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瀾清送顧懷瑾去公司後,就把車停在了她的專位上,自己則轉了幾趟公交去綰景地產。佔據了a市龍頭地位的綰景地產,不惜一切手段爭奪了面前這棟最佳的地域據爲己有,幾個月後,它還能是一頭雄獅嗎?
她眼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掃了眼垂放的右手,不疾不徐地踏進了公司大門。今天是綰景地產年終總結的日子,當然也包括那勞什子年終晚會。
真是,害她今天晚上都不能跟女王大人一起回家,吳綰傑要是再跟她耍陰招,她就去跟女王大人告狀!
雖然不會全部跟顧懷瑾攤牌,但是裝裝可憐求親親求抱抱求安慰還是不錯的。
如廝想着,路瀾清陰霾的心瞬間明朗許多。
抵達辦公室,路瀾清掃視忙碌的辦公人員,自己乖乖坐回還屬於自己的位置打算找點事情打發時間,然而在路過獨立辦公門時,陳昊突然開門出來。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路瀾清,擡手望了眼手錶,沉聲道:“來得還挺早。”
“我也這麼覺得。”路瀾清點頭應和,施施然繞過陳昊直奔自己的辦公桌,左手一伸直接枕着手臂醞釀睡意。
陳昊嘴角抽搐,這人理解能力是小學等級嗎?她是從哪裡聽出他這是在誇獎她了?他不否認路瀾清的實力與才情,但是!她就是一個問題兒童,只要兩人接觸,他就有分分鐘想捏死她或者解剖她的衝動。
怪物,跟吳綰傑一樣都是怪物,唯一好的那麼一點就是沒吳綰傑變態。
陳昊也清楚這樣稱呼自己朋友不大好,但是也是一種誇獎不是,起碼迄今爲止,他就只見過兩個怪物。
約莫半刻鐘,吳綰傑造訪了銷售部,他揮揮手示意員工繼續做他們的事情,然後繞到路瀾清辦公桌前,饒有興致地望着似乎睡得挺香的人兒。
“睡的很舒服?”吳綰傑自顧自地低喃,沒想到路瀾清開口回答道:“還行,就是吵了點。”
錯愕的神情一閃而過,立馬被意味深長的笑意取而代之,吳綰傑破天荒地邀請道:“去我辦公室睡?”
“跟你相處,那我寧可在這裡薰陶,起碼還可以收聽訊息。”
“我今天一天都不在辦公室,最多回去一兩次拿東西。”
路瀾清睜開一隻眼,吳綰傑的話轉換到她耳朵中就是:我挖好了坑,你跳不跳。
坐直身子,她淡然掃視,吳綰傑三番四次主動前來找人,已經讓她成爲了話題中心人物,即使她竭力去解釋也早已百口莫辯。在衆人眼中,她要麼和陳昊不清不白,要麼和吳綰傑有一腿,反正她的名聲已經不清不白就是了。又有誰會覺得她獲得的一切,是她自己努力得來。
這樣的混淆視聽吳綰傑一開始就在給他們心裡埋下種子,他是擔心路瀾清從他們公司員工口中探出什麼,還是擔心她會功高蓋主拉陳昊下臺?
“好像很划算,被吵個一兩次總比一起被吵好。”
就算她拒絕,吳綰傑只會用愈發偏激的手段讓她聽從,亦如當初在底特律一樣。雖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倒不如說知己知彼寸步難行。太瞭解行事方式處理手段,都能夠猜得到對方會做出什麼決定,也自然有每一個決定的處理方案,就看誰更出其不意罷了。
踏進吳綰傑的辦公區,他只是送路瀾清過去跟秘書囑咐一聲便離開了。路瀾清無精打采地站在門口,眼尖地發現毛毯被掛在辦公椅上。她慢悠悠地踱步上前,徑自取了毛毯披在身上,雖然辦公室的暖氣供應很足,但是誰知道吳綰傑那個會不會突然關了空調冷死她。
餘光瞥到桌上似積木的拼圖,路瀾清左手一把掃開桌面上的文件,指尖撫過這些一塊塊拼湊而成的迷宮。這是一個未完成品,仍有一些空缺的位置,路瀾清饒有興致地單手翻找吳綰傑放拼圖的地方,低頭在桌腳才發現裝載着剩餘拼圖的盒子。
索性直接坐到了他的椅子上蓋好毛毯拼圖玩兒,路瀾清按照原圖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把剩餘的十幾塊拼湊起來,一幅錯綜複雜的迷宮呈現在眼前。她隨意的把指尖搭在拼圖上,在起點處開始沒有片刻停頓地移動,而她不遠處的監視器正閃爍着令人髮指的紅光。
“有趣。”吳綰傑饒有興致地坐在機器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上了路瀾清,猶如一隻伏擊覓食的獵豹,等待着獵物上鉤的一剎那以疾速一舉攻下。
手指抵達正中心的一刻,路瀾清伸起懶腰,歪着腦袋拿起一份文件湊到眼前,正反面翻一翻又丟回原位,一臉性質缺缺的模樣。她繞回沙發前,披着毛毯倒在沙發上睡覺,反正吳綰傑的辦公桌就亂,她不整理也應該沒什麼。
這樣想着,路瀾清翻了個身,面對沙發背睜開冷冽的眼眸。這是一場隱晦的試探。
關於霍克公司的股份收購協議書毫不避諱地攤放在辦公桌上,如果她有異心自然是會急不可耐地先察看文件,哪還顧及得上那幅拼圖。反之,若一開始便被拼圖吸引,走完迷宮而對身旁的文件熟視無睹,也呈現了一種太刻意而爲之的感覺,畢竟封面上放大的“霍克”二字足夠引起人的好奇心,名動全國的地產集團沒道理身爲地產員工的路瀾清會不知曉。
每一個動作路瀾清都在和吳綰傑鬥智鬥勇,各懷鬼胎,剩下的就看吳綰傑怎麼去解析她的動作了,她還沒愚蠢到進門不去觀察各個死角的地步,尤其是面對吳綰傑這種陰險狡詐之人。
“關掉。”吳綰傑從監控房離開,不斷摩挲手腕上的黑繩,銳利的雙眸如鷹眼般刺穿人的內心。
“他來了嗎?”吳綰傑站在秘書面前,深沉的嗓音沒有一絲情緒。
“已經出發了,正在路上。”
“嗯。”指了指辦公室,吳綰傑面容變得有些複雜,又即可恢復如初,“如果她出來了,馬上通知我。”
“好的。”
大抵是吳綰傑高估了路瀾清自娛自樂消磨時間的能耐,直到太陽落山,路瀾清都沒有甦醒的跡象,吳綰傑居高臨下地踹了踹沙發底部,聲音帶着低低的盛怒:“喂,睡夠了嗎?”
“要給我發工資了嗎?”路瀾清悠悠轉身,揉着眼睛伸懶腰,今天白天睡這麼久,不知道晚上還睡不睡的着。
吳綰傑深邃的眼眸掃過路瀾清垂放的右手,“等你到晚會地點就把工資給你。”
“還怕我中途落跑麼。”別有深意地笑笑,路瀾清利落地起身,把毛毯掛回椅子上,心情愉悅地率先出門。
如果她遞交辭呈的時候吳綰傑就受理,那她的工資還可以說是泡湯給他免費打工,但是拖到了年終就不同了,吳綰傑要支付她第一筆案子百分之七十五的提成、在m市的高額工資以及年終獎金。想想,也是划算的呢,都快超出她的違約金了。
吳綰傑望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第一次開始懷疑,他這樣留下她,是不是一個錯誤。
抵達酒店,路瀾清毫不客氣地手一伸,收到一張銀行卡和厚厚一沓紅包,眉開眼笑地隨大衆走進會場。
真棒,又可以給女王大人買好多好食材去餵飽她了。
年終晚會無一是總結與計劃、吃酒席、看錶演、參加幸運節目。
對於路瀾清這個今天結束就能跑路的人來說,只需要埋頭吃飯就好了,其他的基本上都與她無關。
她吃一吃,停一停,時不時筷子手機兩邊切換,短信那頭的顧女王竟好心情地接受她的騷|擾,在她提出中途落跑這種說法都由着路瀾清的性子來,樂得她笑聲不斷。
說歸說,路瀾清倒不會真的那般做,她看了眼流程表,見已經差不多接近尾聲便詢問顧懷瑾在哪,如果已經回家了她待會就要打個外賣電話給顧女王點餐,因爲她回去的時間已經太晚,再花時間做個晚餐估計都已經要變成宵夜了。
【顧懷瑾:我這邊也差不多剛解決完,我去接你。】
路瀾清樂呵地開始整理物品,她琢磨着待會散場是不是要邁開腿子跑才能免受人羣的擁堵時聽到主持人說:“……銷售部的路瀾清,以上幾位跟着服務員移步到內置體育館。”
“發什麼愣。”陳昊好心提醒,卻見路瀾清陰沉着臉對着自己說:“我沒有報名。”
陳昊指了指上方,聳肩道:“他給你報的。”
路瀾清斂眉被催促着離開,她頭疼地扶額,吳綰傑到底又想搞什麼鬼。
“喲。”
路瀾清怔怔地望着站在自己對場同自己打招呼的人,眼神有些複雜。
“路路,你這樣看着我,是想念我了嗎?”一段時間沒見,攬下文家事務的文良變得沉穩許多,起碼沒有起初的毛躁。
“別這樣喊我。”
文良不以爲意地笑笑,“阿杰讓我轉達你,打贏我,你就可以走了,輸了,要繼續留在這個公司。”
“留與不留也要變成了賭局嗎?”左手緊了緊球拍,接下他發來一的一球,漠然道,“辭呈我已經遞交,所有的程序都已經走了一遍,如果還強留我,論理,錯就是歸咎在綰景公司上。”
“那我和阿杰就要聯合對付顧氏集團了。”文良絲毫不介意浪費一球,輕鬆挑起羽毛球握在手中,他順了順毛繼續說,“路路,我問你個問題。”
“嗯?”路瀾清眉頭緊蹙,四年前是如此,四年後依舊是如此,吳綰傑抓住她的軟肋從沒一刻鬆過手,只要她有違抗的心意,就拿顧懷瑾的安危威脅自己。
“阿杰說,我哥變成這樣,都是因你而起,你是罪魁禍首,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