嫚紅一直面帶微笑,緩緩說道:“我也不想多惹事端,今早野菊就出了事,幸好葉姑娘給了個臺階下。這丫頭年紀太小了很多事都不明理,日後怕還是要葉姑娘多費心些。我也是瞧着在這深宅大院裡,葉姑娘和我年紀一般大,我也只能時常找姑娘說說話了,葉姑娘可別嫌棄。我聽着他們都喊你喜兒,我也這樣喊可好?”
這一席話說得四喜風中凌亂了。她的確是不想得罪人,混個八面玲瓏好過日子,可也沒打算和誰推心置腹啊!尤其夾在兩個柳夫人中間,一定得像個餅似的被折騰得要命。
這一上午就過得如此費神,這還剩餘的五十多日該如何是好?
四喜望着午時燦爛的陽光,只覺得光這一上午她就累得夠嗆,只想回房倒頭大睡。
“噗通”一顆石頭從後襲來,不偏不倚砸在她的後腦勺上。青絲上的髮簪隨之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一聽就知道是斷了的脆響。
四喜還未回頭,就聽到“哈哈哈”的得意大笑之聲,“看我不贏一回合!你也有栽到我手裡的時候!”葉落鬆站在後方的假山石上,叉着腰,手裡還拿着幾顆碎石頭,得意洋洋地瞧着她。
怎麼會有這麼幼稚的人!
四喜此時滿臉黑線,卻依舊困得不行,根本不打算理他,轉身繼續往房間走去。
這葉落鬆瞧着四喜半點脾氣沒有,更是沒來由的火氣上涌,又扔了顆石頭過去。這簡直百發百中,擊中了四喜的後脖頸。
四喜腳步一頓,剛想轉身拎起這個混小子一頓打,又想到這小子如此幼稚怕就是想激怒自己,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拍拍後脖子繼續往前走。
這可把葉落鬆看急了,一臉怒氣又抓起一個碎石頭就想扔去,手腕卻被用力地抓住了。
不知何時出現的柳玄伶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揚聲道:“葉姑娘一個上午都不見人影,可是東奔西跑的忙壞了吧。”
四喜一聽,這腳步瞬間就頓住了,這話的意思怎麼說得那麼讓人不舒服呢!敢情還一直暗地裡窺視着自己在幹嘛?
柳玄伶緩步而來,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打趣道:“早就想來找姑娘了,無奈姑娘貴人事忙,這會兒子才得以見到。”
四喜揉了揉鼻子,輕笑一聲,“你們這也夠奇怪的,哪有找人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尋到了,卻用石子扔人的?”
“喂,臭丫頭,你可別得意,方纔只是爲了報我的落水之仇!”葉落鬆箭步躍來,張牙舞爪地喊道。
四喜眼珠子一轉,鼻子一哼,斜眼道:“還真有臉說,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喜歡捉弄人的人往往就會被別人捉弄。”
葉落鬆小臉都漲紅了,揮着拳頭喊道:“還有昨兒,在亭子裡,你還想把我扔下去呢!這筆賬要怎麼算?”
“哦,我扔你下水?扔了沒?扔了沒?你不是好好地在這兒嗎,更何況我是你姐,有教育你的責任!誰家孩子調皮搗蛋,做長輩的總要他學乖纔是。”
葉落鬆聽得是氣不打一處來,大喊道:“你算個什麼姐姐啊!我討厭你,你最討厭你了!”
四喜臉一沉,搞得好像誰稀罕他喜歡似的,一轉身只想會房補眠去。
在一側靜靜看着姐弟兩鬧騰鬥嘴沒有插一句話的柳玄伶,此刻卻是淡淡道:“這大好的天氣,呆在府裡太可惜了,我早答應落鬆要帶他上街溜達一圈了,葉姑娘也一起來吧。”笑着眯了眯眼,又說道:“我娘也讓我好好陪着葉姑娘,方纔那簪子也摔壞了,上街正好可以挑一個新的。”
四喜單純不想惹事纔跟着他們上街的。街上倒也熱鬧,一個一個攤子的細細看上去還是發現了不少新奇玩意。那葉落鬆到底是個小孩子,一上街就玩脫了。左手拿着糖葫蘆,右手拿着會轉動的小風車,蹦躂着一路玩得可歡樂了。
四喜和柳玄伶在後慢慢地走着,四喜對周圍的一切都挺好奇的,畢竟這樣的場景腦海中可是隻有電視裡纔會有,不過也不能表現得沒見過世面那樣。
“葉姑娘喜歡吃些什麼?”
“喜歡辣!”
“葉姑娘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
“銀子!”
“葉姑娘平日裡可會做些什麼事?”
“砍柴,燒水,洗衣,做飯,接送上下學堂。。。”
四喜一股腦地說了好多,慢着,這似乎不太對勁啊!這些對話怎麼感覺像是相親時的那些,頓時臉上有些生火,有些不安地望了眼柳玄伶。
他此刻也是詫異地望着她,四喜這才恍然大悟,支支吾吾地說:“前幾日爹孃才找到的我,在以前住的地方我每日就是幹這些活的。”
柳玄伶眉眼低垂,瞧不見他的表情 ,只聽淡淡地一聲“對不起。”接着似乎就沒有什麼話題了。
路過了首飾鋪,那些簪子髮釵,耳環鏈子的,銀光閃閃的甚是好看,四喜不自覺地停下了步子,一一望去。
這些東西做工精美,花樣繁多,至於材質嘛四喜也並不清楚,只知道現代很多便宜貨是銀製的,看着是很晃眼,時間一久就發黑。
古時這些首飾多爲繁花,或者龍鳳之類顯示吉祥富貴之意的樣式。其中有一隻步搖在這些尋常之物中尤其顯眼,中間是一隻玉兔,紅石點綴成目,周身月牙狀小物串連而下,可愛精巧又清新脫俗。
四喜瞧了很久,心裡有越發的喜歡。
店家這樣的人精看着四喜眼睛牢牢地盯着玉兔步搖,趕忙說道:“這位姑娘當真好眼光,這隻步搖上的玉兔乃和田玉而制,精貴的很,這玉兔造型又實在難得。姑娘舞勺之年,這金晃晃的百花鳳雀難免俗氣了點,這玉兔當真和姑娘是極其相配。”
四喜想着這當店員的真是從古至今一樣的會說話。心裡確實喜歡的很,不免問道:“這個多少銀子?”
店家眉眼一彎,搓着手笑道:“這玉是貴了點,五十兩銀子。”
四喜一陣哆嗦,這難不成是個黑店?她雖然不清楚玉應該值多少錢,但是來了這些日子好歹知道五十兩銀子代表什麼!
把那支步搖放回了原處,直接掉頭就走了。那店家一急在身後直叫喚着,說了些諸如千金難買心頭好之類的,四喜是再也心動不了了,這黑店也是從古至今絡繹不絕啊!
在她心裡再好的東西都比不上銀子,於是乎,即使是自己喜歡得緊的東西,花太多銀子她是不捨得的。
“臭丫頭,你怎麼這麼慢!”葉落鬆從前方顛顛地跑來,揉着肚子喊道:“我餓了,玄伶大哥呢,我要讓他帶我去吃飯。”
四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一路又是糖葫蘆又是糕點的,也不知這臭屁孩子的胃是什麼做的。
一把奪過他手中半根糖葫蘆,怒氣道:“我是你姐,別再喊我臭丫頭,小心我揍你!”
葉落鬆這性子自幼調皮搗蛋,又一直以爲是葉家獨子,性格自然傲慢不少,大小也沒什麼人敢對他不敬。自從來了這個姐姐,在她面前似乎就是矮了半個頭,還一次次被耍着玩,心裡越發的不爽了。
“你憑什麼拿我的糖葫蘆,還給我!”葉落鬆此時才十二三歲,還比四喜矮了半個頭。四喜高高舉着糖葫蘆,他是半分也夠不到,孩子性情一上來,反倒是急了,直在那裡瞎嚷嚷。
四喜倒是挺高興,這纔像個孩子樣!
“你們兩在鬧什麼呢?”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的柳玄伶又神出鬼沒地現身了。
“玄伶大哥,她搶我的糖葫蘆,你快讓她把糖葫蘆還給我!”葉落鬆眼巴巴地瞅着四喜,癟了嘴喊道。
四喜拿着糖葫蘆看了又看,笑着:“姐姐是爲你好,小孩子吃這麼多糖葫蘆容易蛀牙。”
柳玄伶面帶笑意,點頭道:“你姐姐說的有理。”
這葉落鬆一看跟他關係最好的玄伶大哥也不幫他了,委屈了起來,喊道:“好啊,你這是有了媳婦兒就忘了兄弟了!”這話說的葉落鬆自己也愣住了,怎麼會突然蹦出來這句。
四喜突然臉一紅,也不知她到底臉紅什麼,只覺得媳婦二字實在太彆扭了,直直把糖葫蘆塞到了葉落鬆嘴裡。
柳玄伶彷彿沒聽到似的,說道:“不是說肚子餓了嗎,我帶你上館子吧。”
這大概是雲遙城頗有名氣的館子了,沒到飯點也坐了大半的人,四喜的鼻子嗅了嗅,還挺香挺好聞的。
柳玄伶顯然常來這裡,小二哥和掌櫃的都認識他,直接領上了二樓靠窗的座位。四喜翻着菜牌子皺着眉,果然是不便宜啊!