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見，你依然如此狠毒。”冷漠無情的聲音伴隨着淡雅蘭花香，身穿白衣的莫惜雪從太極殿偏門走出，看楊諫的眼神冷得能結冰。
“阿雪？”楊諫手一鬆，手上提着的布套掉在地上，臉上擠出僵硬笑容，“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小歡是我的徒兒，我爲何不能來這裡？”莫惜雪走向洛千歡，伸手在她背上點了幾下，眉梢眼角都是寒意，“楊諫，你做這麼多不就是想逼我出來見你嗎？有什麼話，就說吧。”
腳尖一挑，李珏掉在地上的匕首飛起落在手裡，她遞給洛千歡，“暗中下毒，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就是你的能力嗎？”
“阿雪，不是你想的那樣。”楊諫想解釋，碰到她冰冷無情的眼神，心底一個激靈，能言善辯的他一時間也找不到很好的藉口，“我，我只是……”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你想怎麼樣？”負手冷哼，莫惜雪眼神冷冽。
“我……”楊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只要看到她，心裡就算有千言萬語，也吐不出來。
只能癡癡望着深藏在記憶中二十多年的容顏，連眼皮都不捨得眨一下，生怕動一下，她就會如夢境中那般，消失無蹤。
“這是你收的徒兒？”冰冷眼神落在尚在發呆的李珏身上，莫惜雪又是一聲冷哼，“跟你一樣狠毒的性格，難怪能入你的眼。”
“莫惜雪。”她的態度讓楊諫心裡很不是滋味，啞着嗓子喊她全名，“老夫這些年一直在找尋你的下落，老朋友久別重逢，你就非要如此嗎？”
“你殺我父母，害我族人，我不找你報仇已是念及當年恩情，你還想我如過去那般，和顏悅色對你？”莫惜雪眸光一沉，太極殿內刮過一陣讓人心顫的寒風。
她沒有任何動作，身上卻發出駭人的壓迫，沒見過世面的婦道人家已暈死過去，見過世面的也渾身顫抖，滿臉驚慌。
女子都是崇拜強者的，可若強者同爲女子，她們會羨慕，繼而嫉妒，然後……
莫惜雪卻不管她們怎麼看她，身形一晃，衆人只覺眼前白影一閃，她已站到楊諫跟前，眉梢燃着冰霜，“你告訴我，你要我如何對你？”
“是，當年我年少無知，害得你全族被官府剿滅，可後來你也不殺了我的全家，給你的族人報仇了嗎？你還要如何？”提起幾十年前的舊事，楊諫的臉逐漸扭曲。
“我全族數千人命，你全家才三人，怎麼抵得上？”
“阿雪，我知道你恨我，可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一直在恕罪，當年我想拜你師父爲師，我想每日陪伴你，可後來……”
“後來怎樣啊？”用些慵懶，有些輕佻的聲音接口，一身玄色衣裳，袖口繡着精緻花紋，年過半百卻神采奕奕，看起來跟三十多歲男子相差無幾的江逐流陡然出現，嘴角噙着不甚正經的冷。
“是你，就是你。”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看到他，楊諫一個激靈，不甘道，“雪域老人原本很滿意我的勤學上進，要準備收我爲徒的，可你的出現，把一切都改變了。”
眼底迸發出滔天恨意，他咬牙切齒恨聲道，“之前，雪域老人最滿意我了，可你一出現，雪域老人對我就變了個態度，不但不再指點我武功，還當着我的面收你爲徒，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你這個從天而降似得人踩在我頭上，眼睜睜看着原本要收我爲徒的薛劍癡把你帶上雪燕山。你不羈張狂他不管你，我之前翻一個錯他就罰我面壁思過。這也就罷了，你還花言巧語騙了阿雪的真心，哄薛劍癡開心，甚至要給你們主持婚禮，我不服，我不服……”
他不忿的嘶吼、狠戾的聲音好像一把把狠毒的刀，狠狠從太極殿光鑑照人的地板上劃過，讓衆人心底生寒。
他的憤怒、他的不甘、他的恨意，洛千歡都聽出來了，嘴角掠過一抹譏誚的冷，“師祖當年一定是看出你拜師的目的不純纔不收你的，你怪師伯做什麼？難道人拉不下來屎，還要怪茅廁不行？”
莫惜雪輕咳，眼底掠過一抹笑，“小歡，雖說你這話是‘話糙理不糙’，可你現在是皇后，如今又是國宴，你說這種粗話，不怕倒大家胃口？”
“就算我不說，他們現在也吃不了啊。”小手一攤，洛千歡滿臉無辜，“師傅，這不能怪我，我是無辜的。”
“你要是無辜，世上就沒有含冤之人了。”含笑目光掃過她，齊毓殤站起身，傲然看楊諫，眼底已是一片森然，“楊諫，你的過去朕沒興趣參與，但你不該教唆你的徒兒謀害皇嗣。”
“謀害皇嗣？”李珏臉色一白，李御史的夫人已經蒼白着臉驚叫出聲，連滾帶爬到大殿中，磕頭不止，“皇上一定弄錯了，我家珏兒雖然刁蠻任性了些許，可借給她三個膽子，她也不敢做謀害皇嗣的事情啊，請皇上明察。”
“李珏給清和郡主的薰香，也是你研製出來的吧？”齊毓殤無視御史夫人的哭訴，冰冷眼神落在楊諫身上，“朕知道你想利用朕的妻兒來打擊朕，繼而打擊朕的師傅，不過你機關算盡，到底棋差一招。”
“你、你不是中毒了嗎？怎麼站起來的？”楊諫這才注意道他的姿勢，男子負手而立，帝王的霸道強勢顯露無疑，不由驚詫。
他精心研製的神仙醉，藥效驚人，內功越高的人受創越大，越手腳無力，怎麼他這麼快就站起來了？
難道，他爲了在百官和使臣面前維持掩面，忍着手腳無力，強撐着站起的？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他眼眸流露狠毒之色，陡然一記排山掌拍向齊毓殤胸口，“臭小子，少在老夫面前裝腔作勢，老夫可不吃你這一套。”
他算計得非常好，莫惜雪和江逐流都距離甚遠，武功再高也來不及救援，他就先殺了這臭小子，再跟江逐流算幾十年前的舊賬。
齊毓殤龍袍被他掌風震得後飄，彷彿看到獵物口吐鮮血在地上抽搐的樣子，他眼底揚起得意，可下一刻，他就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
“師傅。”李珏大喊，袖口滑落匕首，目露兇光朝洛千歡腰間刺去。
只是，還沒碰到洛千歡衣角，手腕就被人攥緊，看清是誰抓着她，她臉色大變，“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