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天帶領洛千歡和阮不悔抄宮中小徑,直奔冷宮,沿途雖然有兩三處侍衛查問,但都不是齊清心腹,荊天原就是宮中侍衛,打了暗語,便通過了。
奔跑了一陣,望見一個池塘,水光閃閃發亮,荊天指着對面對兩人道,“池塘對面,穿過樹林,燃了一排燈籠的地方就是冷宮了。”
繞過池塘樹林,洛千歡心裡有些打鼓,穿過樹林就是冷宮,平時無人到此,冷清得很。
深夜到這裡來,看見零星星光照在樹林裡,樹影斑駁,顯得更加陰森恐怖、鬼影重重,下意識的,她握緊了阮不悔的小手。
“師姐不用擔心,前面就到了!”阮不悔清清冷冷的聲音很符合這時的氣氛,洛千歡聽到,心底恐懼莫名消散。
定了定神,她回眸一笑,杏眼彎彎,“師妹,你怕不怕?”
搖頭,阮不悔目光堅定,“有師姐在,我不怕!”
“嗯,我也不怕!”洛千歡開心笑起來,荊天聽到兩個小姐妹的互動回頭,忍不住也笑了,“有屬下在,不會讓兩位姑娘有事的!”
說話間,已到了冷宮門前,房檐下十幾只橘色燈籠隨風擺動,燈火明滅閃爍不定,宮殿斑駁陸離的影子在地上隨着燭火破碎,看得人心驚。
忽見破敗的硃紅色大門半遮,荊天大爲詫異,洛千歡卻搶在前頭,用力一推宮門,左腳剛踏進門檻,裡面便傳出人聲,“顧郎,是你嗎?”
聲音疲憊中帶着希翼,甜美清脆,是女聲!
洛千歡腳步頓住,回頭看荊天,那意思很簡單,這裡不是冷宮嗎?怎麼還有人?
荊天卻是瞭解,冷宮常年無人居住,又位於皇宮最偏僻的地方,宮中多忌諱,不願到此。
所以,人跡罕至,很久沒有人居住的冷宮,就成爲了那些私定終身的侍衛、宮女的私會之所。
聽這聲音,應是宮女結束了自己的工作到此等待情郎,只可惜情郎沒等到,等到了他們三個不速之客。
“避開她吧!”荊天正要進去,衣袖被人拉扯,回頭望進那雙明媚杏眼中,看出他的疑惑,洛千歡壓低了聲音,“她只是爲情所困的女子罷了,別打擾她的美好期待!”
“姑娘可知,皇宮私下相會,被發現是要殺頭的?”荊天一愣,閃身冷宮,將一動就“吱呀”作響的宮門恢復半掩。
“那,我們提點她一下?”洛千歡來了心思,沒等他開口,小腳已比理智更快的跑了過去。
坐在冷宮檐下的宮女有着潔白的面容、淡色的眉毛、挺秀的鼻樑、淡紅的雙脣,而她淡靜的眼眸裡燃着希翼之火。
原本以爲是愛郎結束事情前來相會,沒想到出現在面前的竟是身量未足,渾身上下連着臉蛋都包裹在黑衣中的小人兒,宮女心中一驚,“託”的站起身來,淡靜眼眸閃過震驚,瞬間恢復。
淡然望着洛千歡,她鎮定低吟,“小姑娘,你私自闖入冷宮,可知被發現,是死罪?你不怕嗎?”
“你都不怕,我爲什麼要怕?”瞟她一眼,洛千歡對外面招手,“小師妹,來呀,這宮女姐姐好好看,應該不是壞人!”
宮女驚訝的看着荊天和阮不悔從拐角處走出,淡靜美眸倏然瞪大,“天叔叔?你怎麼會在這裡?”
“清兒?你不在馨慶宮伺候,跑這裡做什麼?”荊天沒想到在冷宮與侍衛私會的竟是故人之女,臉色也是一變。
“我……我……”宮女清兒粉面染上緋色,在他的追問下,終於將實情道出。
洛千歡這才知道,這名宮女本名李清,在齊清寵妃馨妃的宮殿馨慶宮伺候。
入宮三年,李清自認容貌難入帝王龍目,不得馨妃歡心的她出宮也是極難,有一次馨妃與賢妃鬥氣,回去便將伺候的她大罵一通,還剋扣了月錢,心中委屈,她跑出馨慶宮,對着池塘落淚。
巡邏的侍衛顧睿以爲她要自盡,連忙上前攬着她的腰,將她帶離岸邊,事後才知是誤會一場。
但,這次的誤會讓兩人相識相知,顧睿對性格溫柔、體貼善良的李清很有好感,李清對顧睿的忠厚老實、內斂穩重也很欣賞。
漸漸的,兩人私下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多,漸漸的,他們相戀了。
可是,宮中相戀乃是大忌,被抓住是男的處死,女的浸籠的下場他們承受不起,只得選了冷宮這個人跡罕至的偏僻地方,私下幽會。
相處的時間長了,肌膚之親在所難免,在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兩人越過了那條線,成爲真正的夫妻。
自從跟李清有了肌膚之親,顧睿對她更加寵愛,雖不能明着幫她做事,暗中已拜託在馨慶宮當值,信得過的兄弟對她多加照顧。
同爲宮中侍衛,這種事情都是心照不宣,不但沒有到齊清和馨妃面前告發他們的私情,反而爲他們多加掩飾。
與顧睿恩愛的日子越來越多,一來二去,總有那麼一次疏漏,在發現自己月事遲了十天時,李清趁幫馨妃置辦東西的機會,去了藥堂。
太醫診斷,她有了身孕。
着,李清既喜且憂。
喜的是腹中胎兒乃是與愛人的結晶,憂的是他們是宮中下人,若無皇上或娘娘恩寵,無法成親!
拜託了往日交好的姐妹幫自己當班,她私下傳信給顧睿,在此等候。
誰知,顧睿沒等到,倒等來了荊天和洛千歡兩姐妹。
聽完她的敘述,荊天沉默了。
顧睿他是知道的,是個老實巴交、年少有爲的男子,值得託付終身,可不要說這是皇宮,就算在平民百姓家中,私定終身都不被人所容。
更何況,這裡是代表高貴聖潔的皇宮?
齊清根本不允許宮中有私情發生,被發現別說兩人成親,能保住一命,都是萬幸!
“反正我們是要走的,帶她走如何?”洛千歡歪頭,杏眼閃爍着天真,“被劫持出去的宮女,福清帝總不能誅她九族吧?”
“洛姑娘,你終究太小!”荊天搖頭,鬢角白髮隨風飄舞,神色凝重道,“福清帝不但會連坐李氏,恐怕連鄉鄰都不會放過!”
“鄉鄰都不放過?憑什麼?”洛千歡驚跳起來,發覺聲音有些大,後知後覺掩脣,杏眼閃過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