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你應該解釋一下?”
路瀾清整個身子縮了一縮,艱難地嚥下口水,“就……‘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啊——我們要勤儉解約嘛。”
“路瀾清!”
路瀾清轉過頭看她,想要繼續逗她開玩笑卻僵在原地,因爲從不在她面前哭泣的顧懷瑾,如今落下了在路瀾清心目中比任何財寶都珍貴的淚珠。她快步上前,手足無措地抹着顧懷瑾臉上的淚,卻怎麼也抹不盡,“別、別哭啊……”
顧懷瑾揪着她的衣襟,不言不語。路瀾清徹底慌亂了,自己護在掌心的愛人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帶雨,叫她怎不心疼,“別哭了好不好,嗯?你要我怎麼着,我就怎麼着,我絕對不違抗你的命令。”
顧懷瑾一口咬住路瀾清的下巴,然而實則是沒怎麼用力,路瀾清順勢擁她入懷,吻着她的發跡,“是我不對,不要哭……”
“以後……”懷中發出一串悶聲,路瀾清傾耳聆聽,“必須跟我一起吃飯,不許……再這樣了。”
“好。”
“無論什麼事情,都不許拿你的身體和健康作爲代價,懂嗎?”路瀾清從來都不知道她有多怕失去她……無論是醫院那一次,還是現在看見她爲了自己而糟蹋自己的身體……
“好。”
路瀾清乖巧地一一應下,胸膛抽搐了一下。她若無其事地推開顧懷瑾,湊到她耳邊輕佻道:“瑾,你這樣好像一個小孩子,看得……我好想親你……”
顧懷瑾忙從她懷中跳出,瞪了她一眼,俏紅着臉龐拿了文件離開家,邊走嘴裡邊嘟囔着:“沒個正經。”
路瀾清在一旁笑得一臉粲然,朝她招招手卻被再一次瞪了一眼後笑得更爲猖狂。門被闔上的同時,路瀾清疾步衝進浴室,方纔強忍下的翻滾重新涌出,鮮血被吐滿了整個洗手池。
嘔吐了半天,路瀾清揪着胸前的衣襟不住地拉扯,另外隻手撐在洗手檯上,手指泛白。
不飲不食,或突然暴飲暴食,讓她的胃無法承受。路瀾清終於明白什麼叫做自作自受,她不注重自己的身體健康,身體就會向她提出抗議。
連連呸了好幾口,路瀾清拿了漱口杯漱去嘴中的血液,再衝乾淨血跡後滿口的腥味讓她厭惡地皺起臉,擠了牙膏刷了好半天的牙。
拖着昏沉沉的腦袋倒在牀上,她僅僅休息了不到一刻鐘又重新爬起,坐到電腦前把接的論文訂單搞定。這次被顧懷瑾發現,很明顯以後是不能從這方面省錢了,只得更賣力地工作,賺取更多的外快,不然……她真的養不起自己的女人。
在顧懷瑾的監督下,路瀾清的三餐是恢復正常了,只不過作息更亂了。
顧懷瑾在忙的時候,路瀾清也在忙,顧懷瑾在歇息的時候,路瀾清仍然在忙。
丁如水在她們搬家的時候見過她們之後,她的生活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她們的身影。攝影店已經逐步走上正軌,丁如水身上的擔子減輕了不少,平日裡在店裡的時間居多,偶爾時不時地會留守病房。
今日,她關了店門後破天荒地首先回了家,鬼使神差地開了丁如潤的房門。她們……已經好久沒有正常地說過話了,丁如潤一直都對自己客套着,這讓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房內充斥着屬於丁如潤的香味,丁如水撫過載滿她所有最美好記憶的地方,躺在她最常躺的位置上,幻想着如今丁如潤也躺在自己身旁一般。
她好想她……
她辦不到就這樣割捨,心裡想着一套,行動上卻做着另一套,她真的不知道改拿她們倆的感情怎麼辦……
“如潤……”一聲聲喚着她最爲思念的名字,丁如水強裝的堅強一點點的瓦解。
丁爸丁媽的意外對她的打擊不亞於對路瀾清的打擊,當初她看着路瀾清昏迷不醒,丁如潤被血緣所困,丁家如果沒有人站出來撐起一切,可能就此垮了。所以……這些都由不得她去選擇,只能撐起這個支柱,表面上的玩世不恭、輕鬆淡然,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試問哪個孩子在父母雙親出車禍的時候,還能這般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而今正常來說,她情感的唯一來源與依靠就是她同丁如潤的感情,然而現實呢?丁如潤選擇親手斷送,而且是沒問過她的意願,獨自決定。
“如潤……”
沉沉的思念,卻成了重重的負擔。
丁如水不捨地從牀上坐起,整理好牀鋪後環顧這間熟悉至極的屋子,心中滿是留戀。
無意間掃到被蓋着防塵布的花瓣,丁如水輕輕揭開,一幅她在店門口忙碌的樣子赫然展現在自己眼前。丁如水瞪大了雙眸,不可置信地靠近再三確認畫中的女子是自己後,沉着臉去翻開丁如潤常存放畫集的地方。
丁如潤畫畫的習慣就是在背面記上畫完的日期,丁如水便尋着日期翻完了全部的畫冊,滿滿當當的全是自己。
丁如水把物品迴歸原位,重新蓋上畫布,心裡半喜半怒,明明仍然愛着自己,爲什麼一點商討的餘地都沒有就把她推開!
她快步衝下樓,想要去尋醫院裡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兒,在開門的一瞬,腳步停在原地。
印象中跟丁如潤告過白的男子與丁如潤一路說笑走來,丁如水隱隱能夠看見丁如潤面上展現的笑容不似最近她對自己時的敷衍,而是真切。
“你要出去嗎?”
丁如潤跟男同學走到門口,瞧見站在門口的丁如水便問了一句。
“我出不出去,你也要干涉了嗎?”
丁如水的口氣讓丁如潤皺起眉,還沒開口便被身旁的男同學搶先道:“你怎麼跟姐姐說話都這麼衝,她只是關心地問你一句。”
“我們一家人說話,輪得到你這外人來干涉?”
“水水,好好說話。”丁如潤輕聲提醒着,側了側身子示意他進去,“有什麼事進去再說,別在門口這樣站着,影響不好。”
男同學舉步走過丁如潤,正要進門卻被丁如水一手撐在門欄上攔下,低沉道:“我有同意他進來做客?”
“水水!”
“小妹妹,待客之道不是這樣的,無論在家裡還是在外面,你都要聽你姐姐的話。”
男同學一副大哥哥的形象教育起了丁如水,使得她本就高漲的火焰更爲劇烈,丁如水嘲諷地勾起嘴角,一語雙關道:“這個家——能做主的,是我。”
丁如潤霎時間臉變得蒼白,依舊輕柔道:“你先回去吧。”
這句話顯然是對男同學講的,他見姐妹二人相互僵持的模樣,只得作罷,關慰了幾句後才道了別。
丁如水見丁如潤要進屋,便收回了手,任由兩人擦肩而過。她側頭看着丁如潤自顧自地進門,一點想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沒有,斂了斂眉關上門跟上她的腳步。
“水水,你不該用這樣的態度和口氣跟他說話。”
丁如水剛走進客廳,就聽到了丁如潤的責備,心中更是憤憤不平,“我不喜歡他。”
“但是他快要是我男朋友了。”
“我現在是你女朋友!”
丁如潤手腕被她緊緊拽着,撇過臉不去看她受傷的神情,“你是我妹妹。”
“我是你妹妹?”丁如水仿若聽到了什麼搞笑的笑話,輕笑不已,她指着丁如潤臥房的方向,“如果你只是把我當你的妹妹,你會每天必畫一幅有關於我的畫?如潤,自欺欺人的是你不是我!”
“你翻我東西?”
“對,我翻了,因爲我沒控制好自己這該死的思念,踏進了你那該死的房間,更看見了你藏起來的秘密!”丁如水一把將丁如潤推到沙發上,居高臨下,“你明明很清楚你心裡的感情,爲什麼一定要互相傷害?”
“我是你姐,也只是你的姐姐。”
丁如水將她禁錮在自己身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同自己對視,清冷道:“我是你的愛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更是!”
“我們是不可能的。”
相較丁如水的竭斯底裡,丁如潤卻是平靜地如一潭湖水,無論丟多大的石子進去,最多也只是漾起一波漣漪。
丁如潤勉強掙開她的禁錮,拉着她往自己臥室走去,翻出所有有關於丁如水的畫,拉開了窗戶毫不留情地仍出窗外,“我再說一次,我——是你姐姐。”
“你瘋了!”丁如水探出身子看着隨風四處飄散的畫紙,連鞋子也來不及換便衝到樓下四處撿她丟下的畫。
丁如潤闔上窗戶,強忍着想要衝下去的衝動,徑自將臥室上了鎖,掀了被窩將自己悶在其中,控制自己的思緒對下面的情況不聞不問不想……
不是不愛,而是不能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