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芸衫止了哭泣,凍僵的手擦着眼淚,吞吞吐吐道:“你真的沒見過白鷺?可是白鷺明明說來找你了啊!”言罷又哭了起來。
四喜心裡有些不安,拉着趙芸衫細細地問着:“這到底怎麼回事?”
葉落鬆在四喜耳邊低語道:“臭丫頭,別佇在這裡,不安全。”
三人回到了趙家,四喜仔細地關上門又靠着門偷聽了會兒,確定無人跟來。燒了水,給趙芸衫擦了擦滿是鼻涕和眼淚的臉,又從廚房裡翻出了點饅頭和粥,熱了熱讓他們吃了下去。
全程趙芸衫都警惕着葉落鬆,心裡一跳一跳的,這人看着比前幾日那位姓柳的還麻煩的樣子。
而葉落鬆時不時瞟眼趙芸衫和這簡陋的房子一眼,滿臉嫌棄。
四喜喝了口熱水,感覺自己終於活過來了,問道:“你說說白鷺到底是怎麼了?”
趙芸衫剛剛吃下饅頭,這一聽鼻子又是一酸,沉悶道:“你前幾日來的時候不是給了白鷺一件你的棉衣嗎?今早白鷺說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要,就打算拿來還你,出了門就再沒有回來過。我去了客棧問過,掌櫃的說白鷺一早就過去了,聽聞你山上幾日了還未回來也立馬去找你了。”
“什麼!白鷺也上山了!”四喜驚得從椅上一跳而起,哎喲,這事可不得了了,這白鷺如遇上翻龍寨的人可怎麼辦!
雖然她身無分文,但也是個白白淨淨清秀漂亮的小姑娘,這萬一被這羣歹人怎麼着了可怎麼辦!
趙芸衫一看四喜驚慌失措,便知道大事不好了,這會子又哭了起來。
葉落鬆嫌棄地翻了個白眼,心裡嘟噥着好不容易平平安安逃了出來,怎麼會碰到這個來歷不明只知道哭的臭小子,這好端端的把事情又搞砸了。
走到了窗邊往外一瞧,天色已黑透,皺了皺眉,正色道:“今兒不早了,沒法上山了,我們那事保不準多大動靜,明兒再看吧。”
這趙芸衫一聽他們不顧白鷺的死活,又大哭起來,嚷着要上衙門去告狀。
四喜安撫了他好一會兒,自己也是焦急萬分,擔憂道:“不如我們現在上山吧,白鷺是我在這兒最好的朋友,更何況她也是爲了尋我才上的山,如有個什麼萬一我不會安心的。”
趙芸衫一聽,拉着四喜就往外跑。
葉落鬆橫着臉,不發一語,打斷了趙芸衫的手,怒喊道:“你別碰四喜,要去你自個兒去,上哪兒去隨便你。不過我醜化說前頭,外頭已經天黑了,這深山裡又冷又黑的,也不知會不會有什麼野獸,你想去給畜生果腹我不阻止你。還有你打小兒在這兒難不成不知道這翻龍寨是什麼地方?連上頭的官府都拿他沒轍,你指望這小縣城裡的衙門能做什麼事兒?”
這趙芸衫人小鬼大的,這麼一聽也不再說話了,吸了吸鼻子就回房睡覺去了。
“臭丫頭,你別急,今兒實在是不行了,明兒一早我就陪你上山去。這兒比外頭客棧還隱蔽,我們就在這裡歇息一晚吧。”
葉落鬆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囑了四喜幾句,便去了趙芸衫的屋裡,說實在不放心這臭小子。
四喜打了熱水,洗了臉搓了腳,就裹着棉被躺在了牀上。這屋子比以前那間扛冷多了,四喜覺得還挺暖和,閉上眼睛模模糊糊想着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一件件輪流交錯着。
天旋地轉中,綠水青山邊,小船搖曳,微風輕拂,一片嬉笑聲。
那熟悉的身影,低聲細語,暖得人心都在發燙。
忽然一個女子大喊道:“你騙我!”
所有的美好如煙消雲散,一晃神所有的一切消失不見了,四喜醒了過來,她來到這個時空後就沒有做過夢。
方纔那個夢是什麼?
看着並不想自己時代的東西,難道是原主的記憶?似乎也並不像。
四喜想翻個身,卻被一隻冷冰冰的手摸了上來!
四喜本能地想放聲大喊,那隻手用盡了氣力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趙芸衫在她耳邊焦急地說道:“四喜,是我!”
四喜一把拉開他的手,憤怒道:“深更半夜的,你搞什麼鬼!”
漆黑中,看不清趙芸衫的表情,他楞了半晌,彷徨道:“我不知還能找誰,就只能找四喜了。我實在是擔心白鷺,等不到天亮了,她一定會出什麼事的!”
四喜起身坐在了牀邊,抱着頭望着窗外的悽迷月色,淡淡地融進了她的心裡。
“你是想讓我現在就去救白鷺?”
不管四喜看不看得到,趙芸衫拼命地點頭,懇切地說:“你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嘛!連你都不去救她,還有誰會去!”
四喜楞了下,說道:“好吧,我這就上山去看看,天亮前也許能摸上山。”
趙芸衫拉了下四喜,有些不放心道:“四喜,你可別喊上他了,他不會願意去的。”
四喜當然懂,躡手躡腳走到門口,想往趙芸衫屋裡看一眼。趙芸衫又拉了拉她衣角,輕聲道:“他睡着了,方纔拉着我不停地在問你的事兒,這會子也是累得睡着了。”
四喜蹙了蹙眉,說道:“你呆在這兒吧,如果天亮了,葉落鬆問起來,你就說我給你們上街買早飯去了,能拖會兒是會兒。還有前幾日那位柳公子如果也來了的話,記得告訴他我上山去了。”
深山老林裡,黑燈瞎火的,四喜自然不敢走葉落鬆帶她走的捷徑,只得往大路上走着。
輕手輕腳地走着,不敢提燈籠,憑藉本能的直覺走在山路上,豎起耳朵警惕着周圍的境況,一有個什麼聲響,她都能嚇得半死。
葉落鬆說的會有野獸出沒,不知道是真還是假,早知道就該等天亮纔對,但是一想到白鷺心裡也揪了起來。
哎,真是作孽,她到底招誰惹誰了。
腳底下好像被一大塊東西絆了一下,四喜一個不穩,直直地摔了上去,臉上蹭到了什麼溼潤又腥氣的東西。
四喜一抹臉,這味道怎麼這麼熟悉,一股子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弄得她直犯惡心。
一個激靈,蹲下身子往地上抹去,這個龐然大物分明就是個人!
四喜搖晃了他幾下,那人半點意識也無,四喜摸索了半天在那人的鼻處探着,早沒了活人的氣息,這分明就是個死人啊!
這深更半夜的,四喜渾身瑟瑟發抖,她唯一可以確認的是這個人既不是柳玄伶,也不是白鷺,那是誰半夜三更被打死在山路上?
四喜哆哆嗦嗦的繼續往前走去,一路上不停的被東西絆住,每次都會發現腳邊躺着個死人,自己身上也被染上了濃重的血腥味。
東方的晨曦朦朧地浮在山頭,吹散了林子裡的黑暗和血腥,四周零零散散橫臥着山賊的屍體,死狀不一,但是毫無疑問都是被打死的。
四喜覺得此時自己身上血跡斑斑一定很可怕,這短短的一個晚上,翻龍寨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難不成有人滅了翻龍寨?
前方便是寨子的入口了,卻無一人守着寨子,四喜剛想進去,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喘息聲。
有人大吼着:“樊天霸!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四喜貓着身子躲在了一旁殘破的柱子後,只見樊天暴帶着數十個山賊把樊天霸團團圍住了。
四喜一瞧,驚得張大了嘴巴,這翻龍寨的大當家樊天霸竟然是個女的!
此女子長得生龍活虎,身手矯健,一雙黑曜石般的雙眼咄咄逼人,閃着黑色又銳利的光芒。
“樊天霸,這所謂的商車分明就是你的騙局!我翻龍寨古往今來所向披靡,如今卻傷亡慘重,你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兄弟們!”樊天暴說得振振有詞,左手住着的柺杖好不留情地指向了樊天霸。
樊天霸冷哼一聲,嘲諷道:“你這話說得可當真古怪的很,我本就讓弟兄們近期稍安勿躁,之後自有安排,誰料他們急匆匆地就下山攔截了商車,我倒要問一句,到底誰纔是這個翻龍寨的當家!”
“好啊,好啊!”樊天暴啐了口,望向周圍,大呵道:“弟兄們,我總算把這婆娘的心裡話給逼出來了,當年師傅離世之時爲以防寨子變天,特意讓你我二人共同當家,哪曉得這婆娘野心頗大,想一人爲大!昨兒那所謂的商車分明就是你的詭計,我衆多兄弟前去劫車卻落了個有去無回的下場,不是你的人乾的還會有誰?別說這普通的商車,即使是個鏢車,何時抵得過我翻龍寨!”樊天暴如此一說,周圍的山賊紛紛表示認同,各個面露兇狠地盯着樊天霸,手中武器緊握,似是下一秒就要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