“你亂動什麼,安心看着,一會兒就完了。”
小木棍也不滿地哼哼道:“完什麼完?再等一會兒那病人就真完了。他們這操作方法完全是錯誤的!耽誤時間,延誤病情。”
凌光聞言先是一楞,緊接着便衝口而出,怪叫一聲:“這手術操作方法不對?那簡直是在耽誤時間啊!”
他這一句本是對小木棍說的,沒想到因爲太過激動而喊了出來,至於他爲什麼激動?很簡單,這麼大羣專家呀、教授呀的都矗在那兒,耗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把病人搞定,耽誤了他休息吃飯不說,還讓他站在這充肅着雙氧水味道的手術室裡飽受煎熬,他不怪叫那才真怪了。可惜,話衝出口他才知自己失了態,再一看,果然包括院長和那兩位教授在內,都愕然的看着自己。
刷一下,凌光臉紅了。。。。。
衆人皆楞在當場,那兩名教授臉色數變,萬難地忍着沒有發作,而身旁那幾名視這二位教授如神明的醫師們就不願意了;有的人望着凌光不停地搖頭,有的怒瞪着凌光,還有的則在嘴裡小聲嘀咕着他不自量力。
還是李院長反應快,爲了保全大家面子,也爲了自己的面子,畢竟凌光是他拉來的,他開口問道:“凌醫師,你說這手術操作怎麼了?兩位教授的腫瘤切割點很準確呀。你是不是離得遠了些,看不太清楚?”
凌光是站的離手術檯比較遠,不過這李院長這麼個兜話法也太牽強了些。還好,那兩名教授在聽完李院長的維護之詞後臉色都稍稍好看了些,顯然,他們對院長大人的說話還是很受用的。
凌光漲紅了臉,低着頭說:“我是沒看清楚,對不住大家了。”
一陣譁然過後,再沒人有興趣去理會凌光。那幾個主治大夫更是有意無意的把凌光擠得遠離開手術檯。那李院長也是不再看凌光,只在心裡保佑着他別再鬧出尷尬了。
凌光也是氣不打一處來,被幾人擺明的擠到一邊後,他衝小木棍發火道:“都怪你,亂叫什麼!”
小木棍也是一肚子委屈:“你亂叫還是我亂叫呀。。。。。再說了,他們操作地是不對嘛。”
凌光怪叫一聲:“管那麼多幹什麼,治不好病人是他們丟人,又不管我們事情!”
“哎---呀,我又慘了。。。。”原來凌光一激動,再次吼出聲來。
李院長一拍腦殼,再也無話了。那兩名教授更是氣得手發抖,索性他們直接丟下手中的手術刀,連病人也不管了,道:“這位醫生貴姓?請問我們是那裡操作有誤?要不煩請您來主刀?”
身旁幾名醫師發出一陣嘲弄與不屑的笑聲。到這份上,李院長也不好再說什麼迴旋的話,只淡淡的說了句:“請兩位不要見怪,凌醫師是新來的,對於腦科方面的研究尚淺,這次叫他來就是爲了向兩位學習學習,如今還是算了吧,我這就帶他出去,請兩位繼續爲病人實施手術。。。。”說話他就拉起凌光要往外走去。
小木棍低吟一聲:“不走!”
凌光利馬隨了一句:“不走。”話一出口,他便知着了小木棍的道兒了。。。
李院長無奈地看着凌光,正要說話間,那李院長身後幾名早就不爽凌光的醫師終於失去了風度怪叫起來,更有甚者極不客氣地問他凌光還賴在這兒幹什麼,說他簡直是在耽誤病情。那兩名教授也說你要想學技術就乖乖得站到一旁,安靜的看着不要出聲。
凌光雖然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以前是,現在已經漸漸‘脫困’了),但也正是因他原先只是一個社會閒人,跟任何人沒有任何層面上的關係,也就不牽扯各種利益或別類的糾紛,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對他擺臉色了,因爲根本沒那必要。。。。。可是現下不一樣了,他的身份轉變使得他需要對自己所說的每句話負責,如今他‘詆譭’這些腦科主治醫師們心中的‘神’,他們當然不會跟凌光罷休,現在只是對他擺擺臉色、嘲弄兩句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可是凌光不管那麼多,他也沒想那麼多,一向閒散慣了的他何曾受過這等閒氣,更主要的是,小木棍不服。
凌光在確定小木棍有能力醫治病患後,終於下了一個對他來說屬於萬難的決定,對着李院長斬釘截鐵道:“我來爲病人實施手術!”
“這不合規矩!手術中途不能換主刀醫師的。”李院長趕忙回絕。他是很想見識見識凌光在腦科方面的造詣,他也對凌光有着非常的信心,可是現下如果答應了凌光,他就會同時得罪兩大教授兼那些一向隨着教授屁股後面轉的幾位醫師,他可不願意因小失大。若讓他選擇,當然最好就是那兩位教授能醫好病患,但就算那病患會有當場死亡的危險他也不會讓凌光上手的,因那擺明了是在下兩位教授的面子,指他二人不如凌光,況且病人情況危機,能不能治好尚在未知,若治好,那就直接表明這他重金禮聘的回來的兩位腦科權威不如眼前這毛頭小夥子,那該讓二位教授如何自處。倘若治不好那就更精彩了,到時候他這院長的臉面可是不知該往哪兒擺。
他氣凌光把他推向這麼一個尷尬的境地,看着凌光那死盯着自己的雙睛,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他此時心裡就在想怎麼能把凌光的話給兜回來。至於病人,切---他才懶得去想那麼多,在他這種假道德、假仁義,整日打着『濟事救人』大招牌的人眼裡不過一草芥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