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正陽開車送餘曼去醫院了,喬煦白在路邊攔了輛出租。
喬煦白和陸如卿上車後,我擔心他倆打起來,我攔不住,把張銘也拉上了車。
其實我已經猜到喬煦白要帶陸如卿去哪了,只是我的心思完全沒在這上面。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五年前,喬母有沒有爲了彌補陸如卿,暗地裡做過什麼事情,而這些事,陸如卿又知不知道。
出租車停在舊城區廢棄幼兒園門口。
車剛停下,喬煦白下車後,打開車後門,伸手就把要睡着的陸如卿拽下了車。
陸如卿上車後,起初還有精神,但後來酒勁兒似乎又上來了,頭枕在我肩上,眼睛半瞌,一副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樣子。
現在被喬煦白突然拽下車,陸如卿瞬間驚醒,本能的伸手,猛地推向喬煦白。
喬煦白擡手打開陸如卿推向他的手,另一手抓在陸如卿的前襟,拉着陸如卿走到了幼兒園門口的空地上。
張銘見喬煦白一副要動手的樣子,緊跟着也下了車。
司機看我們這個架勢,估計以爲我們是來打架的,神色一慌,嚇得連車錢都不敢提了。
我把車費從車窗遞給司機,解釋,“他們兄弟,有點誤會,心裡都憋着股氣,就是來這散散心,我們不是來打人的。”
我注意到司機的手已經在拿手機了,這麼熱心腸的司機,誰知道會不會報警!
司機聽了我的解釋,神色沒那麼緊張了,但還是半信半疑,“現在這社會不太平。這麼偏僻的地方,還是大半夜,你們幾個年輕人也不要待太久了。”
說完,司機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嗡的一聲竄了出去。
司機走後,我轉身看過去。
張銘找了個石頭坐下,嘴裡叼着一根菸,吊兒郎當的看着喬煦白和陸如卿。
我走到張銘身邊,“你不去攔着?”
張銘吐出口白煙,“喬白就算兩條腿都廢了。姓陸的也打不過他,喬白可是陸軍……”
我等着聽下文,張銘卻不說了。他話鋒一轉,“反正喬白挺牛的,別擔心。”
我知道喬煦白有事情瞞着我,五年前分開的時候,喬煦白說了許多,但唯獨他是做什麼的,他沒提。我也沒打算問。我告訴張銘,他是我拉過來的,一會兒喬煦白和陸如卿真打起來,他必須去把喬煦白拉開。
張銘用探究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後說,好。
喬煦白把陸如卿拉到幼兒園廢棄的大門前。
陸如卿酒醒七八分了,他擡手把喬煦白推開,然後扯開襯衫的領釦,大口呼吸了幾口空氣,酒醉的眸子透着一股煩躁,“你發什麼瘋!”
喬煦白伸手指向幼兒園裡面,看向陸如卿的雙眸,眸光陰鷙,充滿怒氣,“我一直以爲你死在裡面了!活着,爲什麼不回來!”
“那你就當我死了好了!幹嘛還一直找我!因爲內疚你沒叫來人救我?還是因爲感激我救了你一命?!”陸如卿情緒激動,面對喬煦白,也是滿臉的怒氣,“小白,我告訴你,我不需要你的感激也不需要你的內疚,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跟喬家有任何關係!”
“懦夫!”喬煦白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這兩個字顯然是觸碰到了陸如卿的逆鱗,陸如卿握起拳頭揮向喬煦白,“你他媽懂個屁!”
喬煦白沒有躲,陸如卿一拳打在了喬煦白臉上,喬煦白向後退了一步,勉強撐住身體,沒有倒在地上。
喬煦白吐出一口血水,擡手擦了擦嘴角,剛毅強硬的臉上,露出一抹戾氣,“五年前我就想揍你了,來啊!”
“五年前你就走了,今天你就不該回來!”
“懦夫,怕搶不過我麼!”
喬煦白和陸如卿你一拳我一拳,沒有任何的格鬥技巧,就是單純的打架,像孩子鬥氣打架似的。
我擔憂的看着他倆,伸手拉張銘的衣服,“你去攔下一個,別讓他們打……”
“姓陸的是喬煦?!”張銘站起來,一臉驚愕的看着被喬煦白壓在身下打的陸如卿。
不等我回答他,張銘罵了一句娘,向着陸如卿走了過去,“喬煦!你他媽活着幹嗎裝死!當年琳兒就是去找你失蹤的,你到底見沒見到她?!”
我懊惱的一拍自己的腦門,完全是一個頭兩個大。
張銘不是來勸架的,他分明就是來火上澆油的!
我跑過去,攔住張銘,一個喬煦白,陸如卿已經打不過了,再加一個張銘,陸如卿會不會被打死!“張銘,是他把張琳送回來的!你冷靜點,你是來勸架的,不是來打架的!”
陸如卿被喬煦白壓在身下,轉頭對着張銘大喊,“張銘,把小白給我拉開!拉開他,我告訴你琳兒的事!”
這種情況下還能找幫手。
張銘愣了一下,猶豫的看向喬煦白。
喬煦白一道陰鷙強硬的眸光射過來,“你敢!”
看到喬煦白真的在生氣,張銘吞了吞口水,沒敢繼續往前走,“喬白,你別把他打死了!他畢竟是你哥。”
喬煦白坐在陸如卿身上,一隻手抓着陸如卿襯衫的前襟,壓着陸如卿的身體不讓陸如卿起來,另一隻手在空中慢慢的握成拳頭。他從上而下,眸光冷執的盯着陸如卿,“我知道他是我哥!當年他還救過我。就因爲他救了我一命,他聰明,我就得成倍努力的去追趕他的聰明。就因爲他救了我一命,我活在內疚裡二十多年。就因爲他救了我一命,我讓自己去實現他的人生理想。就因爲他救了我一命,現在,我就得把最愛的女人讓給他!”
如果不是喝多了,如果不是陸如卿和喬煦白情緒都十分激動,這些話恐怕這輩子都聽不到喬煦白說!喬煦白就像一頭猛獸,受傷的時候習慣性的把自己藏起來,從不讓人看到他的傷,也絕不開口抱怨。
話落,喬煦白緊握的拳頭落下去,陸如卿躲不開,所幸眼睛一閉。
“煦白!”我緊張的叫一聲。喬煦白握拳時,可以聽到骨節的響聲,可見他用了多大的力。我見過喬煦白把一個成年男人一腳踢昏過去,這一拳下去,陸如卿少說也得被打掉一顆牙。
砰!
一聲悶響,
喬煦白的拳頭砸在陸如卿頭旁邊的地上。
陸如卿睜開雙眼,看向喬煦白。
喬煦白把陸如卿鬆開,從他身上起來。
打在地上的右手,鮮紅的血沿着修長的手指向下滴。喬煦白目光看向幼兒園裡面,眸色與夜一樣黑。
“如果能選擇,我情願當年留在裡面的人是我。”
低冷的聲音,帶着無法抉擇的無奈,極淡,包裹在冰冷的聲音裡,似有似無。
一個小時後。
尹正陽開車來接喬煦白回去,張銘把陸如卿扶起來,告訴喬煦白,他要跟我們一起走。其實他就是想知道當年張琳都出了什麼事。
離開時,喬煦白突然走到我身前,低頭看我,眸光深沉,閃着堅韌的神色,“跟我走!”
強勢的口吻,不允許有任何置喙。
突如其來的要求讓我猝不及防的呆在了原地。我愕然的看着喬煦白,還沒等我回答。
被張銘扶着的陸如卿怒氣衝衝的喊道,“小白,你想做什麼!”
喬煦白冷漠的看向陸如卿,強勢的道,“我會以其他的方式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唯獨她不行。”
陸如卿眼睛半眯起來,看向喬煦白,“她不是你的,我也不需要你的報答!公平競爭,讓她自己選。”
我往陸如卿身邊挪了一步,他受傷了,我要照顧他。而且最重要的,我還沒有整理好心情單獨面對喬煦白。
我不能再放任自己對喬煦白的感情了,那樣對陸如卿不公平,對我五年的等待也不公平。
喬煦白看到我往陸如卿身邊挪步,眼角顫了一下,陰沉的眸光瞬間冷得像被冰包裹住。他冷哼一聲,“公平競爭?!陸總,那是你的想法。”
說完,喬煦白突然伸手拉住我的手腕,同時他向前邁一步,彎腰將我扛在了他肩上。
我是真的被扛起來的。呈“n”字型掛在他肩上,腦袋向下,臉對着他的後背。由於慣性,鼻子一下子撞在了喬煦白後背上,喬煦白堅實的後背跟一面牆似的,撞得我鼻子發酸,眼淚都涌出來了。
我一邊揉着鼻子,一邊掙扎,“放我下來!煦白,你幹什麼!你把我放下來!”
“小白!”陸如卿看到喬煦白把我扛起來,雙眸氣得能噴出火來!他想衝過來幫我,卻被張銘拉住了。
陸如卿回頭看向張銘,張銘對着他扯了扯嘴角,一副我惹不起喬煦白,我也很無奈的表情。
陸如卿憤恨的瞪張銘一眼,轉頭又看向喬煦白,“小白,你把子妍放下來,公平競爭你都不敢麼!你對自己那麼沒有自信麼?!”
這樣的激將法,對喬煦白這樣自傲的人向來管用。
喬煦白果然停住腳步,微微側身,看向陸如卿,聲音冷且傲的道,“公平競爭是指競爭者對沒有歸屬的事物進行公平公正的競爭,可她是我的,不符合公平競爭的條件。還有,陸總,請叫我喬總,別叫的太親密,好像我們之間很熟一樣!”
喬煦白把‘她是我的’這四個字咬的極重,強勢的像是在對陸如卿宣示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