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我想過無數次再見到餘詩雯的場景,可唯獨沒想過會像今天這樣,她高貴的站在我面前,誇讚我的選擇做的正確。
因爲五年的時間,我從未想過我會和喬煦白分開。更沒有想過,我和喬煦白分開的消息,會第一時間讓她知道!
我看着餘詩雯,“餘小姐,好久不見。”
餘曼躺在病牀上大罵,“賤人,誰讓你來的!你滾出去!這裡沒人稀罕看見你!”
餘詩雯就跟沒聽到餘曼罵她似的,揚着端莊的笑跟餘老爺子打過招呼,然後越過我,走到病牀邊,將花放到牀頭的桌子上。
“子妍,我們聊聊?”餘詩雯轉回身看我。
“跟你沒什麼好聊的!”不等我說話,蘇顧言先回了餘詩雯一句。稍後蘇顧言走過來,拉住我的胳膊,“子妍,走!”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五年,我一直留在海城,我情況什麼樣,餘詩雯清清楚楚。可她這幾年怎麼過的,我卻不清楚。
我被蘇顧言拽着往外走,轉頭對着餘詩雯道,“餘小姐,改天咱倆再約。”
餘詩雯對着我溫柔的笑着,微微點頭。
蘇顧言也有一肚子話想問我,直接把我拉到了逃生通道。然後讓我站在牆角,蘇顧言從上而下直直的盯着我,“子妍,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我搖頭,“我真的和如卿在一起……”
“你開什麼玩笑!那煦白怎麼辦!”不等我說完,蘇顧言就暴躁的打斷了我的話。
我眉頭皺起來看着他,“這是我的感情!我選煦白就是正確的嗎?”
蘇顧言察覺到自己態度不好,長吁一口氣,緩和了一下情緒才道,“子妍,我承認我剛剛着急了,我道歉,這是你的感情,怎麼選擇是你的事情,我不該多嘴。但是,你愛姓陸的嗎?”
說到愛,我心裡莫名的發虛。
我躲閃開蘇顧言直視着我的眼睛,“生活不是隻有愛就可以的。”
“那就是不愛了。”蘇顧言道,“我知道姓陸的就是喬煦,喬煦從小就比煦白聰明,就算現在看,他也比煦白更會討女人的歡心。子妍,你是不是覺得他很可憐?他做的很多事情都讓你感動?”
我看着蘇顧言,不知道蘇顧言說這些話的重點在哪。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他對你的好,這個世界對他的不公平,他做的讓你感動的事,他都讓你看到了!”蘇顧言道,“男人適當的示弱,在女人面前表現出受傷的樣子,會激起女人母愛的天性,博得女人好感。平時越強勢的男人,反差越明顯,效果越好。子妍,這是手段。”
我聽懂了蘇顧言的意思,語氣有些不好的道,“蘇總這是要教我如何分辨渣男麼?”
如果說是五天五個月,我可以相信蘇顧言的分析。在追女人方面,蘇顧言絕對是權威人士。就像女人看女人很輕易能看出是不是綠茶婊一樣,男人看男人也很準。
可陸如卿跟我朝夕相處了五年,一點破綻都沒有。要麼是他心思深到可怕,要麼就是他表現出來的都是真實的。我更相信後者。
蘇顧言見我不信他,換了一種說法。
“子妍,你考慮過煦白麼?剛到國外,專家說希望渺茫。他以爲自己殘廢了,喝酒消愁,一個月暴瘦十公斤,抗拒治療自暴自棄。後來聽我說,你每日買醉之後,他連回來的機票都買好了,接受了自己站不起來的事實,決定放棄治療,最後是喬母哭着求他,他才留在了醫院。也從那時候起,他開始配合醫生的治療,前前後後做過十幾次的手術。上天眷顧,雙腿得以恢復知覺。之後,每日做復健練習,雙腿因太長時間沒走過路,一點力氣都沒有,走一步都很吃力,他每天練習到醫生出面阻止,他纔會休息,爲的就是早點能自己走路,然後可以自己重新站在你面前。”
我眼底發脹,伸手按了按眼角,抹去眼中的淚水。
這些話,如果不是蘇顧言告訴我,以喬煦白的性格,這輩子都不可能說給我聽。
蘇顧言看着我,“如果五年前,他帶你走了,讓你看到這些,知道這些。你還會覺得只有姓陸的不容易嗎?!愛一個人絕不是因爲感動和同情。子妍,你別老覺得什麼都對姓陸的不公平,當年姓陸的救了煦白,煦白多麼急切的想找到他,你也是看到了的。後來姓陸的回來,煦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卻知道煦白的身份,選擇權在姓陸的手裡,是他沒認煦白……”
“好了!”我打斷蘇顧言的話,穩定下情緒,“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蘇顧言嘆口氣,“能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天突然下起了暴雨。
蘇顧言去取車,讓我在醫院大門前等他。
夏天的雷陣雨,瓢潑似的。地面起了一層白霧,大雨點落在地上,發出噼啪的響聲。
五年前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的天氣。在車禍面前,喬煦白想也沒想的選擇了保護我。也許會沒命的,他有考慮過麼……
我正望着雨景發呆,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甜甜的叫聲。
“子妍姐姐!”隨着喊聲,一個人一下子從背後抱住了我。
我嚇了一跳,趕忙回頭看過去,是張琳!
張琳抱着我的腰,對我笑着,“子妍姐姐,我好想你!你怎麼也不來找我玩了?你不喜歡琳兒了嗎?”
我轉回身,把張琳抱到懷裡,哄孩子似的揉揉她的頭髮,“姐姐這段時間上班忙,過段時間就去看你。”
這時,張銘急匆匆跑了過來,看到張琳在我懷裡,張銘神色一鬆,長出了一口氣。他跑過來,對着張琳訓道,“琳兒,醫生還沒有檢查完,跟哥回去!”
張琳癟癟嘴,“琳兒沒病!哥哥讓醫生往琳兒腦袋上放涼涼的東西,琳兒不舒服!哥哥壞,琳兒再也不跟哥哥好了!”
說着,張琳把頭扭到一邊,看也不看張銘。
張琳的智商只有九歲,是個孩子都不喜歡看醫生。所以她常在醫院裡瞎跑。後來,張銘爲了她的身體健康,每半年就要帶她做一次體檢,五年下來,張琳也習慣了,檢查的時候乖了許多。
現在,我看眼懷裡抗拒的張琳,然後轉頭狐疑的看向張銘,“你帶她看什麼?她怎麼這麼抗拒?”
張銘神色略有遲疑,我剛想說不想說就算了,不勉強。結果就聽張銘道,“看心理。琳兒智商低下不是天生的,是後天她經歷了很可怕的事情,大腦自我保護才讓她變成了這樣,通過治療,是有機率痊癒的。”
這個,五年前我就知道了。
五年前,張銘帶張琳去京城看醫生。醫生給出的結論就是隻要經過心理治療,張琳是可能恢復記憶,然後變成正常人的。
只是張琳之所以變成這樣,就是經歷了很可怕的事情。張銘不確定讓張琳恢復記憶是不是爲張琳好。經過反覆的思考,最後張銘擔心給張琳造成二次傷害,所以放棄了治療,帶着張琳又回了海城。
現在張銘突然帶張琳看心理醫生……
我猛然想到喬煦白生日那晚,張銘是跟陸如卿走的,是陸如卿說了什麼,改變了張銘的想法?
“是如卿說了什麼……”
“啊!壞人!壞人!”我話還沒說完,張琳突然大聲尖叫起來。
她小臉嚇得慘白,大眼睛裡滿是驚恐,急忙將頭轉回來,埋進我懷裡,身體因恐懼而在劇烈的顫抖,“別抓我……我什麼都沒看到……我不知道……不要打我……不要……”
張琳突然這樣,我和張銘都嚇了一跳。同時,我倆轉頭看向張琳剛纔看的那個方向。
我是站在醫院大門外的臺階上的,張琳慪氣不看張銘,目光是看向雨裡的。
我和張銘看過去時,雨裡的人已經跑上臺階了,是一個女人。
餘詩雯!
餘詩雯打着一把紅色的傘,及腰的長髮被雨水打溼,長裙也溼了,讓一貫端莊大氣的她此刻看起來多了一份楚楚動人。
餘詩雯本想彎腰整理被雨水打溼的裙襬,但看到我和張銘都盯着她看,餘詩雯直起身體,對着我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子妍,你還沒走?”
我沒心思和她鬥嘴皮子,腦子裡快速的算着她的年紀,她比喬煦白大兩歲,當年出事的時候,她才八歲。再狠,八歲也不能殺人吧……
我轉頭看張銘一眼,張銘臉上也是一副捉摸不透的表情,估計跟我想的一樣。
張琳怕的不行了,低聲哭起來,頭埋在我懷裡,任張銘和我怎麼說,就是不敢再看餘詩雯一眼。
餘詩雯一副不懂我們在幹什麼的表情,見和我說話,我沒理她,她也不自找沒趣,轉身進了醫院。
蘇顧言把車開了過來,張琳抱着我不敢鬆手,我們只能一起上了車。
我和張琳坐在車後排,張琳死死的抱着我的腰,害怕的渾身不停的發抖。
蘇顧言轉頭看我和張琳一眼,逗張琳道,“琳兒,你鬆開你子妍姐姐吧,這是在顧言哥哥車上,沒人能搶走你!”
搶走她……
我腦子嗡的一聲,蘇顧言的話提醒了我,原來張琳喊的壞人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