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和女帝雲霄太極殿之後,洛千歡引她到西邊第一席位坐下,雙手奉上熱茶,再次丟出一顆雷。
“母皇,您日理萬機,怎麼有時間來看望女兒?”
母皇?
女兒?
她是景和女帝的女兒?
東雲的皇女?
百官、家眷和列國使臣再次被她丟的悶雷砸得七葷八素,下巴掉了一地。
李珏指甲又深入掌心三分,她覺得現在必須有人用錘子狠狠的砸她腦袋,她才能回過神來,接受這個真相。
洛千歡這個野丫頭,狐媚子,竟然不止是祥坤帝的女兒,更是景和女帝的女兒?
那就是說,她洛千歡不僅僅是大燕的公主,更是東雲的皇女?
大燕的公主已經夠難纏的了,東雲的皇女身份更加尊貴,她如今只是御史小姐,怎麼得罪得起?
就算她母親是福清帝御封的郡主,他父親是當朝一品大員,可也只能在一國之君面前卑躬屈膝、俯首稱臣。
洛千歡就不一樣了,她不但是大燕的公主,更是東雲的皇女,還是皇上齊毓殤寵愛的皇后,一人將三個國家牽連到一起,除了她,列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老天爺真的好不公平啊,爲什麼給了她那麼好的身世,還要給她一個寵她、疼她、愛她入骨的夫君?
她除了容貌,什麼都不如洛千歡,這到底是爲什麼?
人都是八卦的,洛千歡的一聲“父皇”,一聲“母皇”,將祥坤帝凌靖坤和景和女帝雲霄緊緊連在一起,密不可分。
若非有感情,兩人怎會有這麼個女兒?
可若是有感情,他們怎會對面假裝不相識?
衆人目光在兩人和洛千歡身上轉來轉去,彼此打聽半晌,卻沒有一個知情的,不由氣餒,想要詢問當事人,卻礙於身份不敢開口,心裡跟貓爪似得難受。
李珏察覺到衆人神情,覺得這是一個表現的機會,端起酒杯走出席位,在大殿中央盈盈下拜,嬌滴滴的聲音撩人心魄,“臣女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恭喜什麼?”洛千歡笑着看她,“御史大人這女兒生得真是靈巧,或許我該建議皇上,不公開選妃的話,也該從世家小姐中挑選幾個優秀的納入後宮,好爲皇家開枝散葉。”
李珏眼底光芒大盛,正待磕頭謝恩,驀然和她眼神對上,笑吟吟的僞裝下,爆發出冷冽森寒。
她心頭大駭,忙將眸中喜悅斂去,誠懇舉杯,故作嬌羞,“就不要拿臣女開玩笑了,皇上絕世風華,除了娘娘如此身份的人,誰又能配得上呢?”
齊毓殤寒眸一沉,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狠戾殺氣。
他已經許久不曾如此動怒,李珏明褒暗貶的一席話卻再次激起他心底弒殺之氣,她的意思是,阿歡除了身份,其他地方都配不上他?
正要發火,手背覆上溫熱,熟悉的木蘭花香在鼻尖縈繞,垂眸看洛千歡,洛千歡對他微微搖頭,“潤之,還不可以。”
齊毓殤這才斂去身上凜冽寒意,眼神掃過李珏,鬱悶的大口灌酒。
心愛的人被人如此詆譭,按照他的意思,就該打草驚蛇一下,把李珏之前做的事情全抖露出來,讓楊諫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可是……
目光掃過洛千歡嫵媚側臉,他再次抿脣,已經承諾阿歡,將李珏給她處理,他身爲一國之君,又怎能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於是,鬱悶的他只能用喝酒來心裡弒殺之氣。
含笑杏眼掃過他,洛千歡妖嬈勾着紅脣道,“御史小姐說得太對了,但本宮好歹有身份跟他相配,總比某些連身份都沒有,卻覺得自己可以配天地間最優秀的男子,實際上無論哪一點都被甩十幾條街的人強得多吧。”
似笑非笑的嫵媚眼神掃過李珏,她意有所指。
李珏瀲灩眸中閃過陰毒,頃刻間便恢復如常,低眉淺笑着嚶嚀,“伶牙俐齒,臣女心悅誠服,再次恭祝皇上、娘娘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盈盈施禮,這才邁着輕盈的步子回到席位坐下,給在場諸人留下她知書達理、端莊賢惠的印象。
看着女兒如此聰敏,雲霄凜然含威的杏眼掠過一抹笑,“歡兒,你是母皇長女,不管是按能力還是按道理,你都可以接母皇的位子……”
“別別別。”洛千歡慌忙擺手加搖頭,那模樣十分驚恐,“母皇,你讓我殺人放火都行,但讓我管人,我就只能舉手投降了。”
“出息。”雲霄嗤笑,“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得?”
“再大的年紀,在您面前,不照樣是個孩子嗎?”妖嬈媚笑,洛千歡俏皮對父母眨眼,逗得兩人莞爾。
笑鬧之後,的百日宴也。
爲祝賀太子滿百日,文武百官都準備了精美的禮物,有上等暖玉做成的長命鎖、代表吉祥的玉如意、辟邪聖獸玉麒麟……
李珏最驚訝的是,凌靖坤和雲霄好像心有靈犀一般,準備的都是一面寫着吉祥如意,一面寫着歲歲平安的暖玉平安扣,唯一不同的,是平安扣上雕刻的圖騰。
雲霄送的平安扣上,雕刻着瑞紫色的祥雲,兩條白龍在祥雲上盤旋飛舞,仰天嘶吼,很是威武。
凌靖坤送的平安扣上,雕刻的卻是鳳飛九天,很細緻的雕刻,很精美的花紋,卻跟他九五之尊的身份有些不符。
洛千歡一眼就看出,這是一對平安扣,極有可能是二十多年前,他們情投意合時的定情信物。
此時此刻,他們將平安扣不約而同的給,是要跟過去那段情做告別,也算爲年輕時的情感畫上句號吧?
二十多年的感情,他們真的放下了嗎?
彷彿在回答她的疑惑,她身子側傾,跌入熟悉的寬闊懷抱,齊毓殤的聲音也在頭頂響起,“別總想那些有的沒的,他們之間都過去二十多年了,一個是女君,一個是帝王,是不可能再續前緣了。”
“師傅常說,人生有六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我覺得他們兩個是最後兩種,深愛卻不得不分離,求又求不到。”洛千歡感慨着站起,誰料身子起到一半,兩腿卻陡然,又跌坐回去。
怎麼回事?
她的力氣怎麼會……
驚恐看向齊毓殤,卻見他寒眸流露狠意,心頭一凜,繼而看向太極殿諸人,她臉色瞬間蒼白。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