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唐大海家的鋪子,在呂氏的孃家,河灣鎮也開了一家鋪子。五家人合夥,要說這生意確實不如沛河鎮的好,這縣衙都在沛河鎮,沙灣鎮自然是比不上的,只圖賺個零花。
呂小舅自打去年中了舉,也還是日日上府給富貴人家的公子啓蒙。工錢倒是漲了,卻也勝在自在。“這每日一個時辰,閒暇時自是能做自個兒喜歡的事兒。我是不再打算考進士了,就這舉人,也都考了三次了……”
方氏自是隨意,呂小舅都是快做爺爺的人了,方氏自是懶得搭理。要說這考秀才考舉人,破費錢財。唐家拿出了五十兩銀子,各家多少都出了些銀子,好不容易湊起了一百兩。等回來,只剩下了十多兩,人還瘦了幾斤。
“誰也別勸我,我這輩子都不想再進考場了……”呂小舅的事兒就這麼的定下來了。
唐大海如今也是鋪子裡,地裡,轉轉。忙得過來的活兒,還是自家做的,到了農忙就請短工,救救急。也甚是逍遙。
唐大海一家子正圍着八仙桌吃着晚飯,逗着趣兒。
“大海哥,不得了了……出大事兒了……” 強子慘烈地聲音從院門口傳了進來。
呂氏正夾着筷子的手一抖,肉重新又掉回了碗裡。“這都吃飯的點兒,強子,強子的聲音,是出了什麼事兒嗎?”
唐大海聽着聲兒不由地覺得心慌了,身子微不可見地搖了搖,望着一屋子的老小。定了心神。“沒事,我去瞧瞧,你們先吃着吧……”一邊說着,一邊朝外走去。跨出門檻,直接朝着門外奔去。
呂氏看着唐大海跑去,不由地也慌了神, 文佑和曉晨沒打聲兒招呼。便追着唐大海的背影跑去了。
“娘,怎麼辦,我這幾日就覺得頭昏的厲害,總覺得有事兒要發生……這會兒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呂氏急得團團轉,額頭冷汗直冒。好像下一刻就能倒下去。
方氏扶着柺杖的手也有些拿不出了,用力地敲了敲地面,這手好像纔算有知覺。“慌什麼!這都還不曉得出了什麼事呢,莫慌了手腳!走,咱也去瞧瞧!坐在這兒乾着急……”
強撐着柺杖站起來, 夏竹趕忙過去上前扶住方氏。小聲地安慰着。“ 姥姥,你可不能急,咱啥事兒都不曉得呢。再說了,強子叔來了,這說明是鎮上的事兒,咱鎮上也就那麼一家鋪子。出了事兒。無非就是鋪子關門……”
“對,對,對!夏竹你說得對,姥姥人老了,連事兒都看不清楚了。”方氏大聲地說着,也不曉得是在安慰呂氏還是再安慰自個兒。
夏竹有些擔心方氏的身子承受不住,方氏這些年漸漸地顯了老態。哪怕就是那麼地養着,也總歸是一日日地老了。
“衙役上門抓了唐大路四人,這個點了西市吃飯的人本就少,得虧了強子娘機靈,趁着亂往後門跑了。去聽雨閣報信兒去了,這會兒衙役已經在村口了……”唐大海三言兩語地將事情說
“可有說什麼由頭抓人?咱都開了那麼多年了,怎麼可能會出事了?”這一入衙門,不死也得脫層皮。呂氏急急地拉着唐大海的袖子,追問道。
強子搓着手道:“說是吃死了人……”
“唐大海是哪個?衙門辦事,唐大海,出來!”兩個衙役大叫這進了院子,指着唐大海幾人叫道。
“去,準備些紅包,你那裡沒散的就到我屋子去找,都在櫃子裡。不要亂了陣腳,這一家子的命都在這裡了……”方氏低聲地囑咐這呂氏。
“官爺,先進屋子喝杯水……”方氏拄着柺杖,上前笑着說道。“這從縣衙過來,一路勞累了……”
“唐大海是哪個,跟我們去衙門走一趟!”衙役根本不看方氏,只對着唐大海那羣人說道。
“我跟你們走吧,我是這家的老人,這鋪子也是我的!”老邱頭幾步都到倆衙役身邊,“快走吧,我跟你們走一趟就是了。”
趁着都沒回過神來,老邱頭幾步走到了衙役面前,喊着讓衙役抓他。
“我是,我就是唐大海!”唐大海哪會讓衙役帶走老邱頭,這老人一進衙門,能活着出來就是萬幸了。不比年輕的,身強體壯,挨幾下都能過來。
呂氏匆匆地懷揣着幾個荷包過來了,偷偷地塞給了方氏。“十兩……”方氏點點頭,緊緊地握在手心裡。
“兩位官爺,先坐會兒吧,喝杯水,解解口,這一路風塵僕僕的,還沒吃上東西吧……去,去弄點兒咱鋪子的鴨血粉絲湯和蓋澆飯……”方氏開嘴吩咐呂氏,趕緊地去弄些吃的。
方氏將兩個荷包塞進身邊的一個衙役的手裡。衙役捏了捏,才鬆口道:“嗯,老夫人有心了,咱就喝杯水,有啥話趕緊地說,還等着回去交差呢。”
自家本就在吃飯,這會兒隨手弄了點兒吃的,很是方便。沒多久,就端上了好些東西。“兩位官爺,這鄉下地方,您二位隨便吃點兒,墊墊飢……”
“有話趕緊去說,就得走了……”呂氏退下,找方氏等人。
“還別說,這鄉下地方,還有這等宅子,難怪遭人惦記了……”
“你瞧瞧,這一出手就是二十兩,看來咱還是走對了,回去虎子他們幾個可得嫉妒死了,誰讓他們推了不肯來……”
張望了幾眼,便吃起飯來。“唔……味道還真是不錯,嘖嘖,難怪幾年功夫就攢下了那麼大的宅子……這要是我,我也眼紅了。”
曉晨正躲在堂屋後面的窗框底下,聽着裡面的衙役吃着飯,說着閒話。
“娘,那倆衙役說是有人眼紅,栽贓陷害的……”曉晨等倆衙役不再說話,就偷偷地溜回去報信去了。
“零散地銀子多給大海裝些,縫在衣服裡,鞋子裡的,有難處就拿出來塞給衙役、牢頭的。多給大海穿件外衫,這半夜定冷的慌。”方氏細細地叮囑。
“邱大哥,這家裡也沒個其他人,文佑又小,麻煩你晚點兒跟着跑一趟,去縣衙打點打點了。”方氏對老邱頭說道,老邱頭自是應下。
“走了,走了……”倆衙役吃飽喝足,大聲地吆喝着。
“路上還託兩位官爺多多照看……”方氏行了個大禮。
“老夫人,你們有路子的就趕緊找人吧,早些也免得受苦……”一年輕的衙役看不過去,小聲地提醒道。“也不帶鐐鎖了,這趕路也不方便。唐大海,走吧……”
院門外早已經圍了好些人了。唐大海走出院門,看着唐二嬸正捂着嘴巴,哭着,忍着不發出聲音來,生怕驚擾了衙役。
“二嬸,我這就去換了大柱他們出來……你別擔心……”唐大海低壓着聲音說道。
唐二嬸拿開捂着的手,咬着脣,哆嗦着。“讓大柱在裡面陪着你吧,這多少有個照應。就算是吃死了人,那也是大柱,他是掌勺的……”
“官爺,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哪會做這種事兒,求求您給我們個清白……給我兒一個清白……”一邊說,一邊跪下磕頭,直接跪倒在泥路上,也不管石子磕着頭,就“砰砰砰”地磕起來。
身後,跪倒了一片。馬車動了,一路到村口,跪滿了得了信的村民,老小男女,紛紛磕頭。“求官爺明察……”一聲聲刻意壓低了的哭聲,一下下地敲在倆衙役的心上。怕是難了了。
倆衙役不敢久留,趕着馬車火速地出了村子,才慢慢地慢了下來。互相對視一眼,怕是不妙。
“官爺,這鋪子裡抓的那四人,是我僱來的,這都是受了無妄之災,能不能請官爺行個方便……”唐大海小心地對着衙役說道。
“今兒個是沒辦法了,是得在牢裡過了,明兒個我們跟上頭問問動靜看,能否給放出來……”年長的衙役這會兒也有些不確定了,到底不敢對着唐大海太兇,這事兒鬧大了,他們兩人這好不容易弄來的衙役身份可是不保了。
“鐵叔,給這人一個乾淨的……”衙役指着唐大海說道。
鐵叔陰森森地扯着麪皮,笑道:“這個地方哪還有乾淨的……不是弄錯了地兒了吧?呵呵呵……”
“那就弄個單人的……”塞給了鐵叔五兩銀子,這銀子在路上的時候,唐大海給塞的。
鐵叔拋了拋五兩銀子,咧嘴一笑。“單人的,這個倒是可以……你倆小子,這趟可是賺夠了……”
唐大海被帶到了一間空牢房裡,轉身,門就被鎖上了。“鐵叔,那個下午被抓進來的四人關到哪裡去了,你知道嗎?”
“只要還沒死,都在這裡……”走了。
倆衙役出了牢房。“這鐵叔,也不曉得怎麼就願意待在牢房裡,笑得陰森森的,見一次,我怕是就得做上半個月的噩夢……”自從這新縣令來了後,就沒睡好過。
“你沒看見這牢房裡就像死光了人一樣的嗎?那就是鐵叔的手段,誰都不敢發出聲音來……”年長的衙役,進得次數多了,雖不會日日做噩夢,但是還是覺得頭皮發麻。
“但願這唐大海別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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