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揚了幾日的小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天地間一片蒼茫,朦朧模糊看不清,枯枝被積雪壓得搖搖欲墜,一陣風吹來,枯枝不堪重負,發出死亡的悲鳴,瞬間這段。
雪花嘩啦四散飄落,落在洛千歡的頭上,身體如追冰窖,僵硬又冰冷。
她穿着紅色的夾棉襖子,臉色蒼白,眉宇間卻是英氣逼人、自信飛揚,暴露在空氣中的雙手凍得青紫,她似沒感覺般,擔憂的杏眼緊緊看着緊閉的房門。
期盼某個男人能在此時出來,給予她一個溫暖的擁抱,或者是一個眼神也行,也能讓她抵抗這種近乎絕望的恐懼。
可惜,都沒有,房門依然關得緊緊的,雷神雷鳴在外面走來走去,年輕的臉上帶着自責、懊悔、擔憂……
如她夢中所見,齊毓殤回來了,卻身負重傷,危在旦夕。
阮不悔不顧滿身疲憊和秦宇忙碌了整整一個晚上,才勉強控制住他腫脹發黑的左臂傷口繼續惡化,可一時也找不到治療的辦法。
鶴頂紅本就沒有解藥,短時間內,阮不悔也想不出可以爲他解毒的辦法,只有用銀針護住他心脈,先幫他包紮傷口。
慕容烈和周政都是公門中人,不能明目張膽往這邊來,雖然附近的房子早已被周爲齊毓殤安全,以各種理由買下,但難保不會有潛藏的危險。
爲防萬一,他們只能在衙門等待消息,也穩住某些人。
齊毓殤是昏迷着被秦宇救回來的,小院當時手忙腳亂,什麼都來不及做,阮不悔疲憊不堪,卻擔心齊毓殤,更擔心洛千歡。
凌晨連夜從風月商行調來高手,洛千歡和秦宇同時投入對他們的救治中,雷神和雷鳴的皮外傷則是柳鶯兒爲他們上藥包紮的。
望着兩人手臂上、腿上的繃帶,洛千歡陡然走過去,雷神手臂一伸,“洛小姐,您現在不能進去。”
“爲什麼我不能進去?”洛千歡因擔憂雙眸發紅,尤其是秦宇告訴他,齊毓殤帶來的寒玉珠讓她多支撐了兩天,等來了阮不悔之後,更恨不能把裡面那個男人打醒,問問他既然不喜歡她,幹嘛不讓她自生自滅?
“洛小姐,阮小姐和秦公子都在裡面了,您過去也幫不上忙,還是跟屬下們一起在這裡等他們出來吧。”目光轉了轉,雷鳴將洛千歡拉到一旁,壓低聲音道,“你不想阮小姐因爲你的擔憂而心神不寧,影響身體吧?”
目光一凝,雷神也反應過來,知道她在意什麼,看一眼雷鳴續道,“是啊,洛小姐,阮小姐已經好幾個日夜沒閤眼了,雙眼都是血絲,凌公子因爲這個,差點沒把雷二揍成肉餅,你看他的臉。”
比了比雷鳴的熊貓眼和臉上青紫,他一臉後怕,“我是第一次見凌公子發怒,平常冷着臉就夠嚇人的了,沒想到發怒更嚇人,一拳把石頭都打散了。”
“你說哪個?”沉吟了下,洛千歡小手指院中大片碎石,“我記得不錯的話,這裡沒有這些玩意兒的,誰搬個大石頭過來專門給他打的?”
“這是周政弄來準備將這一代擴建成我們的分舵的。”對她的體貼,雷鳴感激涕零,挑眉微笑,“洛小姐難道沒發覺,四周很安靜麼?”
“周政把四周買下來,弄這大石頭給凌晨練鐵砂掌啊?”洛千歡嗤笑,陡然發覺東邊院牆外堆着不少石塊,好幾個尖兒都超過了特意加高的三丈院牆,“不是吧,真準備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開分舵?齊毓殤腦袋沒有被驢踢啊。”
雷神和雷鳴相視一眼,臉色如常,一點都不覺得她這麼說有什麼不妥,也習慣了她偶爾的奇葩比喻。
雷鳴咳嗽了聲,擔心裡面的齊毓殤,不敢大聲嚷嚷,“洛小姐,您這話要讓公子聽見,他一定會修理您。”
“我怕他?”不羈挑眉,洛千歡又往前衝,再次被雷神擋住,她卷着衣袖,思忖着要不要打進去。
“千歡,我忙不過來,進來幫我!”雷神雷鳴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正左右爲難之際,房間裡飄出女子沙啞又疲憊的聲音,兩人大喜,忙兩邊分開。
洛千歡杏眼一亮,丟給兩人一個挑釁的眼神,推開門走進去,雷神雷鳴繼續在外面警戒,生怕有絲毫閃失。
雖然知道凌晨調來的都是高手,但他們堅信齊毓殤所說的真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洛千歡進入房間就把門關嚴,見秦宇滿頭大汗的將匕首在火上烤着,心中大駭,忙衝上前去。
望見齊毓殤蒼白毫無血色的臉,她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他呼吸虛弱堪比遊絲,看着好像隨時會斷掉一樣,顫抖着小手撫上他的臉,她鼻子酸酸的,連聲音都哽咽了,“你不是說去辦事,沒有危險的麼?爲什麼不悔回來了,我的毒解了,你卻成了這個樣子?要避開我,也不要用這個方法啊。”
阮不悔瞅她一眼,繼續用針縫合齊毓殤左肩上腫脹又發黑的傷口,裡面的毒已經被她用銀針逼出一些,但融入骨血的,她也無能爲力。
“齊毓殤,我記得前幾天你還跟我說,要堅持住,只有堅持纔有希望,只要我堅持住,你就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爲什麼我醒來卻只能看着昏迷的你自言自語?”握住他的手,冰涼觸感直入心底,洛千歡面上悲傷更濃。
阮不悔又看她一眼,嘴脣動了動,卻隱忍着沒出聲。
“其實,我知道你的所有啊,我在努力變成你喜歡的樣子,爲什麼你還不肯接受我?就因爲我的身份……”
“給他把身體清理一下。”抓過水盆裡的白棉布丟給她,阮不悔打斷她喋喋不休的訴說,身體一軟,跌坐在牀側貴妃椅上,水靈靈的眼眸佈滿血絲,眉心全是疲憊。
洛千歡忙斂去面上悲痛哀慼,聽話的端來熱水,將白棉布擰乾後,緩緩的擦拭齊毓殤身上的血液,。
齊毓殤身上的衣服已破碎得不成樣子,滿身鮮血,有他自己的,當然更多的是敵人的。
他遍體鱗傷、滿身血污,傷口的血肉已經外翻,如猙獰的野獸,她的心針扎一般,再次疼痛起來。
齊毓殤胸膛和左臂的傷最嚴重,胸膛刀傷深可見骨,左臂皮膚髮黑,腫得高高的,顯然是中了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