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林器平出來見我。”
在皓月城裡,還沒有一個人敢這麼說話。放眼整個天下,也沒有幾個人敢這麼說話。皓月城裡帶甲數十萬,高手不計其數,城防法陣堅固,還有一座威力莫名的高塔,可是這些在陳盡然眼裡,似乎什麼都不算。他只是站在那,遠比一個戰爭獸要小的多,可是從城牆上往下看的人沒有人敢用俯視的眼神看他,所有人都錯覺自己是在仰望一座高山。
很快,消息就傳遞了出去。很快,林器平就得到了消息。
皓月城裡所謂的皇宮之中,林器平的臉色變得好像豬肝一樣。在這座皓月城裡,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陳盡然了。曾經他以爲陳盡然是自己手裡最鋒利的刀,只要自己的手往前一指,陳盡然就會爲他劈開一條路。當初林器平甚至動過心,只要能留下陳盡然可以自己可以失去任何一個幫手。
可惜,他最終的選擇還是遵從一個聖皇子看起來應該遵從的選擇。
“陛下”
黎陵王林器重看了一眼林器平的臉色,起身抱拳說道:“還是讓我去看看吧,這個人就算兇悍,也破不開皓月城的城防。這個人就算強大,也擋不住皓月城裡的擎天塔。所以也無需擔心什麼,我去看看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林器平的臉色一寒:“你是想說,朕只要在這不出去,林器平就打不進來?”
林器重連忙垂首:“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陛下沒必要和他一般見識。多年前陳盡然就是個瘋子,陛下何必和一個瘋子計較什麼。”
林器平張了張嘴,忽然覺得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他隨意的擺了擺手:“去吧,見見他也好。畢竟多年之前我和他也有過一段相處,如果不是他太桀驁不馴,或許現在還在我身邊做事。另外你不要小看了陳盡然。當年他能從天樞城裡殺出去,誰也不能低估了這樣一個人。”
林器重道:“當年他能殺出去,是因爲父皇愛才,下令不準擊殺了他。不然他就算再狂傲,天樞城裡能留下他的人也不是沒有。”
林器平點了點頭,忽然之間覺得自己一瞬間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這種心灰意冷的感覺他從不曾有過,片刻之後他隨即警覺。他還沒有成功,怎麼能有這樣心灰意冷的心態?所以他讓自己轉移了注意力,起身離開,往擎天塔那邊去了。
林器重看到林器平朝着擎天塔那邊走,忽然之間明白了什麼。他在心裡一聲長嘆,心說陳盡然你何必再來,你一來便壞了林器平的心境,大楚現在哪裡還能更亂。
皓月城城牆上,林器重低頭看了看。
以西布衣的陳盡然看起來沒有任何侵略性,就好像一位在田野山村裡教授孩子們讀書的先生一樣,身上的書卷氣比殺氣要重的多。可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剛纔一擊滅殺數十萬頭淵獸。對於陳盡然,林器重從內心深處有些懼怕。
“好久不見。”
林器重抱拳說了一句。
“果然是你出來,而不是他。”
陳盡然緩緩升了起來,速度不快,他也沒有任何動作,依然是負手而立。他的腳下就好像踩着什麼無形的東西一樣,將他緩緩託舉起來。到了與城牆齊平的高度,陳盡然看着林器重淡淡的說道:“你來也好,他來也好,其實也都是一樣。”
“你爲什麼要來?”
林器重皺着眉說道:“當年你離開天樞城的時候,沒有人對不起你。他爲了救你,不惜和父皇吵了一架。爲了你,他被父皇囚禁起來。縱然當初都有些過錯,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還不能放下?”
陳盡然淡然道:“多年之前的事,我沒有時間去計較。若是要計較,也要等到淵獸的事解決了之後。至於你說什麼他爲了我和林驥麟吵了一架,還被林驥麟囚禁這種話說出來,你不覺得自己心裡發堵?當年你們就習慣了用謊言欺騙,我看不破?爲什麼我要信你們的謊言?因爲我覺得天下要變,林器平就算再虛僞,可他真的有求變之心。現在你再說這樣的謊言,還有什麼意義嗎?”
林器重語塞,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當年的事既然大家都不願意再提,誰對誰錯也沒必要追究。現在淵獸之亂幾乎覆蓋天下,皓月城首當其衝,擋住千萬淵獸,你此時來,是幫淵獸還是幫人?”
陳盡然道:“不要跟我說這些,我對付淵獸的時候。你們林家的人還在園林之中吃喝玩樂,還在朝堂之上勾心鬥角。我爲了天下不爲淵獸荼毒而盡心盡力的時候,你們還在爲了一己之私而殺人屠族,還在爲了爭奪一個位子而你死我活。放眼天下,沒有一個人有資格在我面前拿淵獸說事。”
林器重臉色越來越暗淡,這是第一次他在一個人面前毫無底氣可言。不僅僅是修爲上的沒有底氣,還有道理上的沒有底氣。皇族的人從一出生就可以不講道理,但是那要看在面對什麼人的時候。
不管什麼時候,陳既然站在他們面前,他們心裡都不會好受
林器重看向陳盡然,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說道:“不管怎麼說,當初我們對不起你這是無法改變的。可是我知道你最深明大義,知道現在大楚已經不能再亂起來了。國不能一日無君,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做就是天下的罪人!一旦皓月城失守,那麼皓月城後面的大片領土便會失陷,百姓將會遭到屠殺!”
“閉嘴。”
陳盡然道:“皓月城後面還有大片領土?皓月城後面還有萬千百姓?守着這城,不是你們要守護百姓,不是你們要守護家園,只是因爲這裡足夠堅固,你們在這足夠安全而已。千萬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這些話,只會讓我更加的厭惡。你們林家的人已經足夠噁心了,尤其是在說什麼天下大義的時候。”
林器重大聲道:“難道我說錯了嗎!你這樣做和皓月城的敵人有什麼區別?更何況你來的毫無道理!”
陳盡然語氣依然平靜的說道:“既然你要說我來的毫無道理,那麼我就告訴你我爲何而來多年之前,你們在天樞城裡做的那些齷齪事,我可以暫時不計較。這不計較,是因爲我有更大的責任要去擔當。”
“我要守着滿天宗,守着九幽地牢,守着無盡深淵的出口。所以你們做過的那些事,我都可以暫時放下。哪怕你們後來又無恥的將我和我的妻子囚禁在九幽地牢裡,再出來的時候我依然沒有去找你們,而是繼續守着滿天宗。”
他的話並沒有什麼起伏,絲毫也不激動。但是在林器重聽來,每一個字都好像雷一樣轟擊在他心口。
陳盡然道:“我自己遭遇的事,我都可以暫時放一放。我沒有什麼心懷天下的大胸襟,只是做好一個滿天宗宗主應該做的事。但是你們現在卻想殺我兒子!”
陳盡然的語氣驟然變得凌厲起來,他的視線如刀一眼看在林器重身上:“讓我知道你們打算動我的兒子,我怎麼可能放的過你們。”
“你不能這樣!”
林器重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不敢直視陳盡然的眼睛:“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你能分得出輕重緩急!現在天下大亂,你這樣的人應該擔負起重任而不是爲了一己之私而行事。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做反而成了淵獸的幫手!你這樣做,會遭到全天下人的唾罵!你就是千古罪人!”
“可笑嗎?”
陳盡然冷冷的問了一句,然後向前凌空向前邁了一步。
他只是邁了一步,林器重卻嚇得向後退了十幾步:“你不要過來!我警告你,皓月城裡不是沒有能殺你的人,不是沒有能殺你的法器!就算你修爲強大又如何?!你破不開皓月城的防禦法陣,你也沒辦法行兇!”
陳盡然嘴角往上微微一挑:“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比如當年寧大家着手建造天樞城的時候,參考了滿天宗的神木大陣。這麼強大的陣法,當然不能只使用一次。所以建造皓月城防禦法陣的時候,這種陣法也被移植了過來。不過可惜,這裡的陣法雖然強大卻沒有神木,而我是最熟悉神木大陣的人。”
他伸出手,手穿過了防禦法陣的光罩,進入了皓月城之內!
當他一隻手伸進來的那一刻,林器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掉頭就跑:“殺了他!這個人試圖行刺聖皇!所有人出手,殺了他!”
林器重喊完了這一句之後,人已經在很遠的地方了。
陳盡然卻根本沒有在意,舉步走進法陣之內。他往左右看了看,城牆上所有的修行者全都往兩側推開。之前他一擊殺數十萬淵獸的畫面還在那些人的腦子裡,誰敢出手?所以這些人全都下意識的避開,根本沒有人敢去面對。
陳盡然邁步進了皓月城,身子一閃之後消失不見。
下一秒,他掐住林器重的脖子漂浮在半空之上。本來先一步逃走的林器重,竟然連一秒鐘都沒有撐住。陳盡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當初我若不是想着多留一個修行者未來就能多保護一個人,怎麼會容的你活着?若你不招惹我兒子,我也會再容你多活一些年,現在你可以和這個世界告別了。”
就在這時候,一道強烈的光線從擎天塔那邊射了過來,瞬息而至。
陳盡然一擡手將林器重擋在身前,光芒立刻將林器重直接化作了虛無。而這稍稍的耽擱,陳盡然已經消失無蹤。
再下一秒,陳盡然出現在擎天塔外面。而裡面的林器平,早已經藉助某件神器逃走。
似乎是察覺到了擎天塔裡沒有了林器平的氣息,陳盡然轉身而行。片刻之後,一位身穿錦袍的老者攔住了他:“我乃戰統司首座顧惜朝,勸你不要胡作非”
“滾開。”
顧惜朝的話還沒有說完,陳盡然手裡的血烈長槍出現,一槍將顧惜朝從半空之中挑落:“你也是我必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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