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如卿和喬煦白在這裡舉辦宴會的初衷就是要將當年的綁架案曝光,然後藉助媒體的力量,將這件事擴大。
陸如卿話音一落,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不管是商場的人還是媒體人都將目光集中在陸如卿身上。
陸如卿繼續道,“當年我和煦白六歲,早上出去玩的時候,被一夥人綁架了。那夥人勒索我爸一大筆錢,並且只給半天的準備時間。小時候,我覺得那夥人很聰明,知道夜長夢多,連報警的時間都不留給我爸。並且他們知道喬家一下子湊不足那麼多現金,便要求將湊不足的現金金額換成等值的黃金。諸位如果有在海城待過的話,應該還記得,二十七年前的一天,喬家把整個海城的金店都給搬空了。”
宴會大廳裡一片安靜,人們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目光都集中在陸如卿身上。
陸如卿接着道,“後來我才知道,不是那些綁匪聰明,而是他們壓根就沒打算讓我和煦白活下來。我爸交了贖金,那些綁架依舊沒打算放過我和煦白,他們將我倆綁在了海城舊城區的幼兒園裡,在我們身上綁上了炸彈……”
我有些心疼的看着陸如卿,這段沉重的歷史,重新從陸如卿嘴裡說出來。陸如卿神色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淡然的姿態,讓人覺得這段歷史於他而言,是真的過去了。
可我知道,這些都是僞裝。這段歷史,不管是對陸如卿,還是對喬煦白,都沒過去。
蘇顧言突然碰我一下,我回神過來,看向他。
“我去攔着喬伯母,你去把煦白找回來。”蘇顧言低聲道。
聞言,我看了眼喬母,喬母正走向陸如卿,雖然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喬母不想陸如卿提及綁架案,但喬煦白和陸如卿的計劃已走到了這一步,就不能讓喬母破壞。
我點頭,環顧會場一週。這時我才注意到,從我和喬煦白分開之後,喬煦白就不知道去哪裡了,宴會大廳里根本看不到他的人影。
我在人羣裡找喬煦白。
陸如卿的話還在繼續,“很幸運,炸彈沒有將我炸死。我不僅活下來了,還遇到了貴人。這個貴人就是綁架我的其中一個綁匪。”
衆人又是一陣驚呼。
有人忍不住問出來,“是綁匪害了你,又怎麼會成了你的貴人?”
這是在說我爸!
我心猛地抖了一下,轉頭看向陸如卿,卻正巧撞進陸如卿深邃的眸子裡。
陸如卿看着我,眸光溫柔多情,“爆炸發生後,我的恩人因爲受不了良心的譴責,來到爆炸地點。是他把我從閻王殿拉了回來。恩人不僅救了我的命,還給了我一段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的初戀,從情竇初開到而立之年,我愛她,愛了整整十八年,我一直很想告訴這個世界我愛她,很想拉着她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人羣裡,哪怕得不到祝福,我也想表達自己的心意。今天宴會上人夠多,讓我說一次。”
我緊張的看着陸如卿,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不安到手心出汗。我剛和喬煦白完婚,他剛回歸喬家,他和喬煦白是親兄弟,我是他的弟妹!宴會上都是些大人物,不管出於什麼考慮,這些話都不能說!
陸如卿依舊直直的注視我,美麗的眸子裡寫滿了深情,他沒有一絲的不安,堅定的彷彿什麼都無法阻止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愛你。”
低沉沙啞的嗓音通過音箱傳遍整個大堂。
我緊張的心長吁了一口氣,他沒說出名字!
心情放鬆之後,愧疚和歉意就涌了上來。我看着陸如卿,有口無聲的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陸如卿一直沒變的神情此時也變了,眉頭緊蹙起,移開了看着我的目光。
宴會大廳裡一下子沸騰了。陸如卿竟然愛上了與綁匪有關的人,還愛的如此之深。於女人來講是浪漫,於男人來講是不可思議,於媒體人來講這種複雜的愛,是可以寫出好報道的大新聞!
“喬先生,請問你愛上了綁匪的什麼人?”有媒體人提問。
陸如卿低頭揉了下眉心,待再擡起頭來時,陸如卿神色已經恢復平靜了,舒展的眉頭,脣角輕揚的淺笑,就像他心裡從未起過波瀾一樣。
“我愛上了他的女兒。”
“太不可思議了!”有人驚訝道。
“喬先生,這樣說來,你知道誰是綁匪,那你爲什麼不報警?”
“喬先生,二十七年來,你爲什麼沒有聯繫喬家?還有,綁匪的女兒現在跟你在一起嗎?”
媒體人接連發問。
陸如卿既然敢將事情說了出來,那他就想好了應答的對策。每一個問題都回答的有條不紊,宴會大廳里人們紛紛猜測陸如卿口中綁匪的女兒是誰。
我覺得我得儘快把喬煦白找來,提及我的這些話,喬煦白肯定沒有讓陸如卿講,事情發展已經開始不按照計劃走了。
我正着急找喬煦白,餘詩雯突然擋在了我前面。
她手裡端着紅酒杯,站在我面前,“子妍,你可真幸福!有了煦白的愛,還有一個對你這麼癡情的男人。”
說着,她身體突然向前探,脣角溫柔的笑變得陰險起來。她壓低嗓音,“要是我在這裡大喊一聲,你就是綁匪的女兒,你說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哥哥愛上了弟弟的新娘,新娘的父親是當年的綁匪,喬家的仇家。這麼複雜的關係,經媒體人的手一寫,肯定會是非常精彩的故事!”
我強壓着怒火,努力上揚脣角,讓自己露出看上去溫柔的笑容,話卻是從牙縫裡咬牙切齒的擠出來的,“餘詩雯,山村裡的生活如何?我一直很後悔,沒親眼看看,把你賣給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不等我話說完,餘詩雯臉色就變了。她臉上的溫柔端莊就像一面被打破的鏡子,碎成一片片的落下來,露出陰狠的本來面目。
看到餘詩雯生氣,我突然伸手抓在了餘詩雯胳膊上,同時身體故意向後倒。
我身體向後倒,抓在餘詩雯胳膊上的手也一路向下滑。手指甲狠狠的抓過餘詩雯的胳膊,留下三道清晰的血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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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不等餘詩雯疼到尖叫,我就先驚叫起來,身體摔在地上,疼得我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宴會大廳本來就安靜,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陸如卿身上,現在突然聽到我的尖叫聲,人們都驚了一下,轉頭看過來。
我坐在地上,眼眶裡噙着眼淚,做出一副委屈又倔強的樣子,昂頭瞪着我面前的餘詩雯。
陸如卿趕忙跑過來,蹲下身子扶我,神色關切道,“子妍,受傷沒有?有沒有哪裡疼?”
我抓住陸如卿的手,帶着哭腔,委屈的道,“哥,她推我。”
陸如卿扶着我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神色有一瞬間的僵硬。接着,他將目光從我身上移開,看向餘詩雯。
餘詩雯意識到被我算計了,神情有些慌亂,她舉起被我抓出三道血痕的胳膊,解釋,“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倒的,她還抓了我,她是在演戲,她在陷害我……”
“笑話!”陸如卿低喝一聲,打斷餘詩雯的話,“她需要陷害你什麼!她是故意走過來找你的麼?”
這時,站在我和餘詩雯不遠處的一個貴婦小聲道,“剛纔我好像看見,喬少夫人似乎在找人,是餘大小姐擋住了喬少夫人的路。”
“我好像也看到了,喬少夫人還笑着對餘大小姐說什麼,突然餘大小姐臉色就變了,然後喬少夫人就摔在了地上。”
“對對,剛剛餘大小姐身體還探向了喬少夫人,是伸手推了吧?”
我和餘詩雯聲音都不大,這些人注意力又都在陸如卿身上,頂多是眼角餘光瞥到了我和餘詩雯,但並沒注意我們在說什麼和具體的動作。
餘詩雯氣得臉色發紅,眼淚涌上來,怒視着我,“慕子妍!”
我眼睛裡噙着一層淚,看上去無辜又可憐。
“我不小心抓傷了你,對……對不起……”我聲音喏喏的道。說着話,我還往陸如卿身後躲了躲,一副怕餘詩雯再對我動手的樣子。
餘詩雯氣得全身輕顫,“慕子妍!你少裝可憐!”
呵!就允許她裝賢淑溫柔,我裝一次可憐無辜,她就受不了了!
我心裡冷笑,躲在陸如卿身後,更加楚楚可憐的道,“餘大小姐,我知道你喜歡煦白,但我跟煦白已經結婚了,你不喜歡我,我們之間可以沒有交集。你爲了感情做了衝動的事,我原諒你了,今天這件事就這樣算了,沒有下次。餘大小姐好自爲之!”
“喬少夫人既溫柔又大度,有這樣的媳婦,喬夫人,你有福了。”有婦人對着喬母打趣道。
喬母回以溫柔的一笑。
“竟然在這樣的場合胡鬧,餘家怎麼會來這麼不分輕重的人!”
“不愧是喬家的媳婦,識大體。”
衆人的議論更是讓餘詩雯臉色發青,她在人前一貫是溫柔端莊的名媛,現在卻變成了善妒的不分輕重的惡婦!
這只是宴會上的小插曲,宴會主角還是陸如卿。衆人很快散開。
餘詩雯惡狠狠的瞪着我,毫不掩飾的兇惡眼神,恨不得衝上來將我殺了似的。她辛苦維持的形象,卻這樣被我毀了!
我得意的向她勾勾脣角。她不是要告訴大家,我是綁匪的女兒麼?不是要告訴大家,陸如卿愛我麼?現在說啊,看大家是會信她說的,還是會覺得她是在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