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你愛她嗎？
愛？
厲如風想，在他跟蘇亦說這個字，很奢侈。
“愛不愛她重要嗎？反正她現在是我的妻子。”厲如風清冷地說着，只想徹底打消了這個小侄子對自家小妻子的遐想。
厲少瑾難得平靜地開口說：“你當初娶她，只是因爲你需要一個妻子對嗎？”
厲如風毫無否認：“是。”
“因爲老爺子說過，你什麼時候生下結婚生下孩子，就將厲氏百分三十的股權交給你對嗎？爲了拿到他手中的股權，成爲厲氏最大的股東，與你的仇人一較高下。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娶了蘇亦對嗎？”
“對。”
見他全都不否認，厲少瑾以試探的口吻說道：“兩個月多前，蘇亦懷過孕……”
“是我的孩子。”厲如風依舊毫不隱瞞地說，“三個月前我喝多了，跟她發生了關係。”
“……”
厲少瑾沒有想到，命運竟如此地陰錯陽差。
他不懂，老天爲什麼要這麼對他。
將他心愛的女人送到他的小叔叔牀上。
“不過……”厲如風眉頭微皺，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那時其實她並沒有懷孕，只是醫院弄錯了樣本，檢查出錯了。”
“……”
厲少瑾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
整個人變得更加失魂落魄。
如果說方纔恨極了老天將拆散了他的大好姻緣，那此刻他更恨極了自己。
當初的他到底是有多幼稚、多衝動，纔會在一聽說蘇亦懷孕，甚至都不問她到底怎麼回事，也不求證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就只想着逃離這個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從來沒有想地，蘇亦一個大學還沒有畢業的女孩，遇上這樣的事，該怎麼辦？
厲少瑾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恨過自己的不成熟。
“如風，請你對她好一點。”厲少瑾感覺自己沒有臉再繼續待在這裡，轉身朝樓梯口跑去。
他一直怨小叔叔搶走了他最愛的女人，還對她一點兒也不好。
可他自己呢？
當初由着性子一走了之，對深愛的女人不管不問。
現在感覺自己離不開她了，纔想到回來，想要追回她。
可人家又怎麼可能會一直在原地等着他？
看着厲少瑾離開的身影，厲如風一直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
“總裁，我見小少爺心情十分低落地跑出去了，不會有事吧？”趙雲走了過來。
厲如風抿了抿脣：“他總歸是要長大的。現在的殘忍跟他以後走上社會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事先看透在生活的不易，對他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嗯。說得也是。”趙雲點了點頭，看向厲如風，猶豫了一下，結結巴巴地問道，“總裁，你對小少爺說，當初娶夫人只是爲了讓她替你生個孩子，拿到老爺子手上的股權。那現在呢？現在夫人一直都沒有懷上孩子，於你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你……”
“趙雲，你今天的話很多。”厲如風冷聲打斷道。
他面朝着空蕩蕩的走廊，腦子裡有些混亂。
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他只知道，當厲少瑾讓他放過蘇亦的時候，他心裡那深深的不甘願。
“咳！咳咳！”
房間裡傳來兩聲咳嗽，厲如風的身體微微一僵。
趙雲第一時間回頭看去。
“夫人，你醒了？”
沒有聽到房間裡的聲音，厲如風緩緩地回頭看過去。
病牀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靠坐在牀頭。一張臉蒼白得毫無血色，手捂着嘴巴，可能是實在忍不住了，才咳出了聲。
她什麼時候醒過來的？她都聽到了嗎？
在厲如風回頭望過來的時候，蘇亦也擡起來，朝他看了過去。
四目相對，雙雙黯然。
兩個人的眼神裡再也不似往日那般自然舒暢，只帶着無盡的痛心、綿綿的恨意。
蘇亦醒了有一會兒了，大概是在厲少瑾說最後那句“如風，請你對她好一點”的時候。
她並沒有聽到厲少瑾和厲如風兩個人都說了些什麼，她也沒有力氣去糾結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此刻，她的腦子裡全都是趙雲的話。
他說，厲如風當初娶她只是爲了讓她替他生個孩子，拿到老爺子手上的股權……如今，她一直都沒有懷上孩子，對厲如風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所以，她是不是很快就會被他休掉？
蘇亦的心泛着酸酸的疼，儘管一開始就知道厲如風娶她只是因爲孩子，可那時候，她也是爲了錢才嫁給他。
他不愛她，她也不愛他。
就算明知道他娶她的目的，她也一點兒也不在意。
可如今，在他的一次一次貼心呵護下，她愛上了他。他卻依舊對她沒有一絲真心，只是想着利用她替他生一個孩子，來達到他的目的。
她很傷心，真的很傷心。
這大概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吧。
每次他對她好的時候，她就會跟自己說，看，他心裡是有她的。
難道是這種自我安慰太頻繁，她被自己給催眠了，以爲這個冷血的男人真的愛上她了嗎？
其實，他娶她，對她好，真相從來只有一個：他要她替他生一個孩子。
左右，她不過就是他的生子工具，又怎能奢望他給她一份真摯的感情？
蘇亦將被淚水瀰漫的目光從男人的臉上收了回來，輕輕地往下動了動身體，讓自己躺平到牀上。
既然他不愛她，那麼，她的脆弱，何必呈現在他的面前，讓他平白看輕了她。
聽到男人緩步走進來的腳步聲，她噪音沙啞地開口說：“厲先生來看我，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厲如風往裡走的腳步一頓，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說服自己想要主動地好好跟她說的話，頓時咽在喉嚨裡，再也吐不出來。
“蘇亦，你叫我什麼？”他噪音冰冷地說。
“厲先生啊，有什麼問題嗎？”蘇亦別開視線，強裝着堅強。
厲如風牙齒咬得緊緊地：“怎麼，這麼快就想要與我撇清關係？”
叫他的侄子就是一口一個“少瑾”，叫他卻是疏遠的“厲先生”。
好，很好，這個女人，總是能很輕易地將他激怒。
然而，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接下來的話，纔是真的徹底將他的怒火挑上來。
“厲如風，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