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和岳家爭鬥一直沒消停過,大多數都是我們佔下風。
這不,澤哥和我又被他們收拾了一頓。
堂哥琢磨了好幾天,想找機會收拾一頓岳家的老大嶽盡忠,給我和澤哥出口氣。
終於被我們瞅到一次機會,那天晚上嶽盡忠和岳家老三兩個人在飯店喝多了。
兩人東倒西歪從飯店出來,晃晃悠悠走在前面濃眉大眼的漢子看起來二十多歲的樣子,身材壯災像根鐵塔似的,足有一米八五,此人正是岳家老大嶽盡忠,跟在他身後夢遊一般的嶽老三顯得瘦瘦小小,倒也有些精幹之色。
兩人一起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向街尾一個黑漆馬虎的衚衕走去。
這可是天賜良機,堂哥帶着我們五個人悄悄跟了上去,他倆一進衚衕,澤哥和王猛一左一右像兩顆炮彈一樣,撞向嶽盡忠和岳家老三。
岳家老三身子單薄,被細長乾瘦的王猛直接撞翻在地。
王猛其實也不高還不到一米八,只是身子極瘦不到一百斤,這樣看起來顯得極高。
他平時走起路來都一晃一晃的,像跟竹竿子似的,鼻樑高挺,一雙大眼睛,牛犢子那麼大的眼睛,和港版鹿鼎記裡的胖頭陀簡直一模一樣,那年鹿鼎記上映時,我們看到胖頭陀都不約而同驚呼這不是王猛嗎
只見王猛順勢單膝跪壓在嶽老三腰上,一頓亂拳兜頭痛打,嶽老三酒醉無力掙扎了半天也翻不起身,被王猛一個人打了個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嶽盡忠身子壯實,澤哥這枚炮彈一撞之下竟然沒倒,打了一個趔趄。
他扭頭一看是我們幾個,虎勁上來了。大吼一聲揪住澤哥一把掀翻就踹,黑娃和阿剛使了個眼色,猛撲上去,一左一右抱住嶽盡忠的大腿。
黑娃和阿剛兩人就像哼哈二將一般,把他倆貼在大門上當門神剛剛合適,他倆人一般黑的面孔,一般高的身材都在一米七剛出頭,一般胖瘦,都長了一副能嚇哭小孩兒的尊容。也沒辦法,畢竟頭一次做人他倆也沒經驗,長成這樣不是他們的錯。
這倆人就像堂哥肚子裡的蛔蟲一樣,心意相通,這不一個眼色,三個人一起發難。
說時遲那時快,沒等嶽盡忠掙扎,堂哥兩步助跑一個飛踹把他踹翻,黑娃和阿剛也被帶倒在地,這倆傢伙倒在地上也沒鬆開嶽盡忠的大腿。
嶽盡忠一倒地,澤哥也爬起來和堂哥還有我,三個人一起撲向他,提起大腳在臉上身上一頓亂踹,很快他反抗不動了,抱着頭任由我們五個人拳打腳踢。
像這樣的情景經常發生,打着打着,大家都有些名氣,經常鼻青臉腫會很丟面子,摩擦才少了些。
數年後堂哥逐步走向巔峰,迅速的膨脹起來。那時坊間傳言堂哥手下人才濟濟,有四把刀~澤哥、黑娃、阿剛、王猛。
偶然一次,堂哥酒後狂言:“人都說我左暗,有四個好兄弟,四把刀。錯!他們看不見我的第五把刀,這把刀還沒出鞘。”,說罷,瞟了我一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不知道爲什麼,我沐浴着那道眼神,不禁抖了一下。
如果說澤哥是一把刀,我覺得他更像一把未開鋒的寬背重刀,雖剛猛,卻不致命,氣勢雄厚,像兩軍戰陣前的重甲鐵騎,可以橫衝直撞。
黑娃則像一把飲血刃,嗜血犀利,人如其名,一個字,黑!刀不出鞘,出鞘則刀刀見血,不飲不歸。
阿剛像一把奪命飛刀,無形無相,無影無蹤。也可先聲奪人,也可出其不意。
王猛,也是人如其名,我總覺得他是一把砍柴刀,披荊斬棘,無往不利。但是,碰到其他的利器,未免捉襟見肘,一步一傷,即剛且脆,易折。
至於我是什麼,我想了很多年才明白,我是一把未出鞘的指揮刀,威風凜凜,刀之所向,萬衆一心。花架子而已,見不得血,除非被打得落花流水,用來烏江自刎,也是能見一點點血的。
一個團隊的核心都是在不自覺中慢慢的形成,總有一個靈魂人物,把一個個桀驁不馴的個體團結在自己的周圍,或以恩義相交,或投其所好,以利誘之,或大開大合,以威服之,以德服之。因人而異,明確分工,各盡其能,各司其職。這樣的團隊會爆發出一加一等於十的能量,以及優越的成長性迅速膨脹,成熟。
堂哥就是這樣一個人。
只是那個時候我還年幼,可能因爲感情因素,看堂哥的時候,總覺得有一層耀眼的光環,卻從來沒有注意到光芒萬丈背後一些不爲人知的陰暗面。
也就是在這個時期,我們的小圈子得到了昇華,爲什麼說是昇華,那是因爲我們總結在街頭鬥毆的經驗教訓,開始研究團隊作戰。
小流氓開始研究電影,看書,討論怎麼去完善團隊鬥毆的技巧。突進,邊路策應,斷後,在混戰中保持隊形。滾雪球式的作戰,有尖刀,有人牆式的碾壓,有半包圍的擊潰,還有兇殘的絞殺,這算得上是昇華,只是算不上正道坦途而已。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團隊發生了質的變化,不再爲了打而打,也不再爲了名而打,開始追逐利益。
四把刀,漸漸變成了四大王侯,無聲無息的在裂土分疆。值得慶幸的是,堂哥的睿智,撲滅了所有的隱患,以至於後來各人另立門戶,也是一片祥和團結。
那些年我一度覺得堂哥太寬容,後來長大一些才恍然大悟,也許這正是堂哥退步抽身,有意爲之的結果。
唯一不可動搖的,是堂哥牢不可破的精神領袖地位,領袖一旦放棄權柄和利益,制衡就成了關鍵,智慧就成了無比犀利的大殺器。雖手無寸鐵,但也可談笑間伏兵四起,摧枯拉朽。
也許我有些個人崇拜,有些誇張。但在我能接觸的層面,他永遠是我仰視的偶像。
後來我才發現我比他少了什麼,也明白我永遠不會變成他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