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看到我被割傷的手腕時,眉頭緊蹙起,漆黑的眸子滿溢着擔憂。
他快步衝進來,脫下外套,蓋着我受傷的手腕,然後喊柯芸進來,把廚房收拾一下,別讓小睿睿看到。
他把我橫抱起來,邊吩咐柯芸,邊抱着我往外走。
我靠在他懷裡,昂起頭,努力想看清他的樣子,可我的雙眼就是無法聚焦。
直到他把我放到車上,我遊走的意識才回到身體,我看清他的臉後,又哭又喊,把他綁在我手臂上的領帶扯掉,任傷口的血把他的豪車弄的一片狼藉。
“我不去醫院!我不去!你來做什麼,爲什麼不是他來……爲什麼……”
“子妍!”陸如卿抓住我的雙肩,強硬的轉過我的身體,讓我看着他,他眉頭緊蹙着,漆黑的眸子裡,一如既往的含着讓人心碎的深情。
“你要爲他去死麼!你怎麼知道他死了,他也許還活着,他也許就要回來了,你只有活着,才能等到他!”
我注視着陸如卿的眼睛,理智一點點的迴歸,腦子越清楚,心就越疼。我難過的道,“他還活着嗎?”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還活着,可這麼長時間沒有消息,還有希望麼!
陸如卿肯定的點頭,“他一定還活着。子妍,只有你活着才能等到他,所以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我大哭起來,邊哭邊點頭。
陸如卿不敢耽誤,開車送我去了醫院。
陸如卿發現的早,我失血並不多,不需要輸血。縫合好傷口,就可以離開了。
只是因爲失血,我有些頭暈。
陸如卿不放心我,再三跟醫生確定,“她真的不用輸血嗎?她現在臉色很不好,而且頭很暈。”
醫生無語的笑笑,“先生,我理解你關心病人的心情,但請你不要懷疑我的專業水準。獻血過後也會臉色蒼白,腦袋發暈。這是正常現象,回去多讓病人吃些補血的東西就好。”
陸如卿謝過了醫生,扶着我走出會診室。
我和陸如卿走到醫院大廳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亂糟糟的聲音。
我回頭看過去,剛轉過身就被人撞了個滿懷。要不是陸如卿扶着我,我直接就被人撞飛出去了。撞我的人是個穿着病號服的成年男人,他撞了我之後趴在地上,後背對着我和陸如卿。散亂的頭髮遮擋住臉,他身體一直在打顫,像是某種病正在發作似的。
“這人怎麼回事!”陸如卿怒道。
陸如卿話音未落,就聽身後有人喊,“抓住他!如卿,攔下他!”
喊話的不是別人,竟然是尹正陽!
聽到尹正陽的聲音,陸如卿和我都是一愣。
這時,地上的男人爬起來就要往外跑。陸如卿鬆開我,衝上去抓住男人的胳膊,男人手握拳,轉身就向陸如卿揮過來。
在男人拳頭打在陸如卿臉上之前,尹正陽帶着人趕過來,兩個保鏢扣住男人的兩隻胳膊,尹正陽手疾眼快,手裡拿着一個黑色頭套的套在男人頭上。
製造出這麼大的動靜,引來了許多人的圍觀。
尹正陽對着衆人解釋,“抱歉,驚擾到了大家,警方的犯人,身體有些問題,帶來看病。我們保證絕不會再出這種事,會給大家一個安全的醫療環境。”
“警察先生,醫院裡都是人,犯人得看好了,這萬一要劫持一個人質,可不好辦了。”
“對,我們來軍區醫院是看病的,別再丟了命。”
尹正陽脾氣好,一邊帶着男人往人羣外走,一邊對這些提意見的人,保持着溫和笑臉,說着下不爲例。
這時,男人渾身抽搐的更厲害了,似是在強忍着某種痛苦,能聽到咬牙的聲音和痛苦的悶哼。
尹正陽眉頭皺起來,神色略顯焦急,讓兩個保鏢帶着人快點上去。
我也想追上去,可剛走兩步,我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轉的。
陸如卿趕忙扶住我,把我拉到他懷裡,“子妍,你別急。”
我抓住陸如卿的手,眼睛死死盯着被保鏢帶上樓的男人背影,聲音顫抖着道,“你也看到了吧,看到他的臉了。”
在男人拳頭揮向陸如卿,身體轉過來的那一瞬,我看到了男人的臉,雖有凌亂的頭髮遮擋,但那張令我朝思暮想的容顏,我確信我不會看錯。
只是我不敢相信是他。
我想看清楚,確定是不是他的時候,尹正陽已經把頭套給男人戴上了。
“我沒看清。”陸如卿道。
保鏢衝上來,第一件事就是把男人的頭壓下去,就怕被人看清他的臉似的。
“我們去找正陽。”我道。
男人被關在隔離病房,隔離區入口有兩名軍人把守。這麼森嚴的戒備,也不知剛纔男人是怎麼跑出來的。
我讓軍人通知尹正陽,然後尹正陽從最裡側的一個病房裡出來。走到隔離區入口處,他神色自然看着我,“子妍,你找我?”
我盯着他,“煦白有消息了嗎?”
尹正陽搖頭,移開看着我的目光,“沒有。但子妍,你放心,老闆肯定還活着。你再等等,我一定能幫你找到老闆!”
“那裡面的人是誰?”
“一個犯人。”面對我直視的目光,他神色自然,以尹正陽的心理素質,我當然也別想看出什麼端倪。
我看着尹正陽沒說話,然後舉起了自己的左手,將衣袖褪下,露出被紗布包裹的手腕。
尹正陽一驚,“子妍,你……”
“讓我進去!”我堅定的道。
尹正陽與我對視一會兒,最後無奈的嘆口氣,“子妍,你知道爲什麼這段時間我沒去看你麼?就是因爲我知道,我拿你的小脾氣沒辦法!”
尹正陽是溫和如陽光的男人,他看不得別人受傷。
我被放進去,但因爲隔離區有其他案件重要的證人,陸如卿被攔在了門外。
“如卿,這不是針對你,你知道。”尹正陽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陸如卿表示理解尹正陽的工作,對着我淺笑一下,“我在這裡等你。”
我點頭,扶着尹正陽的手,着急的往裡面走,我着急確定那個男人是不是喬煦白!
走廊裡迴盪着我急急的腳步聲。
走到一半時,尹正陽突然攔下我。他站在我身前,“子妍,你先等一下,我有些話要跟你說清楚。”
我都走到這了,我哪還願意等。
我焦急的看着他,“說什麼?!”
“裡面的人是老闆。”
只聽尹正陽說這一句,我就忍不住了,擡腳往前走。尹正陽攔下我,“你聽我說完!但他不一樣了,你看到他,無論他對你說什麼,你都別把他鬆開。”
我不敢相信尹正陽話裡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他是被綁着的?”
尹正陽神色難過,點頭道,“剛纔他能跑出去,就是因爲給他喂藥的護士心軟,把他鬆開了。他用護士用人質,纔出去的。子妍,現在的他雖然是他,但又不是他。”
我沒心思聽尹正陽說這些,我只知道喬煦現在很不好,我要去看他!
我敷衍的點頭,“知道了,讓我去看他。”
接近喬煦白的病房後,走廊裡開始能聽到喬煦白的喊聲。
“尹正陽,你放我出去!”
“尹正陽!我不戒了,你把我解開!”
“尹正陽,我難受……”
我打開病房門,看清病房裡的情景,我眼淚頓時就淌了下來。
病房裡只有一張病牀,空蕩蕩的其餘什麼都沒有,喬煦白上身穿着約束狂躁型精神病人的束縛衣,左右手臂交迭,長長的袖子綁在牀邊。腳踝,膝蓋,小腿和小腹都有束縛帶牢牢的綁在病牀上。
喬煦白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雙頰凹陷,臉色慘白,下巴上長滿了胡茬,頭髮凌亂,身體抖動的比在大堂看到時更加的強烈,像是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經受着痛苦一樣。
看看他現在的樣子,再想想他以前的形象。鮮明的對比,強大的落差。讓人心裡更加的難以接受和感到難過。
我打開門時,喬煦白似是以爲尹正陽進來了,他轉頭看過來,“尹正陽,你給我鬆開……”
當看到是我時,喬煦白話頓住,神色慌亂,他一向冷澈的眸子此時佈滿了紅血絲,像是一汪被攪渾了的水,眸光透着一縷瘋狂,整個人都給人一種不理智的感覺。
“你怎麼來了?”喬煦白眼底劃過一抹焦躁,大喊道,“尹正陽,你給我進來!你還能幹點什麼,是不是不想幹了!”
喬煦白這嗓子喊的很有氣勢,讓我有一種喬煦白還是喬煦白,我眼前所見到的都是幻覺的感覺。
尹正陽被這一嗓子喊了進來。
喬煦白喘着粗氣,命令道,“把她帶走!”
說完,喬煦白身體猛地顫了一下,緊咬牙關,發出幾聲痛苦的悶哼,全身繃緊用力,束縛帶帶動病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煦白,”我哭着跑到病牀邊,心疼的看着他,“你……”
這十幾天,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喬煦白瞪着我,佈滿紅血絲的眼睛,眸光癲狂。他額角暴出青筋,牙齒緊咬着,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走!別看我!尹正陽,把她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