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快步走出隧道,林旭立刻看到主隧道的每一個分支裡都有人走出來,衆人猶如小溪匯聚成江海,默默地跟在女軍官身後
女軍官非常焦急,腳底下生了風似的一路小跑,沒走多遠,就把衆人帶進一條死衚衕。
大夥不禁面面相覷,不明白女軍官把大家帶進死衚衕是怎麼個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死衚衕盡頭的牆壁突然無聲無息地挪開,出現了一條新的通道,還有幾個焦急的軍醫。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在一起的特殊氣味撲面而來。
衆人恍然大悟,原來避難所的隔壁就是地下醫院!
人羣涌出通道,牆壁重新合攏,林旭好奇地看了一眼,發現合攏的牆壁嚴絲合縫,看不出半點異常。
一位身上染着大片血污的軍醫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外傷的有沒有?外傷的跟我走!”
人羣裡立刻走出十幾個人,沒等他們離開,另一位醫生高舉右臂:“骨外的,骨外的跟我走……”
“胸外的這邊走……”
“泌尿的跟我走……”
“腦外的跟我走……”
最先離開的都是外科醫生,隨後內科醫生和護士也都被帶走,最後只剩下不知所措的林旭。
女軍官面露疑惑,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你是那個醫學院的學生……對吧?”
“實習生。”林旭說。
“跟我來!”女軍官帶着林旭小跑着離開,剛拐出去,隧道里就傳來一陣焦急的咆哮:“讓開,讓開!”
女軍官拉着林旭貼牆站好,幾位推着傷員的醫護人員疾奔而過……擔架車上的面無血色,一動也不動。
女軍官拽上林旭繼續跑,很快轉到一處地鐵站臺般的地方,一羣醫護人員在入口和隧道之間來回奔跑。
但那裡只有三位醫生,一位年長兩位中年,其他人像跟班一樣呆在後面。
幾個志願者擡着一位傷員,飛也似地衝了進來。
年長的醫生大聲喊:“哪裡受傷了,哪裡的傷員?”
“部隊的,部隊的——”
年輕的醫生立刻搶到傷員面前,擡起胳膊將個人終端貼在傷員額頭,終端上附加的醫療模塊立刻讀取裝甲中的數據:“衝擊波近距離衝擊,中度腦震盪、傷員失去意識,內臟損傷、肋骨多處骨折,頭顱胸外複合傷!”
老醫生大幅度揮舞着胳膊:“一號手術室,快!”
幾個護士立即接手,直接把擔架放在車上,以最快速度衝進隧道。
又一個傷員送進來,沒等老醫生髮問,擡着傷員的志願者已經大喊:“骨折,大腿骨折了!”
年輕的醫生那兒又送來一位傷員,中年醫生馬上頂上去,平民身上也沒有裝甲,更沒有數據可讀,但這位中年醫生立刻發現情況不對,立刻用手按在傷員頸側:“傷員休克,馬上搶救——”
他的手從傷員的頸側一直向下,捋到腹部時突然停下:“板狀腹,馬上送腹外!”
這是急性胃腸穿孔、或臟器破裂引導起的急性腹膜炎,腹膜受刺激而引起腹肌痙攣、腹壁明顯緊張,甚至強直硬如木板,所以稱爲板狀腹。
與腹腔的臟器損傷相比,骨折根本算不了什麼。
傷員已經在入口處排起了隊,根本沒時間處置,這幾位醫生能做的,就是以最快速度判斷傷員的情況,再把傷員送到最合適的地方。
別以爲這是個簡單的工作,不管判斷傷情還是分派方向,都需要非常豐富的經驗,那位老醫生的任務不止是分派傷員,也要爲那兩位中年醫生把關。
老醫生不止要有豐富的醫療經驗,還要對地下醫院的情況瞭如指掌——他一分一毫的失誤都不能有,很可能一個錯誤的指令,代價就是一條人命。
他很少說話,可是每一次出聲,都意味着那兩位中年醫生出現了失誤,而這種失誤很可能是致命的!
老醫生的壓力很大,但他沒有選擇,這裡只有他最熟悉情況,也只有他才能勝任這個位置。
其他醫生能幫忙的也都在幫忙,可習慣了用各種設備診斷病人的醫生們,已經很難適應這種沒有任何儀器輔助的診斷,除非情況非常明顯,不然總是猶猶豫豫拿不定主意,說不清傷員到底什麼情況。
這哪裡是幫忙?幫倒忙還差不多!
林旭很不理解,難道地下醫院連最基本的診療設備都沒有?
她哪裡知道,這裡根本不是什麼地下醫院,只是因爲傷員太多無處安置,纔不得不搞了一個臨時安置點,不光人是臨時抽調過來的,就連設備都是臨時抽調。
可地面上的醫療部門都在敵艦的打擊範圍之內,根本沒時間,也沒機會搬運設備,其他地下醫療點倒是有一些,可那些醫療點都在飽和運轉,能抽出一部分設備已經很不容易了。
女軍官把林旭帶向入口,不過是區區十幾米的距離,三位醫生已經連續分流七位傷員,其中只有兩個戰士,其他都是平民。
林旭發現戰士的分流速度更快——動力裝甲有醫療模塊,可以在緊急情況下自動執行處置程序,爲傷員注射急救藥品,所以受傷的戰士送到這裡的時候,大多已經被裝甲先期處置過,只需要確定傷員情況,再送往相應的科室就行。
平民那邊就要複雜得多,往往看起來沒什麼異常,可轉眼之間,傷員的情況急轉直下,只要稍晚那麼一小會兒,一條人命就沒了。
而且不是所有傷員都有去處,一個平民傷員情況嚴重,燒傷和擠壓傷混合,情況非常危險,中年醫生只看了一眼就搖了搖頭,就讓後面的護士把人擡到一邊……那裡的地面上放着十幾個擔架,每個擔架上都有一位無人看顧的傷員。
女軍官正好把人帶到,向一位醫生說明情況之後,醫生立刻把林旭帶到那邊:“照顧他們!”
醫生轉身就要走,林旭立馬急了:“哎,我怎麼照顧他們啊!”
醫生的腳步一頓,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讓他們走的安祥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